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試一個月之後,舉行殿試。
二月初八的晚上,蘇天成再一次經受着煎熬,無法睡覺。
參加會試的,都是舉人了,要不就是國子監的舉監,進入貢院的時候,檢查沒有那麽嚴格,可能是顧及到了讀書人的顔面。
參加會試的考生,同樣要半夜趕到貢院外面,等候檢查之後,進入貢院。
每一場的考試,都是先一天入場,後一天出場。
會試的重點,也是在第一場的考試,第一場考試的内容,是四書文,也就是八股文,這篇文章做好了,後面的兩場考試,影響就不是很大了。
酉時三刻,蘇天成就睡覺了,子時三刻就要起身,醜時三刻要趕到貢院的外面。
這樣的安排,很是折磨人的,也就是說,不到傍晚的七點鍾,就要上床睡覺,半夜一點鍾的時候,就要起床,半夜兩點多,要趕到貢院,等候入場。
蘇天成根本就睡不着,躺在床上,數了無數隻的羊,也不能夠入睡。
一切的程序,和鄉試是一樣的。
蘇天成進入貢院,找到了屬于自己的小籠子。
貢院的格局都是差不多的,不管是在京城,還是在各省,隻是大小不同,京城的貢院和南京的貢院,是最大的,南京是大明的陪都,以前也舉辦了多場的會試。
蘇天成進如小籠子之後,第一件事情,依舊是睡覺。
他很清楚,人的jing力是有限的,一天多的時間考試,整個晚上都沒有睡覺,鐵打的身體也有受不住的時候,雖然考試能夠最大程度的刺激人的神經,令人長時間處于高度興奮的狀态,可這種刺激帶來的興奮,無法保持一天的時間。
迷迷糊糊睡了一會,天se漸漸亮了,太陽才剛剛開始冒頭的時候,主考官、内閣首輔周延儒大人開始訓話了,當然,考生是看不見周延儒的。
蘇天成恨恨的,這不是折騰嗎。
開始考試之後,蘇天成的jing神高度集中了,心無旁骛,專心思考。
他有一個習慣,不管考試還是寫材料,首先了解大緻的要求,接着思考,打下腹稿,寫的時候,是一蹴而就的,這種方式,源于前世寫材料,養成的習慣。
這種習慣,非常符合科舉考試的要求。
不少的考生,已經開始奮筆疾書了,蘇天成依舊沒有動,閉着眼睛,同考官過來之後,看見蘇天成面前的紙張,上面一個字都沒有寫,禁不住搖搖頭。
周延儒是關心蘇天成的。考試開始之後,他是要巡視一番的。
看見蘇天成沒有動筆,閉目思考,周延儒什麽都沒有說,心裏是暗暗贊賞的,寫文章最好是一蹴而就,思考成熟之後動筆,寫一下、想一下的做法,更加的耽誤時間。
午時以後,周延儒再次巡視考場的時候,發現蘇天成已經開始動筆了,而且jing神集中,根本不關心外部的情況,自己走到了他的旁邊,都沒有察覺。
周延儒駐足一會,仔細看了看蘇天成的字迹,很是工整,字也寫的不錯,當然,文章的内容,他是不能夠看的,畢竟是主考官,要避嫌的。
第一場考試結束之後,大部分的考生,回到了客棧或者是家裏,繼續的埋頭苦讀,臨時抱佛腳,總是有作用的,沒有誰到酒樓去,更沒有誰想着出去娛樂,蘇天成卻不同了,回到客棧之後,睡覺休息,而且還出去逛街。
第二場和第三場的考試,每次到了考場,他都是埋頭睡覺,抓緊時間休息一下,接着就是集中jing力,開始做文章。
當然,蘇天成也發現了一些蹊跷。
主考官周延儒很是關心自己,幾乎每一場的考試,都在自己的面前駐足,看了看的,更加奇怪的是,到了第二場的考試,溫體仁居然也來看了。
這是一種考場之内的較量。
周延儒和溫體仁之間,有矛盾,各自的派系,肯定是不同的,這樣的情況下,蘇天成肯定是非常爲難的。
雖然說專心緻志的考試,可是,看見兩位主考官,先後在自己的面前駐足,蘇天成的想法,已經不僅僅是考試了。
必須要在殿試之前,找到一條出路,否則,遭遇出師未捷身先死的情況,那就很冤枉了,這是考驗自己智商的時候了。
二月十五戌時二刻,會試結束。
