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望鳳樓的時候,蘇天成将身上的象牙折扇,送給了柳如是。
不過是因爲柳如是送給了他一個香囊。
這不過是很平常的舉動了,來而不往非禮也,想不到柳如是激動的渾身哆嗦。
“少爺,您把折扇送出去了啊。”
蘇二童和蘇俊幾乎是同時開口說出來了,王大治低着頭,沒有說話。
蘇天成的嘴裏含着飯團,被兩人這麽一聲驚呼,差點噎住了,他趕忙咀嚼幾口,吞下去了,看着蘇二童和蘇俊驚奇的面容,不高興的開口說話了。
“你們大驚小怪幹什麽啊,來而不往非禮也,人家給我送東西了,我當然要給人家送東西啊,不然多沒有禮貌啊。都是你們想歪了,我又不是把自己送出去了。你們看看大治,就沒有這麽大的反應啊。”
“這和把自己送出去,有什麽區别啊。”
“蘇俊,不要嘀咕,究竟是什麽意思,你就直接說出來。”
“少爺怕是不知道,這送東西是有講究的,特别是給姑娘送東西,折扇算是定情禮物了,小的是知道的,好多讀書人,和姑娘定下終身的時候,都是送折扇的。”
蘇天成的嘴巴張成了o型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
“我不是這麽想的啊,身邊沒有什麽東西,隻有一把折扇,就送出去了,那你們說說,接下來我要怎麽做啊,這婚姻大事,可不是開玩笑的。”
“少爺,小的可不敢說,要不然是教您做負心之人了。”
蘇天成的腦海裏面,立馬出現了富家公子李甲的形象了,還有那個怒沉百寶箱的杜十娘,他的臉se有些變了,說話的聲音也小了很多。
“這個,你們是知道的,我可不是這樣的人啊,我是真的不知道,你們跟着我這段時間,還不了解啊,你們快說說,該怎麽辦啊。”
王大治低着頭,一直不說話,這個時候,冷不丁的開口了。
“少爺,小的看,這件事情,暫時瞞下來,不要聲張,以後想辦法應對。”
“放屁,你這話等于沒有說,這算是什麽辦法啊,要不然我們重新備下禮物,送過去,你們幫着把折扇要回來,可不可以啊。”
蘇二童和蘇俊同時搖頭。
蘇天成有些氣惱,飯也不想吃了。
“好了,就按照大治說的辦,這件事情,暫時不要去想了,今後想辦法。”
蘇天成到秦淮河的事情,如同長了翅膀,很快傳開了,當然,這僅僅限于姑娘們之間,早上,有姑娘去看了柳如是,想着打探一些消息,發現柳如是的神态發生了很大的變化,總是拿着一把折扇,不斷的端詳。
折扇上面,赫然是蘇天成寫下的《木蘭花令》,後面還有落款。
這件事情,絕大部分姑娘是羨慕的,當然,也有例外,眉樓的眉姑娘,就不是這樣的想法了。
秦淮河名氣最大的兩個姑娘,一個是影憐姑娘,一個就是她眉姑娘了。
眉姑娘不是别人,正是後世評價的秦淮八豔排名第一位的顧橫波。
顧橫波盡管排名第一,但名聲不是很好,後世對她的看法,不是紅顔禍水,就是害人xing命和毀人名節的壞女人,據傳曾經有一位與她私定終身的才子,因爲顧橫波的背棄而殉情了,顧橫波後來與龔鼎孳成親,而龔鼎孳投降了清朝,顧橫波還被大清朝廷封爲一品诰命夫人,可謂是非常顯赫的。當然,也有一種說法,是說顧橫波不在乎世俗禮教的看法,敢于追求個人的幸福,敢于展現自身的個xing,不愧爲奇女子。
得知蘇天成不僅到了望鳳樓,還給柳如是送去了折扇,上面有《木蘭花令》的詩句,顧橫波坐不住了。
顧橫波還是有着自身的想法的,嚴格說,她才十四歲,虛歲十五歲,這樣的年紀,是不應該有那麽多心思的,但在青樓這些年,任何一個溫順的女孩子,都能夠鍛煉出來心機的。
青樓的ri子确實好,每天都有衆多的男人捧着,燈紅酒綠的,但這樣的ri子,誰知道能夠持續多長時間啊,青樓的女孩子,不管是如何的高貴典雅,不管是如何的賣藝不賣身,到了十八歲,總是要破瓜的,破瓜之後的ri子,究竟是怎麽樣的,誰也說不準的。
