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吏部右侍郎翁同章大人來拜訪您了。”
王大治的話語剛落,蘇天成就站起來了,回到家裏不過兩天時間,已經有不少的官員來拜訪了,如今來拜訪的官員,級别都高一些了,這也是因爲蘇天成自身的品秩不同了。而他以前的那些同窗,反而不來了,殿試狀元陳于泰和探花吳偉業,兩人依舊在翰林院,一個是從六品的修撰,一個是正七品的編修,與蘇天成已經沒有在一個檔次上面了。
如同蘇天成這樣乘坐火箭上升的官員,确實不多。
翁同章是蘇天成的恩師,當初在平陽府的時候,蘇天成蒙翁同章的青睐,成爲了府試的第一名,之後去參加鄉試,翁同章又想辦法推薦他,從這個程度來說,蘇天成是必須要尊重翁同章的,不管發生什麽樣的情況。
六年時間過去了,的确發生了很多的情況。
翁同章調到京城之後,首先是在都察院,後來進入了吏部,成爲了正三品的吏部右侍郎,大權在握,吏部是負責大明朝所有官員調整的地方,加之朝廷的體制給予了吏部很大的權力,凡是七品以上官員的任命,悉數都要通過吏部。
翁同章能夠謀得這個職位,其中的故事是很多的,他雖然是蘇天成的恩師,但與蘇天成之間的關系,也就是一般,大概是因爲蘇天成不願意成爲任何一個文官集團的一份子。
翁同章以前是追随内閣前首輔周延儒。後來投靠到了溫體仁。
翁同章快五十歲了,滿面紅光,從外貌上面,看起來最多四十歲的樣子。
“蘇大人,恭喜啊,剛剛到陝西。就取得大捷,真正是威震我大明了。”
“恩師客氣了,學生不過做了該做的事情。”
“呵呵,蘇大人可不要這樣客氣了,我可不敢當啊。”
兩人寒暄了一會,蘇天成的态度始終是恭恭敬敬的,翁同章愈發顯得高興了。
蘇天成知道,翁同章前來拜訪,肯定是有事情的。聯想到近日來,朝廷裏面發生的諸多事情,總是會有人要求自己表态的,翁同章的身份是最爲合适的。
果然,寒暄之後,翁同章進入主題了。
“蘇大人,陝西乃是苦寒之地,滿朝的官員都是很畏懼的。你到了陝西,短短幾天時間。剿滅十萬流寇,如此的功績,放眼我大明,恐怕無人能出其右啊。”
“學生僥幸,初到陝西,一切情況都不熟悉。流寇以爲有機可乘,故而想着偷襲,不想李一川和劉國能迷途知返,所以江甯營能夠取得如此的大勝,若不是有這樣的機緣。江甯營也難以立下這樣的功勞的。”
翁同章眨了眨眼睛,似乎沒有想到,蘇天成會這樣回答。
“呵呵,蘇大人依舊是低調處事啊,這樣的一番說辭,我都不知道該如何的開口了,雖說這次的大勝,有着一些客官原因,但若不是江甯營的威名,震懾了流寇,李一川和劉國能也不可能歸順朝廷的,試想朝廷征伐流寇多年,極少去的如此的大捷,故而江甯營所取得的勝利,都是實實在在的,值得慶賀啊。”
蘇天成一時間語結,不知道該怎麽說了,若是繼續客氣,後面的話就不好說了。
“我在吏部這一年多時間,感觸是很多的,蘇大人也知道,吏部的事情是很多的,位高權重,可有誰知道,吏部的事情很難辦啊,就是這滿朝的官員,誰都想着能夠有一個好的位置,且不說那些多年爲官的大人,就是這進士舉人,吏部選派的時候,誰都想着留在京城,其次就是外放到北直隸和南直隸,無人想着到北方一帶,特别是遼東一帶,幾乎無人問津,若是有人提前得知,自己被外放到遼東爲官,甚至不顧及讀書人的顔面,直接到吏部來哭訴,懇請吏部收回成命,難啊。”
“恩師辛苦了,學生以爲,這也是人之常情,誰都想着能夠到一個環境好的地方,那樣做事情也舒服很多的。”
“我看不是這樣,就說你,殿試榜眼,外放到江甯縣,接着道河南府,現在到了陝西省,任職的地方,條件是越來越差,可你就能夠做出來一番驚天動地的事迹,若是我大明朝多一些你這樣的人才,何愁不發展啊。”
蘇天成越來越感覺到不自在,翁同章如此的擡高自己,究竟是什麽目的啊,這可不是什麽好的兆頭。
不完全清楚翁同章的目的,蘇天成索性很少開口了。
