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嗣昌剛剛回到府邸,尚在換衣服的時候,管家就在外面開口說話,說是有緊急事情需要禀報,楊嗣昌有些奇怪,這樣的事情是從來沒有發生過的,就算是有非常緊急的事情,管家也不至于這麽着急的。
換好衣服之後,走出屋子,楊嗣昌的神情不是很好,管家的臉色有些發白,但還是低聲開口說話了。
“啓禀老爺,有客人來拜訪,小的拒絕了,客人堅持留下一封信函,說是非常緊急的事情,牽涉到朝廷和老爺,小的很是着急,故而打擾老爺了。”
管家手裏拿着信函,站在原地沒有動。
楊嗣昌看着管家,有些奇怪,也有些吃驚,成爲内閣首輔之後,前來府邸拜訪的人非常多,管家也是見過世面的,不至于如此的失态,這隻能夠說明,管家清楚來拜訪客人的身份,而且也知道事情可能不尋常。
在屋外說話時不合适的,既然管家有着如此的态度,說明事情肯定不一般,楊嗣昌沒有開口,徑直走向了書房,管家也跟在了身後。
進入書房之後,楊嗣昌開口了。
“說,到底是什麽人前來拜訪的。”
“老爺,來人說是代表蘇天成大人的,小的很是吃驚,拒絕了來人的請求。”
楊嗣昌的臉色出現了變化,作爲内閣首輔,哪些人可以接觸,哪些人不能夠接觸,他是需要告訴管家的。有些時候不需要說明理由,有些時候必須要說明理由,譬如說蘇天成的事情,就一定要說清楚,這牽涉到切身利益,免得管家不知道。貿然接觸了,引來巨大的麻煩,況且皇上對文武大臣也是盯得很緊的,錦衣衛和東廠的番子可不是吃素的。特别是出現蘇天成的事情之後,皇上更是加強了對文武大臣的監視。
信函擺在了桌上,楊嗣昌稍微思索一下,開口說話了。
“你去告訴門房,今日我有些疲倦了,誰也不想見到。”
管家低頭答應了。退出了書房。
楊嗣昌打開了信函,認真看起來。
看着看着,楊嗣昌的臉色再次變化了,他站起身來,在書房裏面走來走去,嘴裏念念有詞,不知道說些什麽。
不長時間,楊嗣昌看完了信函。停留在原地,開始沉思了。沉思的時間不長。
接下來,楊嗣昌再次拿起了信函,仔細看了一遍,這一次看的很快。
再次看完信函之後,楊嗣昌開始在書房裏面踱步,陷入了沉思之中。
一刻鍾之後。楊嗣昌果斷的拿着信函,走到了油燈面前,稍微遲疑,點燃了信函。
管家進入了書房。
“你準備一下,去請鹿善繼大人到我這裏來。不要讓任何人看見了,信函的事情,不要對任何人提及,明白嗎。”
管家連連點頭,今日所做的事情,不知道是好是壞,管家一直都很擔心,看見老爺沒有發脾氣,一顆心已經落下來,至于是保密的事情,就算是老爺不囑托,管家也絕對不會亂說的,況且老爺如此嚴肅的囑托,那就一定是大事情了。
管家出去之後,楊嗣昌再次陷入到沉思之中。
很快,鹿善繼來了。
自從緻仕之後,鹿善繼沒有什麽事情做,本來是準備回到老家去的,可惜皇上不允許,要求他留在京城,聖命不可違,鹿善繼也沒有辦法。從兵部尚書的位置上面,一下子成爲賦閑的人,這其中的落差還是不小的,官場上勢利的習慣,他是完全感受到了。
爲什麽會緻仕,鹿善繼很清楚,都是因爲蘇天成,包括晉王朱審烜都被軟禁了,就不要說自己了。不過鹿善繼自忖沒有做過什麽對不起皇上和朝廷的事情,也就無所謂了。
閑暇的時間,鹿善繼時常想到過世已久的孫承宗,想到了孫承宗對蘇天成的器重,那是非同一般的器重,孫大人甚至将家人托付給蘇天成,這難道不奇怪嗎。鹿善繼一直都不相信,蘇天成會造反,但到了現在,他不得不思考這個問題了,也許孫承宗老大人早就想到這個問題了,隻是沒有說出來而已。
剛剛楊嗣昌的管家到府裏來,鹿善繼很是吃驚,可也沒有耽誤時間,收拾完畢之後,跟着管家出發了,進入楊嗣昌的府邸,走的是偏門,這令鹿善繼感覺到一絲的失落。
直接進入了書房,鹿善繼抱拳,準備給楊嗣昌行禮。
楊嗣昌走到了鹿善繼的面前,一把拉住了。
“鹿兄,這是在家裏,不要如此多禮了,今日請你來,是有事情想着與你商議的。”
“大人日理萬機,裝的都是家國大事,在下恐怕難以有什麽好的主意和見解啊。”
