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澄錦一行人安頓好之後，溫定卿就和他們分開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雖然整頓駐軍隻是個借口，但既然話已經放出去了，事情總還是要做的。而且，周澄錦身邊有護衛隊和警署的人在，安全性還是沒有問題的，溫定卿走得很放心。最重要的是，接下來周澄錦要做的事情，他也插不上手，跟着隻會顯得自己傻。
周澄錦也沒興趣剖析溫定卿内心，溫定卿走後，他也帶着人直接趕赴海晏星警務總署。在審訊室之前，他先拿到了那個檢修師的檔案和筆錄翻閱了一遍。檢修師叫許然，是個海晏人，從他的檔案上來看，這是個再普通不過的海晏人。他大學畢業之後就進入這家旅行社做檢修師，到現在已經6年了，已經結婚，有一個剛滿周歲的孩子。據他的同事和鄰居介紹，許然是一個比較内向的人，脾氣很好，從來沒見他發過火。
周澄錦看完把資料遞給了身後的聶奕漣和周湘南，自己拿起許然的筆錄翻看。和他的檔案比起來，許然的筆錄就更加沒什麽可看的了。警署對他進行了四次訊問，每次許然都是基本什麽都不說，隻一口咬定他什麽都不知道，他檢修的時候那輛飛行器是沒有任何問題的。從筆錄上實在看不出什麽來，讓警署這邊懷疑的應該是許然在接受訊問時的表情和态度。
等聶奕漣和周湘南也看完筆錄，周澄錦問道：“這個許然，你們怎麽看？”
聶奕漣和周湘南對視一眼，聶奕漣先說道：“殿下，從筆錄上看似乎挺正常的。不過，我學過心理學，從這個許然的性格上的來分析，其實是很有可能犯罪的一種類型。内向型性格的人在外人面前表現出好脾氣，很多時候并不是真的不生氣，而是性格的原因讓他們習慣性地把憤怒隐藏在心裏而不敢發洩出來，當怒氣積累到一個臨界點往往會做出極端的事情。”
“殿下，我想到的是，或許可以從犯罪動機方面做一些分析。一個人的犯罪不會是無緣無故的，我覺得可以對許然做進一步的外圍調查，金錢和社會關系方面的。”周湘南說道。
周澄錦微微一笑，點頭說道：“你們說的都不錯。我來之前，我和王部長做過一些探讨，關于精神力科的。你們或許知道，精神力科的成立是我和儀征向王部長建議的，對精神力科的作用，我們都很看好。但是，任何一種新事物都是要經曆一個摸索的過程才能慢慢成熟起來的，精神力科當然也一樣。我聽說你們這段時間有些迷茫，這很正常。”
周澄錦溫和地看着兩人，繼續說道：“精神力在破案中到底能發揮什麽作用，這一點大家都還很迷茫，我也一樣。你們這段無所事事我也聽說了，關于這一點，我可以給你們一些建議。精神力科也是隸屬于警務署的，沒人找你們，你們爲什麽不能主動請纓？”
兩人對視一眼，周湘南謹慎地說道：“殿下，主動請纓我們也想過。隻是我們到底不是科班出身，雖然對警務工作做了一些了解，但和專業的同事比起來，我們還是外行，有些擔心我們去了反倒要給其他人添亂。”
周澄錦搖了搖頭，笑道：“那就不要添亂嘛，做你們力所能及的事情，總有你們能做的。”
“是，有殿下這句話我們就放心了。”聶奕漣和周湘南互相看了看，眼中都有些躍躍欲試。周澄錦是精神力科成立的倡導者之一，又是他們甄選考試時的列席考官，兩人對他的有一種天然的信任，而且精神力科的情況确實需要一些改變。
“好了，我們該去見見這位檢修師了。”周澄錦站了起來，示意旁邊的一位警員帶路。在去審訊室的路上，周澄錦還想着聶奕漣似乎改變了很多，當初在刺繡店見到的那個清冷的大家公子，現在似乎已經完全融入了警署的氛圍中了。
走進審訊室，周澄錦徑直在許然對面坐下，聶奕漣和周湘南一左一右坐在他的旁邊，另外一位警員負責記錄。周澄錦坐定之後，擡頭打量着對面的許然，發現這個人平靜地有些不正常，他現在有點明白警署爲什麽懷疑他了，這人的态度确實奇怪。