女人總是需要歸宿的,可青樓的女子,很難把握自身的歸宿,顧橫波見過了太多的姐姐,老大嫁作商人婦,好比是一塊抹布,不要就扔在了一邊,她可不想有這樣的歸宿。再說了,那些商賈,顧橫波也看不上的。
在青樓裏面,特别是在秦淮河這樣的地方,接觸到的男人太多了,數不勝數,好多自诩風流潇灑的男人,骨子裏是看不起女人的,所以說,一不小心,吃虧的是自己。
顧橫波有着絕佳的面容,琴棋書畫樣樣俱全,在秦淮河,更是被捧到雲端上面了,可她一點都不高興,甚至有些孤獨,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男,若是嫁錯郎君,一輩子就完了。
“妹妹,你這麽來了啊。”
“姐姐,我聽說,蘇公子昨夜來過啊。”
柳如是好像知道,顧橫波是一定會來的,也沒有否定,微笑着點頭了,手裏依舊拿着象牙折扇。
“姐姐手裏的折扇,是不是蘇公子送的,我看看好嗎。”
拿過折扇,看見上面剛毅的筆迹,還有那首令人夢魂牽繞的《木蘭花令》,顧橫波忽然感覺到,心裏被刺了一下,追求她的年輕公子,不知道有多少了,這方面,她和柳如是都是一樣,要求是很高的,盡管不少的文人公子大獻殷勤,紛紛求婚,雖然她們身處青樓,可她們都看不上,與這些人,保持普通的友誼。
這裏面,就包括東林四公子。
僅僅一個晚上,蘇天成還沒有留宿,柳如是就變成了這樣,說明這個蘇天成,絕對不簡單,無論如何,顧橫波也要見一見。
“姐姐。蘇公子今夜還來嗎?”
“蘇公子五月初十要要到江甯縣上任了,這段時間,很是忙碌的。”
“哎呦,姐姐可不要這麽說啊,今天才五月初七,蘇公子一定有時間的,公子都給姐姐送了折扇了,依我看啊,姐姐今天一定要請公子來的。”
柳如是何嘗不是這樣的想法啊,遇見蘇天成這樣的俊傑男人,矜持完全可以丢到一邊去。
“妹妹,這樣做不好。”
“有什麽不好的啊,要是姐姐不好意思,我來幫忙,一定請公子來的。”
蘇二童進入房間的時候,臉上的神情有些扭捏。
蘇天成非常的奇怪,從沒有見過蘇二童有這樣的表情的。
“二童,有什麽事情嗎?”
“樓下有一個丫頭片子,說是要見少爺的,小的問她是哪裏來的,是什麽人,她一概不說,就說要見到少爺的,若是見不到少爺,就在大堂等着,小的也是沒有辦法了,才向少爺禀報的。”
“嗯,你不認識嗎,我身邊的人,你應該都知道啊。”
“小的真的不認識啊,從來都沒有見過的,小的發誓,絕無半點謊言的,這丫頭片子都等了快一個時辰了,小的是看不過去了,才上來禀報的。”
“既然這樣,你将人帶上來,人家都等了一個多時辰了,以後說話要注意啊,你才多大啊,不要随便叫人家丫頭片子啊。”
“少爺,小的也不想這樣叫的,可這個丫頭片子,說小的是褲衩娃娃,小的氣不過,才這麽說的。”
蘇天成好不容易忍住了,沒有笑出聲來,蘇二童的長相确實是有些意思的,猛的看上去,就像是一個還沒有長大的娃娃,雖然身高有了一米六左右,可臉相實在是過于的稚嫩。
蘇二童帶着女孩子進來的時候,蘇天成禁不住苦笑了,這個女孩子不是别人,正是柳如是身邊的丫鬟青翠。也難怪青翠不會說出來自己的身份了,若是在客棧裏面說了,是從望鳳樓過來的,還不知道引發多少的議論。
“奴婢拜見公子。”
“青翠姑娘不必多禮的,難得你找到這裏來啊。”
一邊的蘇二童眨巴眨巴眼睛,這下相信了,少爺是認識這個丫頭片子的。
“姑娘是不是有什麽事情啊?”
“奴婢是帶話過來的,我家小姐今ri恭候公子,若是公子有時間,酉時請一定過去的。”
蘇天成好半天沒有說話,看來這把折扇,送出問題來了。
他不是排斥柳如是,秦淮八豔之一,而且xing格剛烈,有節氣,這樣的女人,是真正的紅顔知己,可自己還沒有上任,就傳出來這些事情,是不是影響不好。
可人家專門來請了,自己要是不去,是不是過于的托大了。
看見蘇天成半天沒有說話,青翠顯得有些着急。
“告訴你家小姐,我一定準時赴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