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軍開始,範文程就跟随在濟爾哈朗的身邊,濟爾哈朗爲他準備了馬車,但範文程沒有乘坐馬車,同樣是騎馬前行,兩人被濟爾哈朗的親兵包圍在中間,自從蘇天成帶領江甯營将士攻下旅順,占領了複州、宣州等地之後,大軍離開沈陽,警惕性是非常高。
範文程的确聰明,一路上,他明顯感覺到,濟爾哈朗都是很注意的,包括昨日和前日的行軍,濟爾哈朗的話語很少,幾乎不怎麽說話,而且大軍到達遼陽之後,濟爾哈朗和多铎進入遼陽城吃飯,兩人在一起有一個多時辰,回到軍營的時候,濟爾哈朗的臉是紅色的,顯然喝了不少的酒,要知道濟爾哈朗與多铎的酒量都是驚人的,這些長期在戰場上厮殺的滿人權貴,酒量都了不得,而且在滿人之中,不能夠喝酒大多意味着不能夠上陣厮殺。
濟爾哈朗喝下不少的白酒,說明與多铎之間的交談也是時間比較長的。
範文程很清楚自己在大清國的位置,說到底,他還是奴才,滿人權貴根本就不将漢人當回事,就說他身邊的漢人,與滿人的地位是無法比較的,隻不過他得到了皇上的重視,所以這些滿人權貴,對他的态度稍微好一些,範文程打内心裏面佩服皇太極,皇太極有着不一般的雄才大略,也是因爲所在的位置不同了,皇太極是真正的重視漢人的,是想着重用漢人的,但皇太極一個人的力量,也無法改變滿人權貴的整體看法。
代善、多爾衮、濟爾哈朗、多铎等人,包括豪格。對漢人都不是很客氣,這些大清國頂尖上的權貴,注意的還是滿人的力量,看重的還是自身,這令範文程感覺到悲哀,其實滿人權貴這樣的想法和做法。肯定是不能夠持久的,皇太極的目的是推翻大明,入主中原,可要做到這一點,僅僅依靠少數滿人權貴,怎麽可能做到。
範文程更加的清楚,自己完全依靠的是皇太極,一旦皇太極龍禦歸天,自己的結局可能很慘。這就逼着他必須未雨綢缪,其實也就是兩條道路,一條道路是極盡所能接觸未來的皇帝,另外一條道路就是在滿人權貴之中找尋靠山。
範文程看中的是濟爾哈朗。
濟爾哈朗與代善等人,身份是不同的,也是因爲身份的不同,濟爾哈朗更顯得謹慎一些,處理事情更加的圓潤成熟。幾乎不會攙和到權勢的争奪之中,濟爾哈朗這樣的行爲。在朝廷之中是非常寶貴的,這容易得到皇上的信任,更是容易被皇上重用。
反觀多爾衮、多铎和阿濟格等人,明顯是有些問題的,三人都是同父同母的親兄弟,本來就有可能遭受到皇太極的猜忌。如今大清國正在奮鬥的過程中,皇太極注重人才,所以能夠容忍多爾衮等人的争權奪利,一旦皇太極的年紀大一些了,考慮到接班人的問題了。位高權重的多爾衮等人,肯定是會成爲眼中釘肉中刺的,而且皇太極不得不注意,因爲多爾衮等人的發展,極有可能威脅到皇位的順利傳承。
至于說代善,已經不是範文程注重的目标了,代善的年紀大了,曾經是四大貝勒之一,特别受到了皇太極的關注,長期的在皇太極的身邊,範文程還是能夠注意到這一點的,不過他也清楚,代善對自己的意見是不小的。
範文程其實也在賭博,官場上必須要賭博,這是無法避免的事情,範文程的身份特殊了,想着在滿人權貴之中生存,就要學會賭博,譬如說他賭代善先于皇太極去世,賭接替皇位的,一定會是皇太極的兒子,這些事情,在大明朝看起來,是非常正常的事情,可在大清國,就不一定了,說不清楚會發生什麽。
内心裏面,範文程對滿人權貴的文化習性,是有些鄙視的,很多的滿人權貴,就知道打打殺殺,雖然極少數的滿人權貴,懂得了不少的禮儀,也知道官場上的奧妙,但絕大多數不一定是那麽清楚的,遇到事情之後,還是習慣用拳頭說話,用暴力解決問題。
在皇太極射身邊的日子長了,長時間受到了皇太極的器重,想要異常安穩,那也是不大可能的事情,遭遇到猜忌,甚至是暗算,都是有可能的,如今皇太極的身體還算是不錯的,朝廷裏面也相對穩定,這樣的情況下,範文程還有信心,自己能夠很好的經營,利用一段時間,來鞏固自身的地位,依托皇上的信任,與極少數的滿人權貴搞好關系。
