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晉元年十二月初九。
天氣很好,冬日的太陽,出來之後不是那麽刺眼,陽光普照之下的人,也感受不到多大的溫暖,對于北方時常霧氣蒙蒙的氣候來說,這樣的天氣是非常少見的。
一場震驚天下的血戰,終于拉開了序幕,這是一場關乎到兩個王朝生死存亡的大戰,這是一場值得曆史學家長期研究的戰鬥,如同幾百年之後的情形一樣,這是一場以少數兵力迎戰多數兵力的經典之戰。
整體上,江甯營采取了主動進攻的方式,以七萬兵力,果斷進攻十五萬的明軍和後金鞑子的聯軍,這是陳新甲、王道直與多爾衮都沒有想到的,他們更加想不到的是,江甯營将士居然一分爲三,各自有着強烈的針對性。
戰鬥的開始,依舊是以火炮的轟炸開始,辰時,江甯營的炮兵營開始轟炸了。
漫天卷起黃沙,巨大的泥塊被轟炸到半空中,伴随着零星的血迹,散落到四周,一些泥塊和石塊反複被炸到半空之中,隆隆的炮聲令人的耳朵都無法承受了。
經曆了這麽多次的戰鬥,火炮已經難以對大同邊軍和後金鞑子形成緻命的打擊了,大同邊軍是熟悉江甯營火炮的犀利的,故而選擇交戰地點的時候,就考慮到了這一點,山谷之中作戰,火炮的威力是打了折扣的,但陳新甲等人依舊沒有預料到,他們麾下的軍士,從來沒有見過如此規模的火炮。也沒有見過如此規模的發射與轟炸,整整半個時辰的轟炸,有些地方的地皮都被削掉了一層。
這種氣勢上的震懾,作用也是不小的。
火炮轟炸的時候,陳新甲等人是無法調集大軍的,那樣會形成更大的傷亡。唯有在火炮停止攻擊之後,開始全面部署對陣厮殺的事宜。
火炮剛剛停止,驚天動地的鼓聲就響起來了。
首先發動進攻的是賀人龍率領的三萬江甯營将士,他們是全數出擊,沒有留下預備隊,三萬人沖鋒的規模是不小的,其中絕大部分以騎兵爲主,馬蹄聲令大地都開始震顫了。
大同邊軍修建的防禦工事,早就被火炮炸得沒有蹤迹了。這個時候,他們隻能夠選擇面對面的厮殺,看見江甯營如此大規模的進攻氣勢,指揮作戰的王道直很清楚,他也不能夠保存實力了,五萬大軍必須全部出動,否則剛開始就陷入到被動之中,後面就難以挽回士氣了。
兩軍大軍在山谷之中相撞。巨大的撞擊聲,甚至幾裏開外都能夠聽見。喊殺聲淹沒了一切的哀嚎與慘叫聲,刀劍撞擊的聲音也掩蓋了部分燧發槍的聲音。
王道直在下令五萬将士全線出擊的同時,命令傳令兵緊急禀報在山峰之上的陳新甲,要求滿八旗也全面出動,他很清楚,大同邊軍的戰鬥力。總體是比不上江甯營的,但加上滿八旗,情況就不一樣了。
艾能奇率領大軍沖鋒,他怒斥身邊的親兵,不要管自己的安危。奮力殺敵才是王道,都到這個時候了,進攻已經開始了,就不要想着什麽自身的安危了,賀人龍留在後面協調指揮,自己就是受傷甚至是陣亡了,問題也不是很大的。
很短的時間之内,艾能奇就成爲了血人,當然身上的鮮血不是他自己的,而是被斬殺的大同邊軍的鮮血,空中彌漫的血腥氣,能夠令人更加的瘋狂,殺戮之心更重。
三萬對五萬,對方也是全線出擊,沒有保留任何的實力,這是一場實實在在的厮殺。
有了前面火炮的震懾,加之燧發槍的作用,剛開始的進攻,江甯營三萬将士,占據了絕對的優勢,五萬大同邊軍,被壓得節節後退,但大同邊軍畢竟經曆過磨砺,也參與過不少的戰鬥,盡管處于劣勢,但他們遠沒有出現崩潰的局面,依舊在頑強的抵抗。
這也是因爲他們的内心是有底的,有依靠的,身後有五萬滿八旗的軍士,很快就要加入到戰團之中,不遠處還有五萬大軍增援,隻要他們能夠咬牙堅持,不要多長的時間,戰局就會出現變化的。
殘酷的厮殺開始持續下去。
但隻要仔細的觀察,就能夠發現一個奇怪的地方,那就是戰局優勢的江甯營将士,并沒有大規模的朝前推進,步調甚至是有些緩慢的。
山峰之上的陳新甲,手持望遠鏡看着這一切。
火炮開始進攻的時候,他在半山腰的山洞裏面,山峰之上臨時搭建的中軍帳,被火炮炸到天上去了,待到火炮停止進攻之後,陳新甲迅速上山了,身邊的親兵忙碌着準備再次搭建中軍帳的時候,陳新甲怒斥了,此刻在這裏搭建中軍帳,豈不是自我暴露目标嗎。