爲了驗證自己的想法，周澄錦把原先其他警員問過四次的問題再問了一遍。
坐在對面的許然頭都沒有擡，語氣平靜地把自己已經重複過四次的答案又說了一遍。周澄錦一邊聽着，一邊對照着筆錄裏的内容，驚奇地發現他的用詞、語序和以前的回答幾乎沒有任何區别，簡直就像是在背書一樣。正常人在多次回答同一個問題的時候，隻要不是刻意撒謊，雖然回答的大緻内容不會改變，但是用詞方面不可能完全相同。
許然的回答隻能說明一個問題，他是真的把這個作爲标準答案給背下來了。
另外，許然的态度也很可疑。一個正常的人，如果真的是被冤枉的，還一個問題被警方問了五次，哪怕脾氣再好，也會有一些暴躁。但是許然，他太平靜，仿佛真的一點都不在意，這很不正常。周澄錦敢肯定，許然哪怕不是兇手，他也一定知道一些什麽。不過由此也可以看出，普通的詢問對許然是沒用的，有必要使用一些非常規手段了。
周澄錦并不打算直接對許然使用記憶讀取，因爲還不确定許然是兇手還是隻是知情者，他的道德底線不允許他對無辜的人使用記憶讀取。不要誤會，記憶讀取并不會對承受者造成精神上的創傷，侵犯的隻是承受者的*，所有的記憶暴露在别人的感覺可不好。
不過不用記憶讀取，周澄錦也有别的手段對付他。《中級精神力教程》中還有一種能力叫做“精神震懾”，這個能力有點類似于催眠，不同的是，在精神震懾之下，承受着的意識完全清醒卻不得不聽從于施術者的命令。
精神震懾隻有在雙方精神力差距很大的情況下才能發揮作用，雙方的精神力至少相差兩級。比如說，周澄錦現在的精神力等級是b級，那麽他的精神震懾隻對d級精神力及以下的人才有用。而且必須一直維持是施術狀态，對精神力的消耗很大。
82.金錢誘惑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精神震懾”其實是一個很雞肋的技能，“食之無味，棄之可惜”。但在審訊許然的時候，卻是一個非常有用的技能，作用相當于《哈利·波特》裏的“吐真劑”。
在使用“精神震懾”之前，周澄錦對聶奕漣和周湘南說道：“接下來我會對他使用我剛掌握的一個精神力使用技巧，我将它成爲精神震懾，你們注意用精神力感受。”
聶奕漣的精神力是b級，周湘南更是達到了a級，隻要刻意體會是能有所收獲的。
許然是海晏星的土著居民，海晏人的精神力普遍是不高的，帝國收服海晏星以後，有記載以來精神力最高的海晏人也隻有b級，海晏人平均的精神力等級隻有e級。
資料裏記載地很清楚，許然的精神力等級正是e級，周澄錦使用精神震懾的時候毫無壓力。盡管如此，但他也需要抓緊時間，因爲哪怕他們的精神力等級差了三級，長久地壓制許然的精神力對周澄錦來說消耗依然是很大的。“許然，對于這次的遊客遇難事件，你都知道些什麽，全部說出來。”由于時間有限，周澄錦也不追求什麽問話的技巧，直接讓許然把所有他知道的東西都說一遍，總有他們需要的。
“出事的前兩天，有個人來找我，讓我在那個旅遊團的遊客乘坐的大型飛行器上動手腳，事成之後他會給我五千萬星币，我同意了……”許然瞪大了眼睛，他的意識很清醒卻根本無法阻止自己把事情的前因後果都交代地清清楚楚，心裏滿是對周澄錦的恐懼。
不止是許然，旁邊的其他人也驚呆了，精神力還能這麽用？帝國一直以來對精神力的研究一直是趨于溫和的方向，把精神力作爲一種特殊的能源在使用，而從來沒人想過把精神力作爲武器來使用。而事實證明，精神力卻是可以是一種武器，一種特殊的武器。
等許然把該說的都說完，周澄錦就停止了對他的精神震懾，饒是使用的時間不算特别長，他依然感覺有些疲憊，這個能力對精神力的消耗實在是太大了。他揉了揉眉心，繼續問道：“你很缺錢？”五千萬星币确實是一筆不小的數目，但許然也應該清楚，爲了這五千萬，一旦他做的事情暴露，你别說錢了，命都是要搭進去的。
