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他沒有關心過江甯縣的事情,雖然說蘇天成和自己是同窗,是殿試榜眼,不過,他無所謂,憑着自己複社領袖的身份,就是殿試狀元,也就是那樣,自己要是想着捧起來誰,或者是貶低誰,總是能夠想到辦法的。
江甯縣的一切變化,在他看來,都是大逆不道的,首先,商賈的地位提高了,豈不知士農工商,商賈的地位是最低的嗎,屬于賤民的範疇了,大明朝開國以來就是如此,明初的沈萬三,富可敵國,還不是被皇上流放了,巨大的财富,化爲了泡沫,所以說,身爲商賈,就要自覺,哪些事情可以做,哪些事情不能夠做。蘇天成身爲殿試榜眼,不可能不知道這些事情啊,唯一能夠解釋的,就是蘇天成自己也是出身在商賈之家的。
其次,縣衙扶持商賈,這是本末倒置,縣衙最應該注意的,是錢糧和刑名事宜,看看蘇天成做了一些什麽,縣衙幫着商賈推銷産品,這成何體統,雖然說商賈能夠給縣衙進貢銀子,可官府不能夠被銀子迷住了眼睛,必須要堅持自身的職責,不能夠給商賈好臉se,更不要說幫助商賈推銷産品了。
再次,縣衙的官吏,待遇太高了,超過了應天府其餘各縣,就是南京六部的官吏,拿到的俸祿和常例銀子,也比不上江甯縣了,蘇天成這樣的做法。是什麽意思,讨好下面的官吏,想着江甯縣成爲王國嗎,真的是這樣,居心何其險惡。
最後,看看江甯營的情況。江甯營的前身,是江甯縣的巡檢司,不過是維持地方治安的軍士,依靠着幾次偶然的勝利,發展成爲了江甯營,可在南京城,在江甯縣,還有京師兩大營,江甯營的存在。讓兩大營置于何地,雖說皇上下了聖旨,江甯營有了名号了,誰知道這是不是蘇天成欺上瞞下,得來的結果。
這一切的認識,在張溥看來,都是蘇天成的罪證,這些罪證。大白于天下之後,蘇天成是無法立足的。複社隻要發動諸多的社員,群起而攻之,蘇天成是沒有出路的。
可惜他的這個計劃,遭遇了錢謙益的反駁。
錢謙益畢竟年長一些,經曆也多一些,他說的很簡單。東林書院和複社攻擊蘇天成,不管指出來蘇天成有什麽問題,或者是什麽大逆不道的事情,都要提出來切實可行的解決辦法,一味的職責蘇天成有問題。肯定是不合适的,蘇天成是朝廷命官,東林書院和複社的根本xing質,是民間機構,還是學術研究的,創辦東林書院的顧憲成,一直都是這樣強調的,要是明目張膽的幹涉朝政了,自己立足又不是很穩,可能招緻災禍的。
錢謙益的這些話,張溥根本聽不進去,他給京城的吳偉業寫信了,要求吳偉業支持他的舉措,找到機會,向皇上彈劾蘇天成,可惜吳偉業婉言謝絕了。
吳偉業的舉措,令張溥更加的惱怒。
他做出來了一個大膽的舉措,一個足以摧毀蘇天成和江甯營的舉措。
南京京城兩大營,已經是怨聲載道,守備張泰甯将軍,有些難以控制了,兩大營出現這樣的情況,原因就是江甯營。
江甯營軍士的軍饷,每月有五兩銀子,兩大營軍士的軍饷,每月僅有一兩,而且時常拖欠,雖然說崇祯五年的時候,補齊了軍饷,但與江甯營比較起來,這裏面的差距太大了,兩大營的軍士,也是在江甯縣,憑什麽軍饷的差别,如此的大。
這個情況,被張溥注意到了,他感覺到自己抓住機會了,隻要在這件事情上面,做足文章,蘇天成就無法解釋,更不用說南直隸衛所的軍士,待遇更加的低下。
這是涉及到朝廷是否穩定的事情,張溥以爲,他抓住了關鍵。
可惜他不明白的是,這樣的事情,朝廷早就注意到了,而且也有了明确的布置,這是非常敏感的事情,是朝廷特别注意的問題,如果有人在這樣的事情上面挑撥,朝廷的震怒,是可想而知的,真正的造成了軍隊的嘩變,挑撥之人,可能被滅九族的。
事關重大,這件事情,張溥沒有同任何人商議。
複社在軍隊中間,幾乎沒有什麽影響,雖然說天下士子,大都加入或者是擁護複社的,可文武官員之間的隔閡,還是很深的,特别是袁崇煥斬殺毛文龍之後,文武官員之間,已經有些水火不容了,再說了,士子對于軍士的認識,本來就有着一些偏差,根本不願意與軍人爲伍,所以說,張溥的計劃,還是需要自己去親自做的。
