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天成就帶着蘇二童、蘇俊、王大治和衆多的護院,到南京吏部去了。
南京的六部官員,每ri裏早上去點卯,沒有什麽事情,就各自去忙自家的事情了,或者是想辦法找銀子去了,呆在六部,也沒有事情幹,能夠堅持在辦公室裏面閑聊,就算是不錯的,雖然長官也強調,可沒有人遵守,大家都是睜一眼閉一眼。
蘇天成知道這些情況,他必須早點到吏部去,最好是在點卯的時候去。
這是上任的規矩,首先到吏部報到,接着到應天府。
到了吏部,蘇天成遞上文書之後,馬上就有人領着他到了吏部驗封清吏司。
蘇天成的報到,也是很簡單的,按照慣例,吏部驗封清吏司審核文書之後,記檔備存,利于今後的考核。
吏部的官員很是客氣,登記勘驗等事宜,都做的很快,蘇天成幾乎沒有等候,一應的手續,就辦好了。
應天府衙門也在上元縣境内,距離吏部不遠,騎馬不過一刻鍾的時間。
應天府衙門外面,氣派好多了,兩個石獅子一左一右鎮守着府門,看上去威風凜凜的,府衙門口,左右都站着軍士,府衙的右邊,有着一口大鼓,所謂的擊鼓鳴冤,就是敲這口大鼓了,不過,看着四個兇神惡煞的軍士,一般人是不敢去敲這個鼓的,當官的也樂意無人敲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應天府衙門,是所謂的京師衙門,門口的大鼓很是特别,其餘的府州縣是沒有的,這也是因爲開國皇帝朱元璋,體恤農民,允許農民到京師,擊鼓告狀鳴冤,這個傳統,保留下來了,京城的應天府衙門門口,也有這樣的大鼓。
軍士看了文書,跑進了衙門裏面,禀報情況去了。
幾分鍾之後,一個身穿綠袍、頭戴烏紗的官員出來了。
“下官應天府知事鄭克友,特來奉迎,蘇大人請随我來。”
應天府知事是從八品的官員,迎來送往的事情,大都是知事負責的。
蘇天成注意看了一下鄭克友,三十歲左右的年紀,顯得很是jing明靈活,一雙眼睛看人的時候,總是有些眨動。
應天府府衙,和大多數的官僚衙門沒有多大的區别,進去府門,一條長長的甬道,迎面就是儀門了,進入儀門,依舊是戒石坊。
過了戒石坊,就是大堂了,所不同的是,大堂的左右兩側,都有跨院,左側的跨院,就是官廳的所在,用來專門招待上司和官員,右邊的跨院,屬于府衙六房的辦公場所,大堂的後面,有一排廂房,廂房的後面,就是二堂了
府尹大人一般都在這個地方辦公。
至于三堂,單獨的一個院子,府尹大人的家眷,都在裏面的。
鄭克友帶着蘇天成,直接朝着二堂走去。
至于說蘇天成的随從,全部在進入府門旁邊的寅賓館等候。
走到二堂的門口,鄭克友大聲開口禀報了。
“大人,下官引領江甯縣知縣蘇天成大人,今ri起來報到。”
“知道了,你去忙,蘇大人請進來。”
聲音帶着滿腔的威嚴,充滿了氣派。
進屋之後,蘇天成看清楚了坐着的這位大人,應該超過或者是接近五十歲了,面容清瘦,一縷的山羊胡子,身穿绯se官袍,胸前的補子是孔雀,腰部的束帶是金花的,這是三品官員的穿戴,應天府府尹,能夠穿這樣官服的。
這就是府尹王道直大人了,王道直崇祯三年出任應天府府尹,快兩年了。他的前任,就是著名的東林黨人劉宗周了。
之後的發展,崇祯八年,王道直調任戶部侍郎,十三年,出任都禦使。
“下官蘇天成拜見王大人。”
王道直站起來了。
“蘇大人,吏部的公文,府衙早已經收到了。”
王道直的語氣還不錯,雖然帶有公事公辦的味道。
蘇天成從懷裏掏出了吏部的行文,也就是他自己的任命狀,遞給了王道直。
“蘇大人,你既已經是江甯縣知縣了,本官有些話,就直說了。”
“下官聆聽大人的教誨。”
蘇天成表面上是恭恭敬敬的,内心卻在嘀咕,新官上任的時候,大都是客客氣氣的,勉勵話語出口,也是笑眯眯的。
“江甯縣位置重要,曆來爲朝廷所重視,你身受皇恩,擔任知縣,定要勤勤懇懇,不可有絲毫的懈怠,本官醜話說在前面,若是發現徇私舞弊、貪贓枉法的事情,本官是一定要向朝廷彈劾你的,必要之時,本官亦會事急從權,摘下你的烏紗帽的。”