伴君如伴虎,曆朝曆代都是如此,不管什麽事情,做事情都不能夠觸及到皇權,都不能夠威脅到皇權,要是出現了這樣的情況,那皇帝是絕不會客氣的。
從這個方面來說,範文程不可能與代善、多爾衮等人結交,他真的那樣做了,也是在自掘墳墓,要知道,皇太極想要對付他,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情。
午時,氣候炎熱,大軍自然是要休息一陣子的,等到稍微清涼一些,繼續出發,已經是酷暑的季節了,大軍出發很早,晚上歇息也很晚,中午一般都是要歇息的。
濟爾哈朗站在一顆大樹下,範文程站在旁邊,濟爾哈朗的親兵,距離都在五米開外,注視着周圍的一切,好在大軍就在身邊,這個時候,不需要特别的警惕。
範文程覺得機會來了,他必須要和濟爾哈朗談談,皇太極對濟爾哈朗是放心的,按照目前的發展趨勢來看,濟爾哈朗最終是能夠得到重用的,不管能不能喝濟爾哈朗拉上關系,至少給濟爾哈朗留下善意的印象,這也是值得的。
“鄭親王,這一路上,奴才真的是佩服啊,鑲藍旗的将士,威風凜凜,令行禁止,足見王爺的威信。。。”
濟爾哈朗沒有說話,臉上帶着淡淡的微笑,若是範文程這樣的态度,他不能夠明白意思,那就是假話了,這種明顯套近乎的話語,誰不明白啊,不過濟爾哈朗輕易不會搭話的,範文程時時刻刻都在皇太極的身邊,重點從事的是情報方面的工作,誰知道範文程嘴裏說的和心裏想的,是不是一緻的。
範文程說了幾分鍾,濟爾哈朗一直都沒有開口。
範文程注意到了,濟爾哈朗的臉上,始終都保持着笑容,這說明濟爾哈朗不反感,甚至是願意聽到這些話語。
範文程很快也轉換了話題。
“王爺,奴才以爲,此次征伐江甯營,王爺是皇上特别器重的,奴才鬥膽了,是否能夠打敗江甯營,一切都是在王爺的身上啊。”
濟爾哈朗的注意力很快被吸引過來了,說到了征伐的話題,他肯定是要注意的。
“哦,不知道範大人爲何這樣說,我可沒有感受到啊。”
“王爺,奴才認爲這裏面的道理是不複雜的,江甯營駐紮在複州和宣州兩地,按照道理說,駐紮在複州的江甯營軍士,恐怕是要承擔進攻的重任的,而且複州有三萬的江甯營軍士,宣州隻有兩萬江甯營軍士,可皇上偏偏安排了王爺和禮親王攻打駐紮在宣州的江甯營軍士,奴才以爲,這裏面的含義,就有着兩路出擊、剿滅一路穩定一路的意思了。”
濟爾哈朗點點頭,沒有說話,皇太極的這個思路,他和多铎也說到了,猜到這一點不是很難,想要兩路都能夠成功,難度顯然有些大。
“王爺,奴才以爲,駐守在複州的江甯營軍士,一定是精銳之師,他們肩負着進攻蓋州、耀州和海州的任務,肯定是磨刀霍霍,駐守在宣州的江甯營軍士,主要的職責是保護複州的江甯營軍士,不至于受到兩面夾擊,蘇天成肯定知道,禮親王是駐紮在平壤的,若是禮親王帶領大軍,抄了江甯營的後路,這是蘇天成不能夠容忍的,如此的情況下,直接打掉駐守在宣州的江甯營軍士,對蘇天成的打擊是巨大的,也完全破壞了蘇天成的計劃。”
濟爾哈朗點點頭,終于開口了。
“範大人說的有道理,不過蘇天成爲什麽不集中大軍,想着蓋州、耀州和海州方向攻擊,偏偏要放置兩萬軍士在宣州,這有些說不通啊。”
“王爺,隻要看看蘇天成在遼東的作爲,就清楚這裏面的道理了,蘇天成剛剛到遼東,就拿下了大淩河城,當時不少人認爲,蘇天成一定會迅速的朝着黑山和廣甯方向進攻了,但蘇天成沒有這樣做,而是全面停止了進攻,開始建設遼東,從這個層面上分析,蘇天成還是非常謹慎的,他帶領大軍,突襲了旅順,可在複州和宣州一帶,沒有任何的基礎,這樣的情況下,大軍是難以保證完全取得勝利的,就算是征伐取得了勝利,也沒有地方立足,所以說,蘇天成的想法,還是要穩固複州和宣州等地,讓這些地方成爲他的支撐點。。。”
濟爾哈朗頻頻點頭,認爲範文程的分析的确是有道理的,也難怪皇太極會如此的看重範文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