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三個程序中,前兩個是非常重要的,至于說立碑題名,到場就可以了。
到孔廟去行“釋菜禮”,是一項很莊嚴的活動,不允許交頭接耳,不允許出聲,按照寺廟住持的要求,進行拜祭。要知道,大家學習的知識,都是這些老先生創作出來的,孔子的後代,一直都被敕封爲衍聖公,享受正二品的待遇。
這個過程,蘇天成還是有些小心的,跟着衆人跪拜,反正牌位上面,都是死人,死者爲大,磕頭祭拜一下,也不是什麽大事情的。
真正活躍的時間,是恩榮宴。
恩榮宴,原名瓊林宴,能夠參加這個宴會的,都是殿試三甲的學子。
蘇天成跟随衆人,到了禮部之後,宴會尚未開始,大家站在原地等候,此刻就顯得有些随意了,鴻胪寺的官員,也不會特别提醒,大家可以說話,隻是不要高聲喧嘩。
吳偉業到了他的身邊。
蘇天成早就預料到了,吳偉業一定是想着和自己說話的,沖着那兩首詩詞,更不用說外派到江甯縣,擔任知縣了。
“蘇兄,哦,蘇大人,你怎麽到江甯縣去了啊?”
吳偉業的臉上,明顯寫着不服氣的神态。
蘇天成還是有些感動的,吳偉業明顯是關心自己,以爲自己是遭遇到了什麽潛規則,明明要進入翰林院的,卻被外放了,這是二甲進士和三甲同進士的安排啊,再說了,自己是榜眼,最不濟也可以直接進入六部和都察院啊。
“吳兄,感謝你的關心,朝廷任命了,我就要遵從聖旨了,其實外放也是很不錯的,至少zi you一些啊,你想想看,呆在京城裏面,一舉一動都是要特别注意的,鴻胪寺的官員,教導了那麽多,我可記不住,外放出去了,就不需要記了啊。”
“蘇兄,我是說真的啊,爲什麽要将你外放啊,依照你的學問,就是敕封翰林院的學士,都是可以的,更不要說編修了。”
“吳兄,我也是認真的,過一段時間,你就會明白的,外放不一定是壞事情啊。”
“嗯,我也想過的,在翰林院,最多一年時間,也申請外放,說實話,我是真的想跟着你學習的,可惜沒有這樣的機會啊。”
“吳兄在翰林院,皇上身邊,時時刻刻與諸多的大人在一起,探讨朝政,若是有機會,可不要忘記我這個在縣裏混ri子的兄弟啊。”
讀書人之間,說話都是很注意的,這也不是說,讀書人說每一句話,都要文質彬彬的,如果說兩個讀書人之間,說話沒有什麽顧忌了,都是大白話了,那也就說明,兩人之間的,關系,已經不一般了。
“蘇兄,你千萬不要這麽說,就你的才學,外放了,也是要很快回到京城的,今天的觐見,真的是爽快啊,你作出來的兩首詩詞,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評論了,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領風sao數百年,我可是準備跟着你混ri子了,将來你獨領風sao了,也讓我沾一下光。”
“哈哈,我們這是惺惺惜惺惺啊,今ri我們可約定好了,他ri一定要相互關照啊。”
“一言爲定,要不是這裏的場合不同了,我都想着和你義結金蘭了。”
陳于泰站在不遠處,早就看見蘇天成和吳偉業面帶笑容,低聲說話了,顯然兩人說的很是投機。
他的身邊,圍着一些二甲和三甲的進士同進士,當然,絕大部分都是老鄉,三甲的進士中間,南方人還是占據大多數的。
陳于泰微微有些不舒服,雖然說蘇天成外放了,今後難以對他有什麽影響了,可今天觐見皇上,風光都被蘇天成占去了,自己反而成爲了陪襯。
再說了,學子中間,已經有些議論了,關鍵是自己和周延儒、陳于廷之間的關系,成爲了大家最爲猜忌的東西了,要是蘇天成的學識,稍微遜se一些,議論也不至于那麽的尖銳。
雖然三十六歲的年紀了,可人争一口氣,驟然遭遇這些事情,陳于泰就是有着不一般的涵養,也是有些承受不住的。
不過幾個時辰的時間,他對蘇天成和吳偉業的看法,已經有了很大的改變了。
