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康回到京城之後,周延儒一度很是高興,認爲蘇天成會在山東安安靜靜的呆着,至少不會惹出來什麽事情,這樣自己就有很大的回旋餘地了,隻要不出事情,什麽都好說,再說他也看出來了,皇上也感覺到厭倦,也想着安穩了。
但江甯營突然進入浙江和福建的消息,令周延儒猝不及防。
暗地裏,周延儒不知道罵了蘇天成多少次,他可不是傻子,蘇天成是什麽目的,他是很清楚的,蘇天成以前就控制了台灣和福建的泉州,台灣是不必說了,朝廷根本就沒有派出去官吏,一直都是蘇天成直接安排的人負責,可泉州也不一樣了,福建的巡撫管不到泉州的事情,駐紮在泉州的熊子健,完全控制了泉州的局勢,一切都是聽命于蘇天成。就連泉州府州縣衙門,也默認了這種情況了。
從地理位置來看,蘇天成一旦控制了福建和浙江,接下來将要控制的就是整個的南方了,這可不是小事情了,南方作爲大明王朝的經濟中心。地位是不可動搖的,若是南方真的被蘇天成控制了,大明王朝将很快坍塌,到時候,恐怕不需要蘇天成帶領大軍發動進攻,蟄伏在遼東的後金鞑子,也會在這個時候,大規模的進攻了,希望能夠占到更多的領土。
周延儒整整看了兩天的地圖。終于想清楚了,自己所謂的穩住局勢、穩住蘇天成,不過是一廂情願的想法,蘇天成是不會蟄伏的,他和蘇天成之間,不過是相互利用的關系,蘇天成希望他穩住京城裏面的局面,這多多少少說明。蘇天成還是不想徹底翻臉的。
朝廷能夠掌握的軍隊還是不少的,可以說情況比他初次擔任内閣首輔的時候。好了很多,而且經過了朝廷這次的調整,進一步穩固了對軍隊的掌控,大部分的軍隊,都是能夠直接調動的,事情發展到了這一步。是不是準備與蘇天成開戰,需要周延儒做出來決定了。
内閣終于開始專門商議蘇天成和江甯營的事情了。
陳新甲、錢謙益、劉遵憲、張國維、範景文等人聚集在一起,加上了兵部尚書朱由菘,這些人一同來商議如何應對蘇天成和江甯營的舉措。
專門拉上了朱由菘,雖然能夠說得過去。朱由菘是兵部尚書,參與這樣的商議是很正常的,但一般情況下,朱由菘隻要代表兵部提出來了建議,完全可以不參與這次的商議,周延儒之所以這樣的安排,肯定是有目的的,朱由菘的身份不同了,代表了皇室宗親,若是皇上因爲這等的事情發脾氣了,朱由菘能夠起到緩沖作用的,何況周延儒也發現了,皇上很是信賴朱由菘,有着讓朱由菘進入内閣的意思,隻不過因爲之前的朱審烜做出來的那些事情,令皇上疑心有些重,暫時沒有付諸實施罷了。
這是周延儒的無奈之舉,也是爲了能夠轉移矛盾和減輕壓力的舉措。
其實内閣之中,真正願意開戰的人還是不多的,按照摸底的情況來看,支持讨伐蘇天成的,或者是态度最爲堅決的,就是錢謙益了。陳新甲是态度最爲消極的,大概是因爲在遼東之戰中,吃過大虧了,知道厮殺的殘酷。
浙江巡撫和福建巡撫的奏折,衆人早就看過了,也清楚今日要商議什麽事情了,内閣全部調整之後,上一次商議重大的事情,還是調整官員的時候,但那一次的情況不一樣,諸多的内閣大臣,事先都商量好了,内閣商議不過是走過場,可這一次就不一樣了,衆人需要明确的表态,而且是關乎朝廷大局的事情,沒有誰會首先表态,就算是堅決主張鎮壓蘇天成的錢謙益,也不會在局勢尚未明确的情況之下,站出來發表自身的意見,萬一内閣商議的意見不一樣,或者說首輔與次輔早就有想法了,那豈不是一個人出臭,還要引發他人的意見了。
周延儒主持商議,開頭之後,氣氛很是沉悶,沒有誰首先表态。