對于鹿善繼帶有埋怨的話語,楊嗣昌絲毫不在意,要說他這個内閣首輔,是孫承宗老大人直接推薦的,孫承宗老大人是看好鹿善繼的,與鹿善繼的關系也是非常好的,在鹿善繼遇見麻煩的時候,他是需要出手的,可惜鹿善繼遇見的事情,他也沒有辦法。
“鹿兄,我大明在蓋州和遼東,都取得了巨大的勝利,剿滅了十餘萬的後金鞑子,這件事情,你已經指導了,我不想多說了,不過我想到了一種可能性,思忖之下,感覺與你商議,一定能夠得到好的主意啊。”
埋怨歸埋怨,但說到了正事,鹿善繼是不會含糊的,他是蒙古族人,性格豪爽,不習慣陰陽怪氣的做法。
“大人想到了什麽事情,在下隻要能夠提出建議,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謝謝鹿兄了,你來看看這地圖,如今我大明占據了廣甯、西平堡,遼河以南,悉數歸我大明直接控制了,複州、宣州和蓋州,也歸于我大明控制,後金鞑子占據的海州、耀州,處于危險之中,隻要我大明發起進攻,後金鞑子難以抗衡。”
鹿善繼笑了笑。
“大人,不僅僅是海州和耀州,就連遼陽和沈陽,都處于危險之中了,後金鞑子在蓋州和遼東遭遇重創,短時間是無法恢複的,這就是最好的機會,我大明一鼓作氣渡過遼河,直接威脅沈陽,同時在蓋州方向,繼續堅守,不着急拿下海州和耀州,爲了沈陽的安全,後金鞑子一定會收縮兵力,那個時候,耀州和海州自然守不住了。”
“鹿兄,我也是如此考慮的,想必蘇天成也會如此的考慮啊。”
說到蘇天成,書房裏面迅速安靜下來了。
楊嗣昌自嘲的笑笑,在鹿善繼面前提到蘇天成,的确不合适,鹿善繼也肯定不會評論的,唯有三緘其口。
“是我失言了,鹿兄不要多想,後金鞑子處于如此的情況,皇太極會做出來什麽樣的決定啊,這些日子,我一直都在思考這件事情,換做鹿兄,遭遇了如此巨大的損失,會做出來什麽樣的選擇啊。”
“那還用說啊,最好的辦法,就是停止征伐,我大明不要進攻了,讓後金鞑子能夠得到喘息的機會,積聚力量,養好傷口啊。”
楊嗣昌點點頭,神情更加的嚴肅。
“說的是,可我大明已經發起了進攻,如何能夠停下來啊。”
“這也不複雜,換做我了,想方設法要與大明握手言和,哪怕是俯首稱臣,皇太極以前就做過這也的事情,再來一次也不是不行。”
“鹿兄以爲,後金鞑子若是真正的俯首稱臣了,朝廷能夠接受嗎。”
“這要看如何說了,若是按照以前的要求俯首稱臣,沒有任何的作用,無非是耽誤時間,楊大人,你是想着聽在下說真話嗎。”
“當然希望鹿兄說真話啊。”
“我的真話也是很明确的,這種情況不可能發生,後金鞑子不可能俯首稱臣,他們已經建立起來大清國,皇太極稱帝了,而且立下了皇太子,擺明就是想着滅掉我大明,問鼎中原的,而且後金是滿人的天下,滿人權貴早就明确了目的,你相信他們會臣服嗎,要說臣服隻有一種可能,那就是交出軍隊,到了這一步,就可以相信,其餘的都沒有作用。”
楊嗣昌點點頭,鹿善繼長時間擔任兵部尚書,多次分析後金鞑子,說出來的話語肯定是有道理的,也是經過認真思索的,是完全可信的。
看見楊嗣昌沒有開口,鹿善繼再次開口了。
“怎麽了,大人是不是覺得,後金鞑子有可能要和談,要求俯首稱臣了。”
“我有這樣的猜測。”
“大人,在下也實話實說了,決不能搞允許後金鞑子在這個時候和談,不管後金鞑子有着多大的誠意,都是不能夠和談的,危爲今之計,是一鼓作氣,徹底澆滅後金鞑子,滅掉後金的政權,這才是最爲明智的選擇啊,若是接受了後金鞑子的和談,在下可以斷言,日後威脅我大明朝廷的,甚至是問鼎中原的,一定是後金鞑子。”
楊嗣昌點點頭,認可了鹿善繼的推測,其實他也不贊成接受後金鞑子的和談,隻不過這裏面的原因,他是不會說的,剛剛燒掉的信函,是蘇天成親筆寫的,說到的事情,就是後金鞑子很有可能在這個時候,提出來和談,提出來俯首稱臣,蘇天成擔心朝廷會迫不及待的接受後金鞑子的請求,以便轉移注意力做其他的事情。至于說做什麽事情,楊嗣昌心知肚明。(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