剛開始的進攻,江甯營占據了很大的優勢,陳新甲一點都不着急,盡管說王道直的請求已經由傳令兵送過來了。
陳新甲要等,等到戰鬥呈現出來膠着狀态的時候,滿八旗的軍士出動,這樣就能夠一舉令進攻的江甯營崩潰,對方氣勢正盛的時候,增援的效果不會很好。
令陳新甲感覺到滿意的是,大同邊軍的戰鬥力還是不錯的,至少能夠頂住江甯營骁勇無比的沖鋒,沒有出現奔潰的局面,這就不簡單了。
但大同邊軍慘重的傷亡,還是令陳新甲有些吃驚,他的身體都在微微的顫抖了。
這是他第一次見到江甯營的厮殺,以前想象過江甯營的骁勇,但都沒有見過,這一次見到了,不知道爲什麽,江甯營将士沖鋒顯示出來的氣勢,令他這個見過大陣仗的指揮官,都感覺到心驚膽顫了。
厮殺持續一個多時辰了,眼看着五萬大同邊軍已經到了苦苦支撐的地步了,雙方都有傷亡,但大同邊軍顯然是慘重很多的,戰場上的氣勢出現了微妙的變化,血腥之氣更加的厚重,目測的傷亡情況,大同邊軍至少超過萬人了,好在江甯營沒有苦苦的追擊,這令大同邊軍的傷亡情況稍好一些。
陳新甲一直都弄不明白,占盡優勢的江甯營将士,爲什麽沒有大踏步的前進,争取能夠擊潰大同邊軍,難道說這裏面有什麽計謀不成。
思考了許久之後,陳新甲懊惱的拍着自己的腦袋,其實這個問題非常的簡單,江甯營的兵力不足,不敢大踏步的追擊,若是陷入到重重的包圍之中,恐怕遭遇覆滅的命運。
快到午時的時候,王道直派來的傳令兵,已經跑了十數次了,王道直的口氣也越來越嚴厲了,忘記了陳新甲是朝廷的内閣次輔、本次戰役的大帥了,王道直的意思,五萬大同邊軍的傷亡太大,将士有些支撐不住了,從進攻開始到現在,接近兩個時辰的時間了,滿八旗爲什麽還不出動,難道要等着五萬大同邊軍全軍覆沒了,才出動嗎。
陳新甲終于下定了決心。
命令迅速傳達下去了。
多爾衮早就做好一切準備了,他同樣選定了一座山峰,在山峰之上觀看厮殺的情形,江甯營将士的骁勇,令他内心不詳的預感越來越清晰了,這是一支無比骁勇的軍隊,可謂是戰無不勝攻無不克了。
長期在戰場上的多爾衮,很清楚麾下将士的心理,有的軍士作戰,爲的是養家糊口,爲的是錢财,爲的是活命,這樣的軍士,能夠發揮出來巨大的威力,受到戰場殘酷局面的影響,會忘記護衛自身的性命,同樣會不顧一切的厮殺,可這樣的軍士,最大的弱點就在于,一旦戰局出現不利的情形,他們很容易崩潰,不知所措,甚至是放棄抵抗,四散逃開,導緻了戰鬥的徹底奔潰和失敗,另外一種軍士,情況就不一樣了,這樣的軍士,視軍隊的榮譽爲至高無上的法則,哪怕是獻出自身的生命,也要維護軍隊的榮譽,這樣的軍士,不管面臨什麽樣的情況,都不會放棄抵抗,哪怕是剩下最後一個人,也要厮殺到底的。
從江甯營的進攻沖鋒方面,多爾衮感覺到了這樣的氣勢。
戰場的血腥,不能夠影響到多爾衮,這樣的情形他見過太多了,但江甯營将士的氣勢,令多爾衮的身體開始微微的顫抖了,他終于明白了,爲什麽大清國的勇士會敗在江甯營的麾下,而且不是一次的失敗,面對這樣的軍隊,想要徹底戰勝,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對于陳新甲的冷靜,多爾衮表示了佩服,戰役的主帥是不能夠着急的,不能夠因爲一時的傷亡而亂了方寸,盡管說戰場上的厮殺很是慘烈,盡管說明軍的損失看上去很是慘重,但陳新甲沒有着急要求滿八旗進攻,這說明陳新甲的觀察是非常仔細的,是能夠把握住最佳的進攻時機的。
接到命令之後,多爾衮稍微猶豫了一下,他的想法,是讓五萬多的勇士,全線出擊,這樣就能夠在最短的時間之内,擊潰進攻的江甯營軍士,但身邊的幕僚堅決不同意,幕僚的意見也是有道理的,這隻是江甯營發起的第一波的沖鋒,誰知道還有沒有預備的隊伍,若是大軍全部都沖上去了,江甯營增援的部隊上來了,大軍陷入到苦鬥之中,想要抽身就沒有那麽容易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