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景文的突然出現,本來就有些意味了,現在又要找到自己,私下裏有話說,這該是什麽大事情啊,人家可是南直隸的一把手,自己雖然出了不少的風頭,畢竟是江甯縣六品的知縣,品秩上面,是無法比較的,人家尚書大人,肯屈尊這樣做,那一定是大事情。
不知怎麽了,蘇天成突然想到了江甯營,想到了南京的兩大營。
張泰甯在官衙裏面。
看見張泰甯的那一刻,蘇天成的心沉下來了。
江甯營和南京兩大營,都是駐紮在江甯縣,可軍饷是有着懸殊的,這件事情,蘇天成也沒有好的辦法解決,他不可能去想到兩大營,這不是他cao心的範疇。可這裏面造成的影響,就是兩大營的軍士,看着江甯營将士的待遇,憤憤不平,軍心浮動。
在京城的時候,他就想到了這樣的問題,内閣首輔溫體仁專門說到了這件事情,雖然沒有明确指出來,但他可以想象,溫體仁說到的,一定是南京的兩大營。
可見這件事情,造成的影響,已經不小了。
最關鍵的是,不僅僅是兩大營的軍士有這樣的想法,估計兩大營一些軍官,也是憤憤不平的。
還好江甯營将士的軍饷,不是朝廷撥付的。
這是最大的優勢所在,好比說家戶人家,條件不一樣。人家過好ri子,你隻有看着的份。
範景文的神se。有些嚴肅,張泰甯的臉上,也沒有多少的表情。
“蘇大人,你剛剛回到江甯縣,按說應該讓你歇息一下,好好的調整,不過,有些事情。有些棘手,不得不找到你啊。”
“大人有什麽事情,盡管安排,下官一定盡最大努力做好的。”
“嗯,前些ri子,我和張将軍,說到了一些事情。我們都是很擔心的,這兩大營軍士,與江甯營将士之間,軍饷有着不小的差距,這段時間,兩大營的軍士。人心有些浮動,他們甚至想着,到江甯營,恰逢江甯營招募軍士,已經有些軍士。私下裏商議了,離開兩大營。直接到江甯營。”
蘇天成低着頭,沒有說話。
怕什麽來什麽,這樣的事情,自己有什麽辦法,兩大營的軍士,号稱十萬人,若是按照江甯營的将士待遇,供奉兩大營,至少需要七百兩萬白銀以上,不要說江甯縣,就是南直隸,也拿不出來這麽多的銀兩。
再說了,兩大營到底有多少的軍士,外人根本不知道,估計張泰甯也不敢打包票,十萬人肯定是沒有的,能夠有五萬人,就算是很不錯了,前幾年征伐流寇,曾經從兩大營抽調了一些軍士的,這裏面肯定是有損失的,而且逃亡的情況,也是存在的。
吞下兩大營、擴充江甯營這樣的事情,除非是蘇天成瘋了,想着江甯營毀于一旦。
爲今之計,唯有什麽都不說。
“我是江甯營指揮使,按說這樣的事情,不應該提及的,畢竟江甯營沒有花費朝廷一兩銀子,都是依靠的江甯縣,不過,南京兩大營,畢竟在江甯縣,我也很是爲難,張将軍已經做了不少的工作,平息将士的怨氣,總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
蘇天成的臉上,沒有表情了。
他最擔心的,就是兩大營比對江甯營來,或者因爲達不到要求,江甯營的将士,減少軍饷,讓大家能夠平衡。
這樣的辦法,會直接毀了江甯營,畢竟總是喊口号,沒有物質條件的支持,軍隊難以長久的維持,将士的軍饷,可以穩住,長時間不增長,但不能夠降低。
範景文接下來說到的話,很是關鍵,如果觸碰到江甯營的底線了,蘇天成不會答應的,畢竟他也是江甯營的監軍。
“我看這樣,兩大營還有一萬公頃的耕地,悉數租給江甯縣,原來一萬公頃的耕地,江甯縣每年給予兩大營兩萬兩白銀,現在,拿到這一萬公頃的官田,江甯縣每年給予兩大營十萬兩白銀。”
蘇天成倒吸了一口涼氣,十萬兩白銀,這可真的是獅子大開口了。
兩萬公頃耕地,不過三十萬畝,按照十萬兩白銀計算,每畝耕地三錢多銀子了,按照播種稻谷的收入計算,等于是一半的收入,被兩大營拿去了,還要保證風調雨順,保證不受災,保證糧食的價格穩定。