既然不該說的都已經說了，許然的心理防線也徹底崩潰了，他再也沒有了開始時的平靜，目露兇光，咆哮道：“你們這些達諾人，要什麽有什麽，怎麽會了解我們生活的艱辛！五千萬對你當然不算什麽，但對我來說卻是我兒子的命！”
周澄錦絲毫沒受影響，冷冷地說道：“你兒子的命是命，死去的26條生命就不是命了？别說什麽崇高的種族主義，别忘了因你而死的人中間還有兩個是你的同胞！”
許然捂着臉大聲哭泣，“我能怎麽辦？！我兒子才一歲啊，醫生說他是先天性的基因病，隻有使用基因進化劑才有一線生機。可是初級基因進化劑就要六百萬星币，而且危險性那麽高。中級基因進化劑要兩千萬星币，傾家蕩産我也買不起啊！”
而且還有一點，一歲的小孩子是無法使用基因進化劑的，還沒有發育成熟的身體和大腦都承受不了基因進化劑帶來的破壞，基本沒有成功挺過去的可能。所以，在孩子成年之前，還要一直接受保守治療，将身體盡量調養到一個比較好的狀态，這又需要一大筆錢。
周澄錦站了起來，走出了審訊室，詢問已經沒有必須繼續下去了。許然的兒子固然是值得同情的，但是死去的26條又何其無辜，他們之中沒有人對不起許然，更沒有對不起他兒子，沒有人有義務爲了他兒子生的希望去死。
周澄錦不想評價一條命和26條命那一邊更重要，生命是不能這麽拿來比較的。而且，許然真的完全沒有别的辦法嗎？帝國有完整的醫療保障制度，患有先天性基因病的患者，經濟确實困難的，是可以申請免費治療的，雖然申請的條件有些限制，但并非不可能。
而許然甚至沒有嘗試過，就已經覺得不可能了。另外，即便申請免費治療真的沒有成功，現在網絡這麽發達，他完全可以上網募捐。達諾帝國這麽多人，哪怕每人給他一個星币也夠他兒子的治療費了。然而，他卻偏偏選擇了最錯誤的方法。
周澄錦整理了一下情緒，對專案組的負責人說道：“抓捕雇兇者的工作就交給你們了。”
“殿下放心，我們一定會盡快将人抓捕歸案。”專案組負責人趙淮神清氣爽地說道。
“那就交給你們了，我就先回去休息了，你們抓到人活着有别的地方需要我幫助的再通知我吧。”周澄錦的神情有些疲憊，他剛剛消耗了過多的精神力，現在确實需要回去好好休息了。另外，他也準備花一些時間來教會聶奕漣和周湘南精神震懾。
聶奕漣和周湘南雖然對辦案的過程挺感興趣，但他們現在更感興趣的是周澄錦剛才使用的那個精神震懾，這也太神奇了。三人回到暫住的别墅，周澄錦拿了幾張紙給他們，“這是關于精神震懾的介紹和修習方法，你們先自己看看吧，我先去休息了。”
兩人目送周澄錦關上房門，盡管心裏憋了很多問題想問，但看周澄錦這麽累的樣子，還是強忍着把問題憋了回去，準備等周澄錦休息好了再提。
兩人輕手輕腳地去了樓下的小書房，仔細地開始研究周澄錦給他們的那幾張紙。
紙上詳細地接受了精神震懾的作用，還分析精神震懾的不足之處，最後還介紹了精神震懾的修習方法。和其他精神力的應用一樣，精神震懾也需要對精神力的精準控制，也就是需要控制好精神力的輸出量，太少了發揮不了作用，太多了不小心就會傷害對方的精神體。
而這個量到底是什麽，周澄錦也沒有詳細的數據，這種東西很多時候是需要靠感覺的，他自己也是在完美系統提供的精神空間裏進行的無數次的練習之後才有了現在的完美掌控，而聶奕漣和周湘南就沒有這個條件了。
所以，兩人看了許多遍之後，雖然已經大概明白了使用的方法，卻不敢貿然進行練習。精神力領域是一個非常神秘而又精微的領域，一點差錯都有可能出大問題。兩人決定還是再多看幾遍，好好讨論，然後等着周澄錦醒來再請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