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面的深層次原因,還是牽涉到遼東和邊關的局勢的。
孫承宗剛剛去世,皇上突然提出來,再次讨論這件事情,究竟是什麽心思,楊嗣昌想到了,孫承宗曾經和他進行了一次長談,專門說到了皇太極的來信,毫不留情的指出其中的險惡用心,楊嗣昌是完全贊同的,孫承宗這樣的老人,見多識廣,完全能夠看出來皇太極的目的,不會令皇太極得逞的。
其實楊嗣昌也是贊成握手言和的,但那是站在真正和平的基礎上面,一旦離開了這個基礎,楊嗣昌不會堅持自身的觀點,父親楊鶴的遭遇,他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當初父親擔任三邊總督,負責剿滅流寇,結果采取了以安撫爲主的思路,卻被流寇戲耍了,導緻局勢越來越惡劣,被罷免了官職不說,還被投入到大獄裏面,從此一蹶不振,這是血淋淋的教訓,楊嗣昌不會走老路的。
原則問題,他必須堅持,要不然也不用擔任這個内閣首輔了。
“諸位愛卿,朕今日召集你們,商議與後金言和的事宜,朕仔細思考過了,這件事情,還是需要慎重對待的。朕想着聽聽你們的意見,諸位愛卿暢所欲言,不管說到了什麽,哪怕是對陣不利的話語,都是可以的,朕赦你們無罪。”
朱由檢看着楊嗣昌。楊嗣昌是内閣首輔,當然要表态。
楊嗣昌出列了,他還年輕,沒有孫承宗那樣的待遇,不可能有專門的椅子坐着的。
“皇上,臣以爲,還是請諸位大臣先說,臣認真思慮一下。”
朱由檢滿意的點頭,楊嗣昌不首先發表意見。這有利于其他人發表意見,孫承宗以前就不是很明白,總是首先表态了,弄得其他人也不好說什麽了,要不是自己多次鼓勵唐世濟,恐怕不會有什麽反對的聲音了。
楊嗣昌剛剛說完,唐世濟開口了。
“皇上,臣以爲。皇太極提出來議和的事情,的确是可以考慮的。我大明遭遇了多年的波折,戰亂連連,百姓遭遇了巨大的痛楚,如今需要穩定,朝廷也需要一心改變百姓的窘況,令百姓過上好日子。若是總是處于戰亂之中,肯定是有着很大影響的,攘外必先安内,隻要我大明朝強盛起來了,剿滅後金指日可待。。。”
唐世濟依舊是老觀點。隻不過這一次,沒有人質問他了,以前唐世濟常常被孫承宗問的無話可說,每次都是呐呐而退。
楊嗣昌低下頭,心裏漸漸有了怒氣,你唐世濟也太不将我看在眼裏了,以爲孫承宗老大人故去了,内閣裏面,你就可以暢所欲言了,皇上所謂的暢所欲言,不過是這麽說,作爲内閣大臣,說話的時候,需要考慮到全局,不能夠有着想象來的。
唐世濟足足說了一刻鍾時間,擺出來了很多的觀點,提出來的幾個具體的意見,就是和後金言和之後,可以削減遼東的軍饷開支,可以暫緩建設登州、萊州、青州以及天津等地,可以暫時不發展水師,這些節約下來的銀子,可以用到其他的方面,朝廷也能夠大大的減輕負擔。
楊嗣昌認爲,這些建議,表面上看,很是不錯的,其實是一派胡言。
大明放松遼東、大同、甯夏的防禦,暫時不建設登州、萊州、青州以及天津,甚至暫時不組建水師,這正是皇太極的目的,稍微長點腦子,就應該知道皇太極的目的,人家爲什麽不說不建設水師了,人家是不會放松八旗軍和漢軍的建設的,劫掠了登州和萊州,徹底毀掉了這兩個地方,獲取了大量的财富,這個時候要言和了,好比說我打你一頓,你用刀子低着我的胸口,于是我們倆坐下來,喝一杯酒,嘴上說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你在背後暗暗磨刀子,準備結果我的性命,我卻還在沾沾自喜,準備放下刀子了,以爲天下太平了。
唐世濟說完之後,其餘的内閣大臣,暫時都沒有發言。
楊嗣昌一一看過去,劉宇亮和傅冠低着頭,薛國光臉上沒有什麽表情,劉宗周的臉上,有着不服氣的表情。
楊嗣昌知道,劉宗周肯定要發言了,這是一個很不好的信号,劉宗周一直都是追随孫承宗的,這個時候發言,必然是激烈的反對,這反而會引發皇上的不滿。