蘇天成走出貢院,老遠就看見蘇二童、蘇俊、王大治和羅昌等人。
蘇俊早就安排好了酒宴,他知道,自家少爺,每次經曆一些事情之後,都是喜歡到酒樓去吃飯,好好放松一下的。可惜少爺身邊的王芙蓉,沒有能夠跟着到京城來,這令少爺的生活,顯得有些随意和邋遢。
到了酒樓,蘇天成的心情還是不錯的,經過了會試,總算是完成了又一次重大的任務。
至于說會試錄取的問題,他一點都不擔心。
自己肯定是高中的,且不說一手文章做得漂亮,就說那主考官、内閣首輔周延儒的管家周康,專門到客棧來找到自己,就已經做出來了暗示:會試是不會有問題的,這是周大人的恩賜,要知道感恩,要尊重恩師。
這其實就說周延儒的意思啊。
何去何從,蘇天成必須做出來果斷的決策了。
按照規矩,殿試之後,頭甲三人,也就是狀元、榜眼、探花,是立即授官的,狀元例授從六品翰林院修撰,榜眼和探花,例授正七品翰林院編修,二甲進士,經過進一步的考核,大部分進入翰林院,成爲沒有品秩的庶吉士,至于三甲的同進士,多是考核之後,外放爲官。
殿試之後,進入翰林院,是非常榮耀的,有句話說得好,一入翰林,身價百倍。
翰林院雖然隻是一個正五品的衙門,但其政治上的重要xing和特殊xing,絕非其他部門可以比拟的,可以說,明朝的宰輔、大學士,以及六部尚書、都察院都禦史,全部都出自于翰林。修撰和編修的尊貴是不必說的,無品秩的庶吉士,後來成爲内閣大臣的,數不勝數。不客氣的說,進入了翰林院,就有了成爲内閣輔臣的機會。
所以說,二甲的進士,甯願放棄入朝爲官或者外放的機會,也要想方設法進入翰林院,成爲庶吉士。
這種情況,也是容易解釋的,翰林院的修撰、編修以及庶吉士,算是皇上的參謀團的成員,他們能夠參與诏書的起草工作,能夠了解到朝廷之中發生的大事情,能夠在最短的時間之内,熟悉大政方針,最大的好處,是能夠時時刻刻見到皇上。
依照蘇天成的發展道路,進入翰林院,表面上看,是最好的選擇。
他熟知曆史,清楚裏面的弊端,站在高層,甚至是皇上的身邊,能夠提出來諸多的意見和建議,借助皇上的力量,慢慢的來施展,一步一個腳印,改變曆史進程,不知不覺間,走上權力的巅峰。
但這裏面,有着巨大的危機,那就是朝廷裏面的黨争,還有朱由檢的xing格。
且不說馬上就要爆發的周延儒和溫體仁之間的博弈,就說朱由檢那種着急的心态,恨不得一天時間,就修建好了萬裏長城,心急吃不得熱豆腐啊,這麽簡單的事情,難道歸爲四海之尊的朱由檢不清楚嗎。
還有曆史上那麽多的傳聞,什麽朱由檢志大才疏,刻薄尖酸,心胸狹窄等等。
這一切,都是最大的問題。
蘇天成不能夠冒險,他沒有那麽多的時間。
鄉試之前,他就有過外放的想法。
從基層做起,慢慢的集聚實力。
如今的朝廷,發揮的餘地,恰恰是很小的。
反觀外放,到了基層,才有集聚真正實力的機會。當然了,就算是外放,也要想其他的辦法,如果是按照常規,知府、知州和知縣,都是老老實實呆在府衙裏面,畫地爲牢,那也是很悲慘的。
再說了,蘇天成身邊,有着三千多的護院,這些護院,必須要有地方安置,必須要有生活的來源,自己如果在京城,絕沒有這樣的機會的。
是金子總會發光的。
或許,蘇天成做出來這樣的選擇,是會成爲異類的,誰都削尖腦袋,想着留在京城,哪怕是在六部裏面,做一個八品的小官,也不願意外放,成爲七品的知縣,那都是爲今後考慮的,走好了高層關系,朝裏有人好做官啊。
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有着豐富的從政經驗,有着超人一等的認識,有着不一般的手腕,難道說不能夠做出來一番驚天地泣鬼神的業績嗎。
蘇天成有着充足的自信,下一步,就是要找尋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