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大名人。
錢謙益的學問是不用說的,但節cao上面,就不好說了,蘇天成不是頑固不化之人,不認爲一個王朝結束之後,所有大臣都要跟着自缢或者是投江自盡,那沒有必要,但明目張膽的投靠滿清,而且怡然自得,節cao還不如女人,那就不好說了。
錢謙益是萬曆三十八年的殿試探花,崇祯元年的時候,官至禮部侍郎,朱由檢清剿魏忠賢之後,内閣缺人,因爲重多大臣的推薦,預備進入内閣,可被沒有得到推薦的周延儒和溫體仁排擠,罷去官職,回到了老家。
如果蘇天成不穿越,崇祯十四年,59歲的錢謙益将要迎娶23歲的柳如是,可曆史發生了改變,後面怎麽樣發展,那就說不清楚了。
錢謙益還有一個身份,那就是東林黨黨魁,他曾經是顧炎武的老師,被稱爲江左三大家之一,有意思的是,蘇天成與這三大家,都有了接觸。吳偉業是不用說了,與他一起參加了殿試,對他是佩服的五體投地,另外一位龔鼎孶,後來迎娶顧橫波,同樣投靠了滿清。
蘇天成有些奇怪的是,這江左三大家,後來竟然都投靠了滿清,難道說讀書人的骨氣,都是嘴上說說而已嗎。
崇祯五年,錢謙益已經五十歲了,到了知天命的年齡了。
東林四公子劉雲清、黃廷平、易禮高、鄒平章陪着他,一同來到了江甯縣縣衙。
錢謙益曾經是朝廷重臣,差一步就成爲了内閣大臣,雖然被罷官了,可威嚴依舊是在的,加之學生衆多,學識頗豐,很有影響。按照道理,蘇天成是應該打開縣衙的儀門迎候的。
可蘇天成沒有這樣做,他對錢謙益的印象不好。
不僅僅是這樣,他也不打算在縣衙三堂和錢謙益交談。
衙役引着錢謙益一行,前往寅賓館。
錢謙益皺起了眉頭。
蘇天成雖然是會試會元、殿試榜眼,但不過是江甯縣六品的知縣,自己曾經是三品的禮部侍郎,按說蘇天成應該是大禮迎候的,怎麽安排到了寅賓館。
讀書人總是有些酸腐之氣的,特别是錢謙益這樣的人。
從萬曆三十八年到現在,二十二年時間過去了,錢謙益實際上沒有做多長時間的官,全部時間加起來,也不過四年左右,大部分的時間,都是賦閑在家,埋頭學問,随着東林黨的起起落落,他的身份地位也是不斷發生着變化,
缺乏了官場的磨砺,少了諸多的人情世故,盡管五十歲了,錢謙益的傲氣,還是很足的,要不是蘇天成作出來了這些驚豔絕倫的詩詞,他是不會來專門拜訪的,那樣掉了身價。
蘇天成來到江甯縣,錢謙益還是在家裏等候了一段時間。
既然是讀書人,蘇天成應該知道自己的名氣,到江甯縣上任了,至少投個名帖,可大半個月時間過去了,沒有絲毫的動靜,加之劉雲清在書信裏面,極力的贊譽蘇天成,他終于決定,親自來拜訪蘇天成。
想不到接受到了這樣的待遇。
在寅賓館,錢謙益的神se不好看,黃廷平、易禮高和鄒平章,都顯得有些忿忿不平,臉上的神se,一樣不好看,唯獨劉雲清好一些,雖然沒有開口安慰老師錢謙益,卻低着頭在思考,他和蘇天成後來接觸了一次,發現蘇天成不喜歡空談,是真真正正做事情的。
特别是新上任的典史劉仲基,給劉雲清很大的震撼,劉仲基同樣是生員,且不說劉仲基在以生員的身份,就可以成爲江甯縣典史,成爲朝廷命官,就說劉仲基的認識能力,也是令他感覺到吃驚的,劉仲基身上有和他差不多的氣質,可人家在努力改變,舉手投足之間,顯得随意了很多,做事情也是看重結果的。
這說明蘇天成非常的不簡單,敢于大膽的用人,能夠影響到身邊的人。
劉雲清的年紀,畢竟大一些了,看問題的眼光,顯得成熟一些。
蘇天成、盧天明、渠清澤和劉仲基同時進入了寅賓館。
這等于是江甯縣的班子,悉數都到了,這樣的規格,說起來不簡單了。
“聽聞錢老先生來到了江甯縣衙,在下頓覺蓬荜生輝,喜不自勝,有怠慢的地方,還請老先生見諒。”
錢謙益一肚子的火氣,看見這樣的陣勢,反而不好說什麽了,他捋了捋山羊胡子,笑呵呵的開口了。
“蘇大人客氣了,老夫山野閑人,仰慕蘇大人的文采,今ri特地來拜訪。”
