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天成居然能夠提到大明面臨的三大問題,而且提出來了自身的見解,特别是給銀子不如給政策的這個思路,令他感覺到震驚,這好像是一個老成持重的朝廷内閣輔臣,提出來的建。
蘇天成的文采,那是不用說的,文章和詩詞,都是頂尖的,戰場厮殺也經曆過了,現在,居然提出來令人耳目一新的從政建議,的确不簡單了。
朱由檢喜下定了決心,欽點蘇天成爲頭甲第一名,也就是狀元,這樣蘇天成就是三元及第了。
令朱由檢沒有想到的是,他的想法,遭遇到了強烈的反駁,而且反對的力量不一般,有些時候,皇上也不是爲所yu爲的,特别是在明朝這樣一個時代。
最大的反對意見,來自内閣首輔周延儒。
周延儒認爲,蘇天成還是太年輕了,若是三元及第了,難免會飄飄然,對今後的成長不利,十九歲的年輕人,需要冷靜一下的,需要磨砺。
表面上看,周延儒是關心蘇天成的,其實朱由檢知道,周延儒是極力推薦另外一個貢生陳于泰爲狀元的。
陳于泰和周延儒之間,有着姻親關系。
朱由檢有些憤怒了,說蘇天成年輕,自己十六歲的時候,已經是皇上了,爲什麽沒有人說自己年輕的,蘇天成十九歲,成爲狀元郎,有什麽了不起的。
朱由檢非常信任和尊重周延儒,視其爲最大的依靠,周延儒的年紀不大,三十七歲,有學識有幹勁有熱情,崇祯元年的時候,駐守錦州的軍士嘩變,大臣都要求動用國庫銀兩,予以安撫,周延儒力排衆議,認爲這是錦州一些驕橫的武官,借機鬧事,要挾當時的薊遼總督袁崇煥,事實證明,周延儒是對的。
朱由檢當時才十七歲,剛剛登基不久,驟遇這樣的大事,慌張是避免不了的,周延儒最大程度的寬慰了他。
想到這裏,朱由檢猶豫了,雖然說周延儒的意思是很明白的,其實就是想着陳于泰爲狀元郎。
内閣大臣,幾乎都是同意周延儒的意見,朱由檢氣不打一處來,索xing站起來了,丢下了衆人,離開了養心殿,獨自走到了外面。
王承恩跟着出來了。
“公公,今ri之事,你是怎麽看的,陳于泰是比不上蘇天成的,朕本想點蘇天成爲一甲第一名,但如此多的大臣反對,朕很猶豫啊。”
看着臉se尚有些chao紅的朱由檢,王承恩很爽快開口了。
“皇上,奴婢以爲,皇上欽點蘇天成爲一甲第二名,也是不錯的。”
朱由檢看着王承恩,有些奇怪,王承恩說話,從來沒有這樣的爽快,都是要思索一番的,難道說王承恩和陳于泰之間,有着什麽聯系,甚至是和内閣首輔周延儒之間,有着私下裏的約定嗎。
朱由檢臉se沉下來了。
王承恩當然知道朱由檢的想法,馬上跪下了。
“皇上,奴婢還沒有說完。”
“講。”
朱由檢的語氣,已經很不好了。
“奴婢以爲,蘇天成是不想在京城爲官的,若是高中一甲第一名,必定是留在翰林院的,強行派出去了,于祖制不合,朝中大臣反對,鬧得沸沸揚揚的,皇上煩心,但蘇天成若爲一甲第二名,完全可以派出去的,皇上覺得在殿試的時候,虧待了蘇天成,可以在授官的時候,照顧蘇天成的,這樣的情況下,滿朝文武也是無話可說的。”
朱由檢的臉se已經緩和下來了,王承恩說的确實有道理啊,不過他心裏還是有一絲疙瘩,他想看看,王承恩後面怎麽說。
“你還有什麽想法,一并說出來。”
“皇上若是欽點蘇天成爲一甲第一名,本不是什麽大事情的,可蘇天成可能真的承受不住的,鄉試解元,會試會元,若是殿試狀元,三元及第,轟動天下的同時,也引發朝臣的議論,木秀于林,風必摧之,皇上愛蘇天成的才華,奴婢以爲,欽點蘇天成爲一甲第二名,反而能夠很好的保護蘇天成的,奴婢心裏就是這樣想的,請皇上贖罪。”
朱由檢臉上露出了微笑。
“公公快起來,你何罪之有啊,這些話,倒是提醒了朕啊,朕要是一意孤行,說不定是害了蘇天成啊,也罷,就是一甲第二名,朕在授官之時,下一道聖旨,狀元榜眼,授官之時,品級相同,若是還有大臣多嘴,朕就不客氣了。”
