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前,蘇天成熟悉很多的流程,比如說下去視察工作等等,如果提前做了準備,看到的情況,一定是一片大好的,那樣也失去了意義。
如今的情況不同了,這些佃戶,都是爲蘇家種田的,如果看不到真實的情況,自己欺騙自己,今後可能會出現巨大的麻煩。
一大早,蘇天成就出門去了,跟着去的還有蘇平陽和蘇二童。
蘇府裏面,有十匹駿馬,這些是沒有帶走的駿馬,名義上是留給蘇天成訓練的,畢竟是大戶人家的子弟,如果府裏沒有馬匹了,說起來是丢臉的事情。
當然了,府裏還有兩架馬車,蘇天成完全可以乘坐馬車的,可他拒絕了。
遺憾的是府裏留下的十匹駿馬,除了一匹蒙古馬,其餘的都是西南馬,用來駕駛馬車和運輸不錯,騎着就顯得個頭小了。
十月底,已經是冬天的氣候了。
小半個時辰之後,蘇天成一行來到了郊外。
他終于見到了自家的良田。
五百頃的良田,全部都連在一塊,蘇平陽已經詳細介紹了情況,那些沒有能夠連片的土地,老爺早就慢慢處理了,這些留下的土地,整體來說,算是不錯的。
五百頃的土地,足足有七千五百畝,有十四個bei jing工人體育場的面積。
平陽府城四周的地形,以丘陵爲主,其次就是平川,山川不多,而且也不是人們理解的那種大山,蘇家的田地,基本上都是平川,第一次見到這一大片土地,蘇天成想到了一個詞:一馬平川。
在他的想象中間,蘇家的佃戶,至少應該是住在一起的,也就是說,房屋至少是連片的,可惜他沒有看見這樣的情形,田地的周圍,有不少土坯房,低矮、寒碜,這些土坯房的房頂,清一se的蓋着茅草和稭稈。
蘇天成的臉se,已經發生變化了,人們時常說到萬惡的地主,很多時候,是因爲宣傳的需要,可自己見到的情形,已經說明了,蘇家對佃戶,是非常刻薄的,這些佃戶,跟随蘇家不是一天兩天了,幾乎都是十年以上了,爲蘇家種了這麽多年的地,像樣的房子都住不起。此刻,他再次想到了大太太,蘇平陽已經說過,對佃戶的管理,全部是大太太負責的。
騎馬到了一片小樹林,蘇天成下馬了,走到了一棵小樹旁邊,拴好了缰繩。
“少爺,您不騎馬了啊,從這裏走過去,距離不短的。”
“叔叔,我們走着過去看,不要騎馬了,二童,你在這裏等候,看好馬匹。”
“少爺,您和父親還是騎馬過去。”
蘇天成搖搖頭,慢慢朝着最近的一處房屋走去,看見這樣的情形,蘇平陽小聲叮囑了蘇二童幾句話。
還不到辰時,秋收季節已經過去好久了,田地裏面光秃秃的,什麽都看不見。
蘇天成有些奇怪,按說要播種冬小麥了,爲什麽田地裏面,什麽都沒有啊。
走到了田地的旁邊,蘇天成蹲下身體,用手抓了一把泥土,泥土很是幹燥,幾乎無法捏成團,微風吹過,竟然能夠看見灰塵。
蘇天成的眉頭緊皺,看樣子這塊土地缺水很是厲害,這樣的土地上面,想着有多大的收成,可能xing是不大的。站起身來之後,蘇天成注意看了看田地的四周,他沒有發現溝渠,更沒有看見用于灌溉的引水溝。
“叔叔,這一大片田地的四周,爲什麽沒有引水溝渠啊。”
“公子,土地上面的收成不好,哪裏來的銀子建溝渠啊。”
“叔叔可不要糊弄我,要說收成不好,也就是近幾年的事情,難道以前的收成也不好啊,按照說說的說法,這麽一大片的土地,确實沒有建設溝渠了。”
蘇平陽是非常注意公子的一言一行的,因爲公子的變化太大了,他需要特别關注,本來以爲公子是心血來chao,到郊外來看看,很快就要回去的,不過是走馬觀花,但公子的一系列舉措,令他開始驚訝了,居然能夠蹲下身體,捏弄田土,判斷出來田地缺水,這已經很不簡單了,不熟悉農活的人,是做不出來這樣的動作的。
關鍵是公子沒有種過一天的地啊。
“叔叔,你實話實說,家裏是不是就知道收租,其餘什麽事情都不過問的。”
蘇平陽點點頭,這樣的事情,他怎麽好說啊,都是老爺和夫人決定的事情。
蘇天成不再說話,徑直朝着一戶房屋走去。
房屋的門虛掩着,準确的說,不能夠算是房屋的門,就是兩塊門闆,而且不是那麽嚴絲合縫,蘇天成敲門的時候,門軸發出了吱吱的聲音。
“家裏有人嗎?”