“老先生萬萬不要如此說,論學識,在下是不敢再老先生的面前,班門弄斧的,那是自取其辱,身爲朝廷命官,繁雜的事情多,學問要放到一邊去了,老先生學富五車,門生遍布天下,在下是異常佩服的。”
“哪裏,哪裏,後生可畏,後生可畏啊,蘇大人乃是年輕人中間的俊傑,會試會元,殿試榜眼,詩詞更是一絕,老夫想着,與蘇大人好好探讨一番啊。”
蘇天成笑了笑,他可不想和錢謙益讨論學問。
“老先生言重了,在下到了江甯縣,滿腦子想到的,就是錢糧刑名事宜,上任時間不長,面臨問題諸多,實在是難以考慮到學問上面,這江甯縣乃是京畿之地,在下是不敢有絲毫疏忽的,老先生經曆豐富,學識高深,若是閑暇,不妨教授在下,如何署理政務。”
錢謙益臉上雖然帶着微笑,但略微有些僵硬。
“呵呵,老夫乃是山野閑人,哪裏能夠議論朝政的,蘇大人這番話語,老夫不敢苟同啊。”
“老先生多慮了,豈不聞國家興亡匹夫有責,昔ri範仲淹曾語: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在下是真心求教的。”
錢謙益老臉有些微紅,想不到蘇天成說出來這樣的話,他無法反駁。
短短幾句話的交談,他已經改變了一些态度,眼前的蘇天成,看起來很是年輕,尚不及弱冠之年,可說話有着大家的氣派,彬彬有禮,不亢不卑,不簡單。
“蘇大人勉爲其難,老夫就聒嘈幾句了。”
蘇天成面帶微笑,介紹了盧天明、渠清澤以及劉仲基。
錢謙益雖然笑着和他們打招呼,但态度顯得淡漠了一些。蘇天成臉上的神情依舊,内心裏面,有了更多的不滿,滿招損、謙受益,這是基本常識。
錢謙益隐隐成爲了東林黨的黨魁了,按說是應該禮賢下士,爲東林書院招徕更多人才的,若是想着清高,也可以,那你就呆在家裏,一味清高。
作爲黨魁,如此的态度,實在是令人齒寒。
此刻,蘇天成對東林黨,隐隐有了一些自身的認識了,一句話,絕難成大氣候。
“老夫以爲,這署理政務,重在兩點,一是慎獨,上至皇上,下至黎民百姓,若是都能夠注重個人道德的修養,看重個人的品xingcao守,不做任何有違道德信念之事,何愁不能夠做到天下大治。二是仁政,爲政以德,寬厚待民,施以恩惠,争取民心,以民爲本,民爲貴,社稷次之,君爲輕。。。”
看着侃侃而談的錢謙益,蘇天成忽然想到了那句對于東林黨的評價:而于籌虜制寇卒無實着。這等的誇誇其談,擺出一副聖人君子的态勢,讨論天下大事,說上一整天,沒有一條建設xing的意見,自己要是皇帝,也會嗤之以鼻。
忍着滿肚子的不耐煩,聽錢謙益足足說了小半個時辰。
看見錢謙益終于告一段落了,蘇天成連忙開口了。
“老先生滿腹經綸,在下欽佩不已,他ri定要整理這些言語,認真學習,認真鑽研,在下先前已經說過了,剛剛上任,考慮的是錢糧刑名等雞毛蒜皮之小事情,實在是難以靜下心來,還請老先生不要認爲在下唐突了。”
說了好半天的錢謙益,剛剛喝下一口茶,聽見這樣的話,一口茶差點噎在喉嚨裏,敢情說了這個半天,等于沒有說。
他的臉se,迅速變了,有些不好看了。
到江甯縣來,錢謙益還有一個想法,那就是招徕蘇天成。
蘇天成的名氣,确實很大,要是能夠招募到東林黨内,一定能夠壯大聲勢的。
可從眼前的局勢來看,可能xing不大了。
“蘇大人,老夫已經說過,乃是山野閑人,聒嘈幾句,蘇大人願意聽,老夫已經很滿足了,至于這錢糧刑名之事,不在其位不謀其政,恕不能多嘴了。”
“老先生說的是,在下若是繼續求教,倒是爲難老先生了,這爲政之道,依在下看來,重在民生,也就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情了,在下身爲江甯縣知縣,暫時考慮不到那麽多的慎獨和仁政,說句大白話,治下的老百姓嗎,能夠豐衣足食,在下就滿足了,僅就這個目标,在下都感覺到頭疼,至于說造福一方的目标,在下還不敢妄想,老先生一番話,在下一定深思,一定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