張溥想方設法,總算是聯系到了張泰甯,此刻,蘇天成早已經離開了江甯縣,前往京城去了。
去拜訪張泰甯的時候,張溥是做了很充分的準備的。
張泰甯也是很敬重張溥的,畢竟張溥是複社的領袖,在士子中間,有着很大的影響,在南直隸的名氣,也是很大的。
張溥是進士,見到了張泰甯,僅僅是稽首行禮就可以了。
張泰甯還禮之後,張溥神se嚴肅的開口了,開門見山,沒有寒暄。
“張将軍,在下發現,南京兩大營,存在很大的危險啊,在下很是擔心,專門來提醒張将軍的。”
張泰甯的臉上,沒有什麽表情,按說南京兩大營的事情,張溥是不應該過問的,不要說張溥,就是朝廷官員,沒有得到授權,也是不能夠随便過問的。
“張大人這話是什麽意思啊。”
“在下之所以和張将軍說到兩大營的事情,是有些唐突的,不過,在下是讀書人,眼裏見到不平之事,總是要說出來的,還望張将軍不要責怪。”
“既然如此,有什麽想法,張大人請說。”
“張将軍,在下注意到了,江甯營軍士,與兩大營軍士之間的軍饷,有着很大的差距啊,聽聞江甯營的軍士,軍饷每月五兩銀子,看看我大明朝衛所的軍士,誰的軍饷,能夠達到如此的高度,兩大營和江甯營,都是在江甯縣境内,軍饷出現如此大的差距,其能夠服人啊,若是兩大營的軍士,不服氣了,甚至是聚衆鬧事了,後果不堪設想。”
張泰甯的臉se,已經有些難看了,不過,張溥不管不顧,依照自己的思路,繼續朝下說。
“江甯營此舉,影響到的,不僅僅是南京兩大營,還有天下的大明将士,在下如此比較的意思,并非說我大明所有将士的待遇,完全一樣,差距還是有的,但差距不應該太大,就說朝廷官吏的俸祿,都是一樣的,常例銀子,雖然有差距,但也不至于太大。”
“江甯營和兩大營的軍士,都是在江甯縣,可軍饷差距,達到了五倍,這讓兩大營的軍士,作何感想,若是影響到了軍心,江甯營罪莫大焉。”
聽到張溥越說越是有些不對了,張泰甯冷冷的開口了。
“張大人真的是心細啊,關心到了這樣的問題,不知道出現這樣的問題了,張大人有何解決之道啊。”
“在下仔細考慮過了,必須要雙管齊下,解決這個問題,第一,江甯縣軍士的軍饷,必須和兩大營的一緻,不能夠有任何的特殊,隻要朝廷下令,張将軍統領江甯營,一切的問題,都能夠解決了。”
“第二,懲治始作俑者,江甯縣知縣蘇天成,身爲江甯營監軍,有着莫大的責任,朝廷應該要嚴懲……”
“張大人且慢,我有些不明白,江甯營的指揮使大人,乃是兵部尚書範大人,依照你的意思,最大的責任,豈不是在範大人的身上,朝廷豈不是也要降罪于範大人了。”
“不錯,範大人身爲兵部尚書,直浙總督,參贊軍務,本來就是有職責,解決這樣的問題,何況,範大人兼任了江甯營的指揮使,更是要率先垂範的。”
“哦,張大人有着如此的認識啊,我很是佩服,不知道你今ri來,目的是什麽,想着我做些什麽啊。”
“在下認爲,張将軍應該要彈劾蘇天成,蘇天成此舉,很有可能擾亂軍心,破壞我大明根基。”
“原來如此啊,我知道了,且不說到底誰在擾亂軍心,破壞我大明的根基,就說你今ri說到的事情,我已經可以抓你了,不管你是不是有功名在身,不過,今ri你是來拜訪我,不知者不爲罪,希望你今後,不要如此的胡言亂語了。”
“張将軍此話差矣,在下身爲進士,而且還在籍,遇見這樣的事情,肯定是要站出來說話的,若是做了縮頭烏龜,不合我的xing格,張将軍好是豪氣,若是想着抓我,那就請便,在下等着。”
“我已經說過了,不知者不爲罪,今ri不會抓你,不過我提醒你,若是敢在軍士中間挑撥,制造出來sao亂,我可以明确的告訴你,到時候,可能不是抓你那樣簡單了。”
第二百八十三章 張溥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