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傳出來,過了好一會,一個男人來開門了。
男人看見了蘇天成,大爲吃驚,無他,蘇天成穿着錦袍,面容白皙,氣質很好,身份肯定是不一般的。
蘇天成照樣的吃驚,這個男人,看不出來多大的歲數,幹枯的頭發,黝黑的臉龐,看上去就知道是長期種地的。
頭發幹枯,明顯是營養不良。
男人的身上,披着棉襖,棉襖上面的幾個大補丁,顯得格外的刺眼,男人穿着粗布的對襟,赤膊,顯然還沒有起床。
“您、您找誰啊?”
“這位是蘇府的少爺,今ri專門到這裏來看看的。”
男人顯得很是惶恐,細心的蘇天成還是發現了,男人的眼神裏面,透露出來了怨恨。
“老、老爺,我家的租子,實在是交不齊了,家裏已經快沒有糧食了。”
“我不是來收租的,我是到你家看看的。”
男人非常吃驚,蘇府的少爺,到自家來看看,這是什麽意思啊。
“老爺,您稍微等一等,家裏的人都還沒有起來的,您千萬不要生氣啊。”
按說農戶是很勤奮的,就算是沒有什麽農活了,也不至于睡到這個時候,再說了,如今沒有什麽娛樂活動,ri落而息、ri出而作,按照幾百年之後的時間計算,七點鍾之後就睡覺了,到第二天上午的八點鍾,還沒有起床,睡的時間夠長了。
何況現在應該是農忙的季節了啊。
或許是看見了少爺的疑惑,身後的蘇平陽開口說話了。
“少爺,佃戶都是這樣的,一直到巳時以後才會起床的,其實不是他們想着睡覺,這樣可以盡量的節約糧食的。”
蘇天成感覺到了心疼,用睡覺的辦法來節約糧食,他不是沒有聽說過,隻是沒有見過,現在終于見到了,而且是自家的佃戶。
男人終于開門了,一個小女孩拉着男人的衣襟,嘴裏含着手指,看見了蘇天成,眼神裏面,同樣是驚恐,跟在男人後面的女人,臉龐有些浮腫。
“快點跪下,老爺來看我們一家人了。”
看見瘦骨嶙峋的小女孩,蘇天成終于忍不住自身的怒氣了,自己的大娘,簡直就是要錢不要命啊,佃戶都是這樣的情形了,心裏想到的還是佃戶交糧食,到時候,佃戶起來造反了,她才知道厲害啊。
可這股怒氣,也隻能夠是生生的忍着,總不能在佃戶的面前發脾氣啊。
蘇天成上前一步,拉住了小女孩。
“不要跪了,我就是來看看的。”
因爲内心有氣,蘇天成說話的語氣有些不對,男人不知所措,看着蘇天成,女人低下頭,至于小女孩,被蘇天成拉着,不敢動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