沒有等到劉宗周開口,楊嗣昌開口了。
“傅大人,你是什麽看法啊。”
傅冠擡起頭,看了看楊嗣昌,面無表情的開口了。
“皇上召臣等來,商議皇太極言和之事,臣以爲,我大明不能夠與後金言和,後金鞑子的骁勇,衆所周知,如今又在組建水師,若是皇太極真正的想着言和,爲何還在努力組建水師,臣不贊成唐大人的意見,若是我大明放松防禦,突然遭遇後金鞑子哦的進攻,造成了重大損失,甚至危及到關甯錦防線了,這個責任,唐大人是否敢于承擔。”
傅冠以耿直出名,提倡維護老百姓的利益,限制權貴的利益,這方面,和蘇天成的認識有些合拍的地方,但傅冠的思想,沒有達到蘇天成那樣的境地,傅冠提出來的維護百姓的利益,這裏面是包括士紳富戶的。
唐世濟看了看傅冠,再次開口了。
“傅大人,本官的意思,也非是要放棄防禦,隻是遼東和邊關,不需要集聚那麽多的軍隊,登州、萊州、青州的天津的建設,也可以暫時緩一緩,不需要那麽着急,水師的組建,可以依托福建的鄭芝龍大人。”
傅冠根本不買賬。
“唐大人的話,下官聽不懂了,什麽叫做緩一緩,水師依托鄭芝龍大人,登州和萊州遭遇侵襲的時候,鄭大人的水師在什麽地方啊,朝廷也曾經調遣水師,結果是什麽,一旦朝廷做出來了決定,與後金言和了,邊關的将士怎麽想,遼東的将士怎麽想,他們的軍饷怎麽保證,邊軍若是調遣,到什麽地方去,隻怕做出來這個決定,遼東的局勢,馬上就會亂成一團糟的。”
争論到了這個時候,楊嗣昌認爲,自己應該要表态了,要是任由這樣的争論繼續,他這個内閣首輔,也是沒有面子的,盡管說皇上想着在内閣裏面,形成不同的兩面,但自己必須要協調,否則後面的事情不好做。
“皇上,臣是贊同傅大人的意見的,不能夠與後金言和。”
“皇太極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所謂與我大明朝言和,不過是害怕我大明朝強大了,故而想着得到喘息,蘇大人在遼東,拿下了大淩河城,攻打了黑山,皇太極感覺到危險了,故而想着言和,加之蘇大人準備在登州組建水師,這封堵了後金戰船的進攻路線,後金沒有地方能夠入關了,就想着和我大明言和了,臣以爲,這不過是緩兵之計。”
楊嗣昌說出來這些話的時候,唐世濟的臉色有些發白了,這也說的太過了,仿佛唐世濟就是上當受騙了,當然,也包括了皇上。
楊嗣昌很快轉移了話題。
“臣也知曉,能夠避免厮殺,對我大明是非常有利的,朝廷的銀子,源源不斷流出去了,總是捉襟見肘,這樣的情況,不能夠長時間的維系,唐大人提出來議和,也是從我大明的利益考慮的。”
“不過,臣以爲,如今的情況下,我大明還是要咬牙堅持,不能夠給予後金喘息之機,我大明建設登州、萊州、青州以及天津,組建水師,加強遼東和邊關的防禦,就是對後金皇太極最大的壓力,令後金不敢有絲毫的松懈,必然時時刻刻的警惕,這就是角力的過程,看誰能夠堅持到最後。”
“臣以爲,遼東、邊關以及登州等地的建設,不僅不能夠削弱,還需要加強的,皇上可要求蘇大人加快步伐,給予後金皇太極最大的壓力,如此一來,皇太極不得安甯,我大明地大物博,萬衆一心,必然能夠很快剿滅後金政權的。”
朱由檢的臉上,一直沒有什麽表情,他提出來這件事情,目的不在于和後金言和,言和的事情,是不容讨論的,這是皇太極的奸計,他能夠看出來,之所以讨論這件事情,就是想到了蘇天成的權力,希望通過這次的讨論,削弱蘇天成的權勢,但從目前的情況看,機會還不是很成熟,若是強行這樣做了,可能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楊嗣昌說完之後,朱由檢開口了。
“朕知曉了,和後金言和之事,今後不要再提了,凡有關這方面的奏折,朕一律都不看了,内閣直接打回去,朕希望諸位愛卿,團結一心,爲我大明的強盛盡力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