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的事情有些多,朱由檢的心情,再次變得有些抑郁了,流寇在陝西和山西四處sao擾,規模頗大,朝廷圍剿的作用不大,山東的問題,尚未徹底解決,雖然萊州解圍了,可登州依舊在叛将孔有德的手裏,朝廷必須要派兵剿滅。
動用軍隊,就意味着用銀子,好在有江甯縣運來的銀兩,暫時不用爲銀子的事情發愁,可開戰期間,銀子如同流水一般的出去,要是不能夠想到好的辦法,來年怎麽辦啊。
朝廷裏面的事情多了,黨争愈演愈烈,鬥來鬥去都是爲了權力,令他對内閣首輔周延儒,隐隐的有了一些意見了,包括戶部尚書畢自嚴,總是想不到好的辦法。
最爲令他不滿的,是蘇天成在河南赈災,明明取得了很好的成績,這次陝西流寇侵擾山西,按照以往的慣例,河南也是會鬧出來一些事情的,可河南的局勢很是穩定,周延儒推薦的大臣,也到陝西、山西等地區赈災了,現在看來,效果很不好,還不知道這些大臣,從中間貪墨了多少的銀子。
周延儒接到了河南官吏上奏的彈劾奏折,居然在内閣商議,準備處理蘇天成。要不是自己堅持意見,說不定蘇天成就被削職回家去了。
徐爾一上奏的情況。令朱由檢感動了好一陣子,老百姓跪地相送,這說明,蘇天成在河南做的很好,可笑的是,周延儒居然認爲,這是蘇天成做出來的姿态。
現在,南直隸的密折來了。直接牽涉到了周延儒。
朱由檢想等等看,在朝會上面,内閣是不是會提出來讨論,若是不能夠提出來,直接就壓下去了,他對周延儒的印象,就更加的不滿意了。
王承恩依舊站在身邊。朱由檢擡起頭開口了。
“公公,朝廷裏面,最近有沒有議論什麽事情啊?”
“皇上,奴婢聽說,有好多大臣,都在議論。江甯縣租種官田的事宜,認爲這不合禮制,萬萬不行的,還有人說蘇天成剛剛到江甯縣,不去熟悉地方事務。卻是想着租賃官田,是不是想着從中間謀取什麽利益的。”
朱由檢的臉se。變得很是難看了。
“都察院和給事中沒有什麽動靜嗎?”
“奴婢以爲,既然大臣在議論了,都察院和給事中也可能要彈劾的。”
“還聽見了其他的事情嗎?”
“皇上,奴婢就知道這些,其餘的沒有聽說。”
朱由檢的臉上,布滿了yin雲,朝廷大臣那些爾虞我詐的行爲,他是很清楚的,江甯縣租種官田和降罪周順清兩件事情,都是上奏到了吏部、戶部、刑部和都察院的,可現在傳出來的,隻有江甯縣租種官田的事情,這是什麽意思,而且朝廷裏面的議論,肯定是彈劾蘇天成的,甚至會提出來,免去蘇天成官職的。
“朕的這些大臣,可真的是很忠心啊。”
站在一邊的王承恩,沒有說話,但内心裏面,還是高興的,皇上有着這樣的想法,必然會更加的信任宦官,今後的ri子,也要好過一些了。
翌ri,早朝。
工部都給事中傅友亮首先上奏了,他上奏的内容,居然是彈劾江甯縣知縣蘇天成。
朱由檢萬萬沒有想到,傅友亮是蘇天成的恩師,山西鄉試的副主考,按說是絕對不會彈劾自己的學生的。
可傅友亮的這一手,确實能夠引發很大的反響,身爲老師,出面彈劾自己的學生,這樣的情況,确實是很少見的,這也說明了,蘇天成确實做錯了事情。
不過,傅友亮的彈劾,還是留有餘地的,認爲蘇天成在江甯縣,做了一些事情,但不應該破壞祖制,不應該想到租賃南京京營的官田,官田是軍營的根本,萬萬不能夠動搖,就算是江甯縣給付報酬,也是不行的,傅友亮的彈劾奏章,還提到了應天府府尹王道直,認爲王道直在這件事情上面,是缺乏監督的。
傅友亮認爲,蘇天成應該被免去江甯縣知縣,回到京師反省。
朱由檢的臉se很是難看了。
“臣不同意傅大人的彈劾奏章。”
率先發難的是徐爾一。
“江甯縣知縣蘇天成,做出來的成績有目共睹,就是租種南京京營的官田,也是付給了報酬的,臣仔細閱讀了江甯縣的奏折,上面說的很清楚,租種官田,可以令南京京營減輕負擔,專心軍士的訓練,而且南京兵部尚書、直浙總督周大人、守備勳臣張将軍,以及鎮守秦公公,專門爲此商議,認爲此舉是可行的,也有折子上奏了,傅大人的反對意見,臣仔細聽了,也就是一條,違背祖制,臣以爲,曆來沒有不變的制度,若是有利于朝廷的制度,都是可以試驗和推行的。”
徐爾一剛剛說完,戶部尚書畢自嚴開口了。
“臣以爲,徐大人此言不妥,祖宗的立法,豈能輕易破壞,若是府州縣都照如此做,還有什麽規矩可言,臣對傅大人的彈劾,雖不是完全贊同,但也認爲,江甯縣租種南京京營官田,不是很合适。”
這一下,朝堂上的諸位大臣,忍不住低聲議論了。
傅友亮是蘇天成的恩師,率先彈劾自己的學生,另一位恩師徐爾一出來辯解,誰知道反對徐爾一意見的,竟然是畢自嚴,要知道,徐爾一複出,可是畢自嚴推薦的,這到底是這麽了,爲了一個知縣,居然出現了這樣的情況。
接下來的意見,就有些明确了,大都是反對江甯縣租種官田的,贊成的意見不多。
内閣大臣,悉數沒有表态。
朱由檢看了看站在最前面的周延儒。
“周愛卿,你是什麽意見啊?”