王承恩看見朱由檢的态度已經變化了,索xing說的更深遠一些了。
“皇上,奴婢覺得,蘇天成年輕,想在在外曆練一番,真真正正做出來成績,這是好事情,朝中大臣,若是都有着這樣的想法,想着踏踏實實做事情,這就是皇上的大福了,皇上愛才之心,蘇天成應該是明白的,想必也一定會竭盡全力報效皇上的,蘇天成才十九歲,放在外地磨砺一番,待到明白更多道理之後,調回京城,那個時候,恐能夠發揮更大的作用。”
“嗯,你說的是很有道理的,朕已經明白了,可氣的是這些朝中大臣,滿口的仁義道德,其實想到的是自身利益,難道以爲朕不明白嗎。”
看見朱由檢說到朝中大臣的事情,王承恩知趣的閉嘴了,這個時候,他要是繼續開口發言了,朱由檢真的就會勃然大怒了。
皇上負氣出去了,周延儒也是有些忐忑不安的,這内閣首輔的位置,也不是那麽好坐的,朝廷内部的争鬥那麽多,面臨後金侵襲和流寇sao擾,而且連續幾年都遭遇災荒,戶部庫銀嚴重不足,好多的事情,根本就是無法做的。
這次的會試,周延儒當然有着自己的想法,陳于泰和他是姻親,其族兄陳于廷,是都察院左都禦史,這是一股強大的勢力,至于說那個冉冉升起的蘇天成,拜訪自己的時候,顯得有些不冷不熱的,這令他有些不爽。
周延儒是内閣首輔,很多時候,他的意見,代表了内閣甚至是朝廷大部分官員的意見,皇上是非常信任他的,雖然這些年,發生了一些事情,但皇上依舊未改初衷。
問題也是存在的,去年年底到今年,溫體仁虎視眈眈,總是在找麻煩,溫體仁出手也是很要命的,想當初,溫體仁能夠進入内閣,還是依靠着自己的幫助。
溫體仁的力量,也是不容小觑的,加之皇上也是信任溫體仁的。
種種迹象表明,皇上的想法,在慢慢的發生改變,越是這個時候,周延儒越是需要加強自身的力量。
殿試的名次,參考了會試的成績。
确定考生的名次,還是内閣首先商定的,明确意見之後,呈報皇上禦批。
周延儒有些擔心,若是皇上一定要堅持,豈不是說自己的地位,已經開始動搖了。
看見皇上進來了,衆人都站起來了。
“朕剛才出去走了走,想到衆位卿家說的也是有道理的,衆位卿家都是朕身邊的重臣,能夠爲朕考慮,朕很是欣慰。”
周延儒看見皇上這麽說,内心的一顆石頭落地了,這說明,皇上已經接受了他的意見了,想不到皇上這麽快就轉變主意了。
“朕決定了,陳于泰爲殿試一甲第一名,蘇天成爲一甲第二名,吳偉業爲一甲第三名。。。”
朱由檢宣布了殿試頭甲名次之後,二甲和三甲的名次,基本上是閱卷大臣定下來的,隻要皇上沒有什麽意見,就算是可以了,當然,二甲的第一名,皇上還是關心的。
皇上一旦欽點了殿試一甲、二甲和三甲,馬上就是起草诏書了,接下來,就是再次召集參加殿試的貢生,到紫禁城太和殿,聆聽皇上親自宣旨了,一甲、二甲和三甲的375人,從一定程度上說,就是天子門生了,至于說恩榮宴,就在宣旨之後進行的,今年的恩榮宴,安排在禮部進行,皇上是要參加的,這是朝廷高度重視知識分子的體現。
曆史高度的巧合了。
崇祯四年的科舉,狀元是陳于泰,榜眼是蘇天成,探花是吳偉業。
按照之前曆史的發展,陳于泰是殿試狀元,吳偉業是殿試榜眼。
吳偉業本來會被欽點爲殿試頭甲第一名的,因爲周延儒的幹擾,屈居殿試榜眼,若不是朱由檢堅持看了他的試卷,甚至會屈居三甲。
這一次,遭遇到潛規則的,是蘇天成,隻不過理由不相同了。
吳偉業綽号吳梅村,真正的有學識,可能是因爲殿試的遭遇,對科舉看的有些輕了,以至于對官場,也有這樣的看法,但現在不存在了。
他領教了蘇天成的能力,自忖是比不上蘇天成的,要說蘇天成都是榜眼,他要說成爲了狀元,肯定是羞愧難當的,排名在蘇天成的後面,他心服口服。
至于說狀元的歸屬,他考慮自然少一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