蘇天成更加的奇怪,王道直爲什麽會這麽說啊,且不說自己從來沒有和他打過交道,就算他說的話,吓唬誰啊,你還沒有權力摘掉我的烏紗,我的烏紗是皇上給的,皇上才有着這樣的權力,若是我犯錯誤了,你再這樣說啊。
“下官一定勤勉于政務。”
“蘇大人,本官聽說,你初六就到了南京了,這些ri子,爲什麽沒有住在官驿啊。”
蘇天成眨了眨眼睛,想到了唐海泰,還有唐世濟,難道這是唐海泰給自己上眼藥水了,不管這麽說,到秦淮河去,說起來還是有些丢失顔面的事情。
唐海泰當然沒有資格在王道直面前說話,可唐世濟可以說啊。
難道唐世濟這清廉的名聲,也是後人吹噓出來的嗎,他的侄子是什麽德行,他不知道嗎,新任的官員,不去詳細了解,偏聽偏信,貿然建議,這絕不是明智之舉。
不過,這一切都是猜測。
“下官住在聚仙客棧。”
“想必到南京城内,四處去看了看,有何感受啊。”
真的是被人給算計了,蘇天成已經明白了。
“下官去過秦淮河,去過江東十樓,也到大街上去看了看。”
王道直看着蘇天成,想不到這個年輕人,如此的直爽,一時間,他不知道怎麽說了,不過,他對蘇天成的印象,也好了很多。
雖然說唐世濟略有微詞,可他還是不會完全聽從的,蘇天成的名氣很大。
且不說在太和殿之上的兩首詩句,就說身爲殿試榜眼,沒有進入尊貴無比的翰林院,直接外放到了江甯縣,這是大明頭一遭。
當然,還有的原因,王導直是不會說的。
“蘇大人啊,身爲朝廷命官,還是一心在公務上面的好,你是殿試榜眼,身負衆望,注意一下自身的言行。”
王道直說到這些話,蘇天成不會沉默了,他畢竟有着不一般的經曆,在頂頭上司的面前,唯唯諾諾,肯定是不行的。既然有人上眼藥水,自己不反過來刺激一下對方,也太對不起自己的智商了。
再說了,王道直也是所謂的東林黨人,雖然與東林學子的接觸不是很多,每ri裏重點也是處理公務的。
“大人教誨,下官記住了,不過下官有些不同的看法。”
“嗯,你這話從何說起?”
王道直有些不高興了,雖然你蘇天成是殿試榜眼,皇上也是看重的,但新官上任,絕對不能夠狂妄的。
“下官一定竭盡全力,處理政務,不辜負大人的期望,不過,下官以爲,到秦淮河以及江東十樓,也是爲了體察民情的,下官這幾天,頗有收獲,在秦淮河之時,見到了東林四公子,還有戶部鈔紙局大使唐海泰大人,未上任之時,就探讨了一番,知道了一些情況,下官一直以爲,坐而論道是難以處理好政務的。”
蘇天成的這番話,深谙官場之道的王道直,豈能不明白。
他突然感覺到,皇上對這個蘇天成,格外的看重,不是無緣無故的。
“呵呵,爲官一任,造福一方,這是我們官員的本分,你能夠有這樣的認識,姑且不論對錯,想法是值得稱贊的,好了,你坐下說話。”
這個時候,蘇天成才想起來,自己一直都是站着說話的。
剛剛坐下,王道直再次開口了。
“蘇大人,江甯縣的情況,我就不多說了,江南乃是富庶之地,具體情況,你很快就可以了解的,你既然外放到這裏了,必定是有着一些施政之道的,我想聽聽。”
蘇天成有些惱火了,看來這上眼藥水的,不止一人啊。
“下官年輕,尚無施政經驗,想到的還是多學習,大人問到了這裏,也是對下官的關心,下官以爲,施政重點還是民生,隻有百姓富足了,安居樂業,其餘事情,才好處理的,下官更加期盼,得到大人的指點。”
王道直看了看蘇天成,沒有說話,這樣的回答,過于的籠統了。
蘇天成也明白,這樣的回答,有些敷衍的意思,但他不會說的更多。
“下官以爲,署理政務,重點還是少說多做,做出來實實在在的成績,下官尚未了解情況,貿然說出來一些施展辦法,恐有不妥的地方,下官的想法,不知道是不是合适,還請大人教誨。”
王道直看着蘇天成,隻有苦笑了,這個蘇天成,年紀輕輕的,反而給自己上課了,沒有說出來任何的施展剛要,反而暗諷了那些誇誇其談的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