這不得不說,是一種無奈,殿試的儀式,還沒有完全的結束,狀元與榜眼和探花之間,已經出現了隔膜,而且是不小的隔膜。
周延儒和溫體仁等内閣大臣,也慢慢的過來了。
衆多的學子,自然是夾道歡迎。
蘇天成一直都是低着頭,他沒有想着看周延儒和溫體仁的表情。
周延儒在他的面前停了一會。
蘇天成不得不擡起頭,看見周延儒的神情,他感覺有些發涼。
周延儒看着他的時候,臉上是帶着笑容的,可眼神裏面,沒有絲毫的笑意,相反,帶有一絲審視、憤怒的意思了。
溫體仁同樣停留了一下。
溫體仁的眼神裏面,帶有笑意,可這種笑意,有着敷衍的意思。
至于其他的内閣大臣,包括六部尚書、左都禦史,眼神都是有些奇怪的。
蘇天成的心裏,咯噔了一下。
周延儒和溫體仁兩人的表現不同,這絕非無緣無故的,很有可能在自己外派爲官的事情上面,兩人的遭遇是不同的,榜眼沒有能夠直接進入翰林院,而是直接到縣裏去了,這是大明少有的安排了。
周延儒是内閣首輔,得到了皇上足夠的信任,内閣首輔的身份,促使他支持祖宗成法,一切都按照規矩來辦事,讓榜眼外放,肯定是要提出反對意見的。
溫體仁和周延儒之間,正在進行着博弈。
蘇天成不用思考,就知道了,溫體仁一定是支持自己外放的。
最終的結果,是自己外放了,這說明,溫體仁取得了勝利。
蘇天成還知道,不久之後,溫體仁就會因爲陳于泰高中狀元的事情,彈劾周延儒,認爲周延儒徇私舞弊,埋沒了人才。
自己在太和殿的表現,衆人都是看在眼裏的,如果溫體仁在這件事情上面,大做文章,皇上會怎麽看啊。
蘇天成搖了搖頭,他管不到這些事情,愛怎麽發展,就怎麽發展。
還要外放爲官了,若是留在京城,麻煩更大的。
反正穿越之後,就是準備迎接諸多挑戰的,這樣的事情,今後多的是,總是要想辦法解決的,活人總不能被尿憋死。
恩榮宴的排場不大,這在蘇天成的預料之中,朱由檢本來就差銀子,宮裏的人參都拿出去賣了,補貼到國庫,怎麽可能大肆的宴請。
但恩榮宴的氣勢還是在的。
這畢竟是一場盛宴,鴻胪寺的官員,早就做好了安排,樂隊在一邊,不停的奏樂,朝廷三品以上的大臣,還有翰林院、國子監的諸多官員,在禮部官員的帶領下,入宴就坐。
皇上駕到的時候,是最爲熱鬧的,衆人也不用行禮了,全部都站立,等候皇上就坐。
皇上坐下之後,大家才會就坐的。
皇上參加恩榮宴,表示對學問的重視,單獨的一張桌子,與衆人相隔一段距離,至于說其餘文武大臣和進士同進士,雖然也是每人一張小桌子,但都是靠着一起的。
蘇天成的左邊,是禮部尚書黃汝良,右邊是兵部尚書熊明遇。
陳于泰的左邊,是吏部尚書闵洪學,右邊是戶部尚書畢自嚴,至于說吳偉業的兩邊,分别是刑部尚書胡應台、工部尚書曹珖。
内閣大臣是坐在最前面的。
這樣的安排,也是煞費苦心的,單單将殿試頭甲三人,安排在六部尚書的中間,至于二甲進士和三甲的同進士,位置就靠後了。
朱由檢舉杯的時候,所有人都是站着的,這是禦賜美酒,一般是喝不到的,何況是這樣隆重的場合。
整個的恩榮宴,朱由檢喝下的,也就是這樣的一杯酒。
衆人沒有喝多少酒,在這個過程中,殿試頭甲的三人,是要代表諸多的進士,給内閣首輔、次輔、輔臣,以及六部尚書、都察院都禦使敬酒的。
明末的那些名人,已經開始出現了,這個時候,他才感覺到,自己是真正的開始融入大明朝了。
蘇天成的酒量很大,飲下不少的白酒,臉上依舊沒有變se。
不過陳于泰和吳偉業,都是滿面紅光,帶着驕傲的神情,顯露出來了躊躇滿志的神态。
至于說其餘的二甲進士和三甲的同進士,也是放開量喝酒。
蘇天成一直擔心,朱由檢可不要無事找事了,這個時候,突然下一道聖旨,要求他繼續作詩,那他就恨不得跳樓了,抄襲也是有限度的,每一次的抄襲,都是一次心理負擔,總是别人的東西,拿過來的時候,好像是偷了東西,心裏總是不好受的。
好在整個宴會的過程中,波瀾不驚,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