“臣以爲,傅大人的彈劾,還是有些道理的,祖宗立法,萬不能輕易更改,何況官田是維持衛所運轉之根本,要是各地都如此做了,最終不能夠按時提供租賃費用,将危及我大明的軍心,動搖大明之國本,故臣以爲,此事萬萬不可,至于對江甯縣知縣蘇天成的處置意見,臣沒有其他的看法,蘇天成還是可以到翰林院。”
溫體仁臉上毫無表情,仿佛是老僧入定。
周延儒不愧是首輔,一針見血,點到了關鍵的地方,這罪名可大了,租種官田,動搖了國家之根本,蘇天成是什麽居心啊,這樣的罪,就是砍頭,也沒有什麽了不起的,偏偏人家有涵養,讓蘇天成回到廄,進入國子監。
朱由檢内心冰涼,事情的發展,還是在他的預料之中了。
“臣有不同的看法。”
一個蒼老的聲音傳來,朝廷頓時安靜下來了。
說話的是徐光啓。
徐光啓是太子太保、太淵閣大學士、内閣輔臣。
徐光啓已經七十歲了,資格非同一般的,朝會上面,也很少發言,加之身體也一直不是很好,但他開口發言了,大都形成定論了,就是周延儒,都不好反駁的。
“徐愛卿有何意見,慢慢說,不要着急。”
朱由檢忍不住開口了,徐光啓多次提出來緻仕,他就是不同意。
“臣以爲,江甯縣知縣蘇天成的建議,是可行的,理由有三:其一,江甯縣上繳朝廷白銀兩千五百萬兩,至今局勢穩定,這已經證明了知縣蘇天成的能力,說明蘇天成做事情,心裏是有數的,提出來租賃南京京營的官田,是經過了認真思索的,絕非一時沖動。”
“其二,江甯縣奏折上面亦說到了,租賃南京京營的官田,這不過是試點,并未提及,在我大明境内推廣,何況租賃官田的事情,尚需要朝會探讨,那些認爲租賃官田,是動搖國之根本的說法,是行不通的,也是可笑的,若是有了如此的擔憂,豈不是說我大明的府州縣,都要各行其是了,朝廷的敕令,已經無效了。”
“其三,南直隸和應天府,都是同意這個建議的,這說明,他們是經過了認真讨論的,我等在朝廷的大臣,不可能完全知曉南直隸的情況,更無法完全了解南京京營之情況,皇上既然派出了諸多大臣,負責南直隸的事情,負責南京京營的事情,就應該充分相信他們,若是任何的事情,都需要朝會上面來讨論,試問下面的官員,還需要做什麽事情,每ri裏等着朝廷的敕令,或者是皇上的聖旨,豈不是就可以了嗎。”
朝堂之上,鴉雀無聲。
很快,溫體仁表态了。
“臣以爲,徐大人所言極是,江甯縣租賃官田的事情,是可行的,江甯縣知縣蘇天成,上任不足半年時間,做出來的成績,有目共睹。”
朱由檢看了看衆多的大臣,很快開口了。
“朕以爲,徐愛卿說的是有道理的,做事情當然要遵循祖制,但如果拘泥于祖制,還要諸位大臣幹什麽,還要朕幹什麽,江甯縣租賃官田的事宜,朕看就不要再議了,戶部拟出敕書,準了。”(未完待續。,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