這樣的情形,早就在他的預料之中,之所以要求朱由菘參加商議,就是需要朱由菘在這個時候表态的,于是周延儒首先點了朱由菘的名,要求兵部在這件事情上面,首先明确态度。
朱由菘有些惱火,其實朱審烜的遭遇,早就令他敏感到了,朝廷與蘇天成之間,遲早是要出事情的,從個人感情方面來說,或者是對蘇天成的認識方面來說,朱由菘甚至覺得,若是蘇天成來坐江山,或許大明王朝會更加的強盛,加之蘇天成的身份也不一樣了,本身就是皇親國戚,能夠讓大明王朝更加的強盛,也沒有什麽了不起的。隻不過這等的想法,是絕對不敢透露出去的。
蘇天成的睿智和江甯營的實力,朱由菘清楚,要說朝廷的軍隊與江甯營交手,可以明确的做出來判斷,朝廷的軍隊不是對手,人家蘇天成真正的動手了,不知道有多少的軍隊會投奔江甯營。可偌大的朝廷,就這樣軟下來,那也是不可能的,最好的辦法,就是與蘇天成進行商談,穩住蘇天成,走一步看一步了。
朱由菘看了看周延儒,看了看衆人,終于開口了。
“下官以爲,福建和浙江的奏折,尚未明确江甯營究竟要做什麽,如此的情況下,朝廷還是應該要掌握明确的情報,若是有可能,朝廷可以派出巡按禦史,到浙江和福建了解真實的情況,若是蘇天成真的起兵造反了,那就不能夠客氣了,必須要毫不留情的鎮壓。”
朱由菘說的很是簡單,寥寥幾句話,在這個問題上面,他可不想多說,從陝西調到京城,出任兵部尚書,表面上看是重用了,其實對于他這樣的身份來說,根本沒有意思,在陝西有着很大的自主權,可以決定很多的失去,可到京城來了,很快就陷入到官吏的争鬥之中去了,重大的事情,也不可能做出來什麽決定的。
周延儒早就預料到了朱由菘的回答,要說朱由菘内心是感激蘇天成的,當年若不是蘇天成提出來皇室宗親能夠進入到朝廷爲官,諸多的藩王還是老老實實呆在封地,沒有聖旨不準亂動,否則就會遭遇到彈劾,甚至丢掉爵位,而且朱由菘做事情的地方,殘留有很多蘇天成的影子,要說讓朱由菘馬上翻臉,對着蘇天成開刀,人家肯定是不會幹的,尋常的官員爲了自身的利益,很有可能做出來此等的選擇,人家朱由菘是福王世子,什麽世面沒有見過啊。
朱由菘說出來的建議,和沒有說差不多,福建和浙江兩地的巡撫,奏折裏面雖然沒有明确道理,但有些話是心照不宣的,不好明說,其實就是劍指蘇天成造反的,按照以往的要求,朝廷必定要派出大軍鎮壓的。
朱由菘說完之後,錢謙益的神色有些不好看了。
老成的周延儒,再次的開口了。
“朱大人提出來的建議,有可行之處,朝廷做出來如此重大的決定,不能夠倉促,不管怎麽說,蘇天成是皇上欽封的太子太師,如今還是薊遼督師,前不久還是内閣大臣,如此顯赫的身份,朝廷若是派出大軍去鎮壓,必定會引發很大震動的,可福建與浙江的奏折,意思也是很明确的,故而我們今日要商議一個最爲妥當的辦法,諸位都要發表自身的意見,一旦我們形成了統一的意見,就要啓奏皇上,最終做出來決定的。”
周延儒說出來這番話之後,錢謙益的神色有了細微的變化,至于說其餘人,誰都是清楚的,周延儒這是在降溫,要求所有人都要發表意見,但不能夠指責他人,自己說自己的意見就可以了。
這是周延儒聰明的地方,商議如此重大的事情,也必須是這等的态度,否則相互之間争來鬥去了,什麽都說不好了,最終大家很有可能氣鼓鼓的,形成的決定也是不理智的,皇上也可能因此大發雷霆的,懷疑到内閣的能力。
衆人再次的陷入到沉默之中,每個人都在思考,接下來應該如何的說話,必須要思考清楚,不管是堅持什麽樣的做法,都要有着明确的原因。(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