作爲官田,這樣的租費,不算是太高,放在外面,也說得過去,畢竟軍戶屯田,賦稅可能還要重一些,這也是促使很多的軍戶,舉家逃亡,不願意繼續耕種官田了。
可江甯縣的情況,很是特殊,這些官田,幾乎都是江甯營将士的家眷耕種的,縣衙實際上沒有收取什麽田賦,唯一占到的便宜,是收購糧食的時候,價格低于市場價。也就是說,這些賦稅,悉數是縣衙承擔的。
崇祯六年,江甯縣的收入,全部算起來,大約在二百六十萬白銀,這裏面,鹽商占據了絕大部分,有一百六十萬兩,商貿的捐銀,六十萬兩,市舶司的賦稅分成,三十五萬兩,其餘五萬兩,屬于商稅等正常的賦稅。
可開支是不小的,整修溝渠、田地,購買糧食,保證江甯營的開銷,保證縣衙的ri常開銷,上繳朝廷的賦稅,上繳南京六部、應天府衙門的銀子等等。
目前已經開支了一百六十萬兩白銀了。
表面上看,江甯縣還是非常富裕的,就是蘇州府和揚州府,都不敢比較的。
可馬上需要的大筆開支,蘇天成内心是有數的,皇上和朝廷的決心已定,江甯營呆在南方的時間,不可能很長了,所以說,必須利用兩年左右的時間,盡量湊集多的銀兩,預備給江甯營,江甯營招募軍士,達到三萬人的規模之後,每年需要開支的銀兩,在兩百萬兩以上,所以說,江甯營離開江甯縣的時候,至少要備下四百萬兩白銀。
此外,還有溝渠的整修,耕地的整修,如果不能夠在水利建設上面,投入大量的銀子,徹底的改造江甯營水利設施的情況,江甯縣的糧食,就不要想着能夠年年獲取豐收,而且這樣的改造,是必須要進行的,今年的收成,就說明了很大的問題,江甯縣的官田,收成比其餘的耕地,多出來了三成左右了。
這些銀子,隻能夠在縣衙的收入裏面打主意。
開年之後,市舶司的收入,估計能過超過百萬兩,在今年的基礎上,大幅度的增加,所以說,給江甯營準備銀兩的事情,還是有希望的。
可範景文提出來了這樣的要求,就有着不小的難度了。
十萬兩白銀,不算是什麽太大的數字,可一旦開了這樣的口子,今後會有無數的理由找過來的,每一件事情都要解決,都要開支銀子,如果花費在這些地方的銀子多了,江甯營的存銀,就無法保證了。
還有最爲關鍵的事情,如果兩大營的軍士,在江甯營招募軍士的時候,一定要離開兩大營,要求進入江甯營,這是最危險的事情,兩大營的職責,是護衛陪都的安全,雖然沒有bei jing京營的地位重要,但也是牽涉到皇權的,如果江甯營涉嫌吞并兩大營了,這樣的罪責,無人能夠承擔。
再說了,兩大營軍士的素質,蘇天成也是看不上的,盡管說骁騎營的幾百人,能征善戰,但有些脾氣,也是不太好的,進入江甯營之後,糾正了好長時間的。
看見蘇天成沒有說話,張泰甯主動開口了。
“蘇大人,我也知道你很是爲難,不過兩大營也是沒有辦法啊,隻能是依靠江甯縣和蘇大人多多支持了。”
蘇天成終于擡起頭來了。
“範大人,張将軍,一萬公頃的官田,江甯縣同意租種,十萬兩銀子,咬咬牙,也是能夠拿出來的,不過下官有些話,是需要說在前面的。”
看見蘇天成點頭了,範景文的臉se,稍微柔和了一些。
“蘇大人,你有什麽要求,盡管提出來。”
“下官就不客氣了,兩件事情,第一,江甯縣拿出來十萬兩銀子,僅此一回,今後不能夠繼續有這樣的事情了,再一再二江甯縣承受不住的,第二,江甯營在北直隸招募了一萬軍士,按照計劃,在半年左右的時間,還要繼續招募一萬軍士,兩大營的軍士,江甯營是絕對不會招募的,若是因爲招募軍士的事情,動搖了兩大營的軍心,這樣的罪責,江甯營承受不起,還請張将軍一定幫忙的。”
範景文點點頭,這不是什麽大的事情。
“蘇大人,你說到的兩個要求,也是合情合理的,張将軍,你看沒有什麽問題。”
張泰甯點點頭,盡管說内心有些不舒服,可人家江甯縣願意拿出來十萬兩白銀了,還能夠有什麽話說,不繼續索要白銀的事情,好控制一些,可江甯營招募軍士,不允許兩大營的軍士進入,這件事情,難度還是有些大的。
看見張泰甯點頭了,範景文臉上露出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