院子裏有幾個十幾二十歲的小夥子,都是楊海波的同族,從方菲菲進門就被她的外表吸引住了。但見她一副城裏人的時髦打扮不由地自慚形愧,誰也不敢過去搭話。這時見方菲菲跟那幾個中年婦女聊的熱火朝天,都默不作聲地圍了上來,假裝聽她們聊天,聽着聽着,這個問一句:“小妹子,你多大了?”多一會兒那個又問一句:“還上學嗎?”再過一會兒又有人問:“有婆家了嗎?”不遠處的楊長山見狀很是不滿,心說這幾個孩子真不懂事,這是真麽場合,還在這裏說笑。心裏想着,對那個幾個人說:“你們幾個小年輕,去把外面的街道掃掃。”其實外邊根本不用掃,楊長山就是要支走他們。幾個小夥子心裏雖然不樂意,但楊長山是長輩,長輩的話不能不聽,苦着一張臉到外面掃大街去了。
晚飯之後,來吊唁的人陸續散去,方菲菲跟着周大嫂去了楊海波家。楊長山見沒有外人了,就跟陳碩商量,明天是不是該起喪了?現在天氣越來越熱,再放下去屍體恐怕會腐爛。陳碩雖然不舍,但也知道楊長山說的有道理,就答應了第二天午後起喪。楊長山主張早日讓張大嫂入土爲安,一方面是因爲天氣的關系,更重要的是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昨天晚上是因爲有俞一粟所有才沒有出事,現在俞一粟受了傷,要是再出事可就沒辦法應付了。事情定下來之後,楊長山又跟陳碩商量明天起喪的事,說是商量,其實就是把陳碩應該做的事都交給他,說完了也快十一點了。陳碩上床休息,楊長山父子輪流在外屋守靈。昨天晚上的事,隻有俞一粟和楊長山兩個人知道,所以楊海波守靈的時候也并不怎麽害怕。好在這一夜再沒發生意外。
第二天上午基本上再沒有人來吊唁,吃過午飯之後,就正式起喪。當然,這一切的事情也都是由楊長山操持。在草台班子的鼓樂聲中,裝有張大嫂屍體的黑棺材被擡上一輛農用三輪車,周大嫂和方菲菲等女性親友身穿白色孝服,圍坐在棺材兩側。随着楊長山的一聲呼喊,送葬的隊伍正式出發。有兩個村人在前面引路,一邊走一邊抛灑紙錢,草台班子緊随其後,一邊走一邊演奏,再後面就是載有張大嫂棺材的三輪車。陳碩身披孝服手持白幡緊跟在後面,每走出十多步便跪倒在地,對着張大嫂的棺材嚎啕大哭。楊長山就跟在他的身邊,待他哭過一段時間後,就把他扶起來,送葬的隊伍又繼續前進。陳碩後面就是來送葬的親友,因爲他家人丁單薄,來送葬的不到一百人,就這些人基本上還都是楊長山請來的。這些人頭上戴着白色的孝帽子,手裏拿着一柄哭喪棒,稀稀拉拉了地跟在後面,一邊走一邊彼此閑聊。再往後面,是楊海波帶着另外一個小夥子,兩個人各牽着一條狼狗遠遠地跟在隊伍後面。楊長山早早已經吩咐了楊海波,隻要楊長山大喊一聲,他們兩人就立刻把狗放開。送葬的目的地就是西面的卧牛山,楊長山早已經讓人将陳碩父親的墳墓挖開,隻等張大嫂的棺材到來之後,将兩人合葬。
當隊伍走到卧牛山腳下的時候,原本坐在三輪車上的周大嫂等幾個婦女忽然尖叫起來,手忙腳亂地從車上爬了下來,有好幾個立足不穩摔倒在了路邊,眨眼間車上就隻剩下了方菲菲一個人。緊跟在車後面的陳碩和楊長山都看到了,楊長山見狀就是一愣,剛要開口詢問,周大嫂已經步履踉跄地跑了過來,楊長山伸手扶住她,隻見周大嫂滿臉驚恐,指了指車上的棺材卻說不出話。楊長山向棺材看去,隻見原本緊閉的棺材蓋子開了巴掌寬的一條縫,而且還在一點點的擴大。方菲菲坐在棺材旁邊,睜着一雙眼睛死死盯着不斷擴大的縫隙,顯然已經吓傻了。見此情景,再聯系上之前俞一粟遇到的詐屍,楊長山立刻就想到了是狐狸作怪,趕緊跑過去,抓住方菲菲的胳膊強行将她從車上拉了下來,然後将她和陳碩護在身後遠遠推開。跟在後面的人也都不走了,互相詢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有的人聽了從車上下來的婦女們的描述,居然湊了上來,躲在楊長山等人身後往車上看。
隻見棺材的縫隙越來越大,最後咣當一聲棺材蓋掉在車上,躺在裏面的張大嫂緩緩坐了起來,看了看送葬的人群,看了看周圍的環境,又看了看自己所在的棺材,一臉的茫然。人們見死人複活,有的吓的撒腿就往村子裏跑,但大部分都聚在一起等待着接下來發生的事。楊長山見張大嫂坐了起來,更加肯定是詐屍了,隻是奇怪爲什麽狼狗還沒過來,回頭一看,兩條狼狗正撒了歡地往山上爬,楊海波在後面拼命追趕。楊長山以爲他們是在追狐狸,也沒多想,隻是拉着陳碩和方菲菲不停後退。
陳碩見自己的已經死掉的母親從棺材裏坐起來的時候,更多感到的是疑惑,而不是害怕。等看到母親左顧右盼一臉迷茫的樣子,和她生前一模一樣,似乎并不是詐屍。于是就放開楊長山的手跑到車前,叫了聲:“媽!”張大嫂早已經看到他,見他來到近前就問:“陳碩,這是怎麽回事?”陳碩見她言語神态和活人無異,就問:“媽,你活過來?”張大嫂一愣:“你說什麽?”陳碩沒有回答,走上一步伸手握住了張大嫂的手腕,張大嫂以爲陳碩是來扶她就順勢站起來出了棺材。陳碩一握張大嫂的手腕,感覺她皮膚溫熱,而且脈搏跳動正常和活人一樣,更加肯定她是活過來了,一把将她抱住喜極而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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