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一粟跪在棺材前面的墊子上,正好面對着棺材。這時棺材的蓋子已經蓋上,至于爲什麽白天要把蓋子打開,而晚上守靈的時候卻要蓋上,也沒人能說的清楚,隻是作爲一個習俗被大家所遵循。在棺材的另一頭點着一盞油燈,而且屋子裏沒有打開電燈,隻有油燈這一點光亮。俞一粟走南闖北,見識過不少風俗,守靈的形式也是各種各樣,但這一盞油燈,無論是天南海北都一樣,這是爲了防止死者的靈魂迷失方向。雖然已是深夜,但無論是院門,還是外屋的門,都敞開着,這也是爲了讓死者的靈魂能夠找到方向。俞一粟閱曆豐富,雖然面對着裝有死人的棺材,卻絲毫不覺得害怕,跪坐在墊子上閉目養神。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夜色逐漸深沉。一陣陰風吹進屋來,俞一粟忍不住打了個寒顫,睜開眼來,見棺材上的油燈左右搖晃,似乎就要熄滅,于是趕緊站起來,用雙手攏主燈苗,待風停之後,這才放手。他正想要重新在墊子上坐下,無意間撇見門後的角落裏有個人影,那人影有形無質,仿佛一縷煙霧,随着微風左搖右擺,忽聚忽散,看那模樣似乎正是張大嫂。俞一粟向前一步,輕聲呼喚:“張大嫂!張大嫂!”張大嫂并無反應,依然在原處随風搖擺。俞一粟見她并不答話,輕輕歎了口氣,又重新在墊子上坐下。
俞一粟生就一雙鬼眼,能看到死人的魂靈,早已經習以爲常,所以并不覺得害怕。他知道此刻的張大嫂正處于“中陰身”的狀态,所謂的中陰身,是指前陰已逝後陰未至的一種狀态,前陰是說人的生命,後陰是指下一個輪回,這是人死之後必然會經曆的一個階段。這時人的軀體已經死去,靈魂的三魂七魄已經失去依附,飄散在天地之間,需要重新凝聚爲靈魂,這個過程一般需要七天左右。身處中陰身的靈魂,三魂七魄并未凝聚,所以意識也一片混沌,隻依靠這本能行事。這些事,俞一粟早已經熟知,所以絲毫不以爲意,隻是每過一段時間,就會不由自主地睜開眼,觀察一下張大嫂的靈魂。隻見張大嫂的靈魂随着微風一會兒飄到左,一會兒飄到右,一會兒有飄到外面的院子裏,但飄來飄去,始終都在油燈的光亮範圍之内。
忽然間一陣輕微的歌聲傳進俞一粟的耳朵裏,他警覺地睜開眼,先看張大嫂,那靈魂正飄到了棺材的旁邊,雖然看不清她的表情,但可以肯定聲音不是她發出來的。他站起身來走到門口,借着燈光往院子裏看,院子裏沒有任何異常,而那歌聲依然持續響着,仔細聽來似乎是從院子外面傳來的。憑他的一雙鬼眼沒有發現任何異常,就說明一切正常,俞一粟松了口氣,心想一定是過路的人在哼歌吧。于是重新回屋在墊子上坐下,再看張大嫂的靈魂,隻見她微微側着頭,似乎在聽那歌聲。俞一粟微微一笑,此刻他才知道,處于中陰身狀态的靈魂居然能聽的懂音樂。心裏想着,繼續閉目養神。
閉上眼睛聽來,那歌聲更響了,隻是聽不出她唱的是什麽,似乎隻是在輕哼,雖然隻是輕哼,但聽上去很舒服,俞一粟不由地陶醉其中。聽了一會兒,開始感覺有些困,這一想到困,就恨不能馬上就睡過去。在即将睡去的一瞬間,俞一粟立刻意識到事情不對。如果隻是路過,那歌聲早應該遠去聽不到了。如果不是路過,正常的人又怎麽會深更半夜在外面唱歌?虧了他經驗豐富,意識到不妙,趕忙咬破自己的舌尖,劇痛之下,俞一粟陡然醒來。睜開眼睛,那歌聲便消失了,周圍又恢複了死一般的甯靜。想起剛才張大嫂的靈魂也被那歌聲吸引,趕忙站起來尋找靈魂的所在,然而油燈照亮的範圍之内,卻看不到了張大嫂的靈魂。
俞一粟知道事情不妙,但一時之間還想不通是怎麽回事。正在錯愕之間,身後忽然響起一震陰森的笑聲,俞一粟轉身往院子裏看,院子裏卻并無異常,而這時笑聲又從正屋傳來。楊長山就睡在正屋,俞一粟怕他出事,趕上去推開門,朦胧中隻見楊長山和衣躺在床上,不斷發出鼾聲。俞一粟見他無恙,便放心下來,這時那陰森的笑聲又從陳碩的放間傳出。俞一粟早已經想到對方可能是在虛張聲勢,但卻不敢掉以輕心,轉身往陳碩的房間走。剛轉過身,隻聽一陣沉悶的笑聲從棺材裏傳來,俞一粟停下腳步,死死盯着眼前的棺材,隻聽到棺材裏開始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似乎躺在裏面的張大嫂正在用手指甲撓棺材蓋。俞一粟盯着棺材蓋,心裏飛快地盤算這對策。忽聽棺材裏又發出咚咚的聲響,每響一下,棺材蓋子就會被頂起來一下。棺材蓋子咚咚咚地跳起來幾次之後,嘭的一聲巨響,棺材蓋子斜飛起來撞在牆上掉在地上,原本放在棺材蓋子上面的油燈因爲這一下也飛出去,掉在地上打碎了,屋子陷入了黑暗。雖然是在黑暗之中,但俞一粟隐隐約約仍能見物。他清清楚楚地看到,就在棺材蓋子飛起來的同時,原本躺在棺材裏的張大嫂悠地彈了起來。俞一粟心裏忽悠一下,暗叫了一聲:果然詐屍了!手機用戶請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