“蘇大人,我在朝廷裏面,聽到了一些議論,在吏部做事情的時候,也有這樣的感受,陝西省本來是貧苦之地,不好選派官員,蘇大人要求執掌陝西省四品以下官吏的任命權力,這本來是好事情,我覺得,若是有人不服氣,大可要求到陝西省去,不過,這朝廷的規矩,不好随意的更改,有人就提出來了,若是陝西可以這樣做,那南直隸、北直隸也可以這樣做,其餘的省更是能夠這樣做,這樣一來,内閣不好解釋,吏部更是難以操作啊。”
蘇天成眨了眨眼睛,翁同章終于開始說到主要問題了。
“恩師,學生并非有意這樣要求,這裏面也有不得已的原因。”
“這我知道,陝西的情況特殊,内閣和吏部都是知曉的,我剛才說了,吏部想着外派官員到陝西去,人人都是不願意的。”
“恩師能夠理解學生,學生很是感激啊。”
“蘇大人,有些時候,我覺得,你還是要注意一下朝廷裏面的動向,你一直都是外放爲官,加之取得這麽多的成績,滿朝大臣都是佩服你的,所以說,你的一舉一動,也成爲了大家注意的焦點,這樣的時候,還是追随大勢,他日你回到了京城,也能夠得到大家的支持和贊譽啊,你說是不是這樣啊。”
“恩師苦口婆心,一切都是爲了學生的好,學生記住了。”
“對了,這皇室宗親進入朝廷做事情的争執,你恐怕知道一些。”
“學生近來主要關心陝西的事情,具體發生了什麽事情,學生不是很清楚。”
“唉,說起來也是麻煩事情啊,都察院和給事中異常反感這等的事情,好些人都準備在皇上上朝之後,拼死力谏的,反對皇上下發的這道聖旨,我知道,這件事情,是你提出來的,你也是爲了我大明朝的發展,現在看來,時機是不是有些不成熟啊,依照我的看法,你是不是找機會,給皇上上折子,最好是推遲一下,等待合适的時機。”
翁同章的意思已經明确了,在兩件關鍵的事情上面,充當說客,第一是要求蘇天成放棄在陝西的權力,按照朝廷的一貫要求做事情,包括官吏的任命方面,甚至包括陝西各級官吏的認識,以及以前的做法,都是需要保留的,不要想着标新立異,否則他日回到京城來了之後,很難做事情的,第二是藩王以及藩王的士子,不能夠進入到朝廷裏面做事情,至于說藩王的其餘兒子,也就不能夠直接參加科舉考試了。
到了這個時候,蘇天成必須要表明自身的态度了。
翁同章代表的不是個人,而是一股強大的勢力。
“恩師,有關陝西的諸多事宜,學生還是想着堅持的,陝西的情況确實特殊,學生到了陝西之後,不僅僅要剿滅流寇,還要讓老百姓能夠豐衣足食,想要完成這樣的任務,必須要有一幫得力的人手,這方面,學生更加希望得到恩師的支持。”
“至于說藩王以及藩王士子入朝爲官的事宜,學生是經過了認真的思考,異常慎重的向皇上提出來這份奏折的,皇上已經下旨了,學生目前沒有其他的看法,依舊覺得,這件事情應該推行下去,任何的事情,沒有做的時候,都不要輕易的下結論,恩師還要諒解學生,學生不好出爾反爾,若是這樣做了,又不能夠提出來合适的理由,皇上一定會震怒的,滿朝的大臣也不知道怎麽看待學生了。”
翁同章的神色很是平靜,沒有出現什麽不滿的情緒,相反,等到蘇天成說完之後,翁同章還微微點頭。
這令蘇天成有些奇怪了。
“蘇大人,我就知道,你會如此回答的,這麽多年了,很多的事情,我也看明白了,我很是佩服你,該堅持的事情,一定是堅持的,不會因爲環境的改變發生動搖,這是很了不起的,我比不上你,從這個方面來說,你是我的老師。”
“但我也要提醒你,你既然選擇了堅持,就要承受很大的壓力,或者說要承受不少的事情,我希望你能夠預料到,同時能夠想到很好的辦法應對,我也相信你能夠做到。”
翁同章很是幹脆,說完這些話之後,起身告辭了。
蘇天成沒有挽留,一直将翁同章送到了大門之外。
翁同章的提醒,令蘇天成想到了很多,從目前的情況來看,他會失去一些支持,在這個過程中,他必須要想到辦法,獲得其他方面的支持,否則将來真的回到京城了,恐怕是不好做事情的,你就是再偉大,也不可能一個人對抗朝廷所有的官員,這方面,皇上都做不到。(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