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屍的太監等在城門口,沒有上司看着,這幾個太監把運屍的車扔在一邊,湊在一起喝幾口小酒,說說笑笑的,打發這漫漫長夜。
在乎田良娣的人有,比如說太子,可他不敢爲了田良娣去對抗皇後娘娘。
田家人也在乎田良娣,撇去血脈親情不提,田良娣事關他們一族的興衰榮辱呢,可惜田家人如今不在。
至于這幾個運屍的太監,雖然他們幹着宮裏最不吉利的活,地位最爲低下,田良娣活着的時候,是他們不可仰望的存在,但死了的田氏,太監們并不在乎。
一個死人還能去宮裏告狀,說他們喝酒了,口出穢言?
天亮之後,城門打開。
守城的軍士看見這幾位宮裏往外運屍的太監,隻匆匆看了田良娣的屍體一眼,軍士就放行了。
太監跟守城軍士說:“這女人自己受不了苦,上吊死了。”
守城軍士沒敢搭話,宮裏的事他可不敢打聽。
金壽帶着人在這時也到了城門口,他要出城查案。軍士完屍體,沒來及将蓋屍布給蓋上,所以金壽一眼就看見了田良娣的屍體。
這是東宮的田良娣,金壽打馬從運屍車的旁邊過去,金大統領不動聲色,但心裏暗自吃驚,竟然連這位都死了。
太監很随意地将蓋屍布往田良娣的臉上拉,結果顧了頭就顧不了尾,田良娣的臉被蓋住了,她的腳卻又露了出來。
“快走吧,”守城軍士看一眼田良娣穿着繡花鞋的腳,就催太監們快點走。
太監們拉着田良娣出了城,再一路不緊不慢地走着,等出了外城門,太監們就一路往他們慣常抛屍的山裏去了。
“你小子出息了,還沒成親就瞧見女人的腳了,”在内城門前,看見田良娣雙腳的軍士,這時在遭受同僚們的打趣,取笑。
女子的腳除了夫君,不能被其他男子看見的,軍士這一眼,哪怕田良娣已經死了,于她也是個侮辱。
“這女人一路被推出城去,看見她腳的人多了去了,大街上這會兒都是人,”年輕的軍士被取笑得挂不住面子,氣急敗壞得嚷嚷道:“我看她一眼怎麽了?我還沒嫌她晦氣呢。”
一個上了些年紀的校尉從城樓上下來,站着聽了一會兒軍士們的起哄,這位擡手一巴掌就打在了年輕軍士的後背上,沉着臉說:“你們是活夠了嗎?被太監運出城的女屍,你們也敢議論?”
軍士們被校尉訓得不出聲了。
校尉:“都給我管好嘴,别自己作死連累同僚。”
若是知道闆車上的女屍是東宮的良娣,校尉就不光是訓話這麽簡單了。
太監們在山裏選了個小山坡,草草挖了個淺坑,把田良娣的屍體扔進去,再把土一填,這幾個太監就算幹完活了。
東宮田良娣病故的消息,在這天下午的時候,才從宮裏傳了出來。
守城的這幫子軍士,沒人能想得到,傳聞中深得太子殿下寵愛的田良娣,今日一大清早就被太監們拖着,從他們的眼前過去了,還露着一雙穿着繡花鞋的腳。
太子在這天又病了,這個京城人都習已爲常了,太子哪天不病?
趙淩雲在家裏坐着,福王派王順子來問,他什麽時候過來合适。
趙淩雲看着王順子很吃驚,“你家王爺這是在尋問我的意思了?”
王順子讪笑道:“王爺也是怕您不方便呢。”
趙淩雲撇一撇嘴,從來都是硬闖的人就不要說這個了,“王爺有事?”趙淩雲問。
王順子說:“我家王爺和王妃都要過來。”
趙淩雲看王順子答非所問,就眼睛一眯,說:“你家王爺是爲了東宮的事吧?”
王順子就又沖趙淩雲笑了。
趙淩雲正色道:“你回去跟王爺說,這事他不要管,他過自己的日子不好嗎?”
一聽趙淩雲這話,王順子就知道,東宮的事比他想象的還要嚴重了。
“田良娣不是死了麽,”趙淩雲說:“下一個死的還不知道是誰呢,你要勸不住你家王爺,那你就去跟你家王妃說,讓她勸王爺,别管閑事。”
王順子應聲道:“哎。”
趙淩雲:“也别上我家來了,我夠倒黴的了,别再給我添麻煩了,我答應我夫人了,從今天開始往後至少一個月,我都不會出家門一步。”
王順子不信,說:“您連酒館都不去了?”
趙淩雲:“不去了,我說了,我要在家待着。”
葫蘆這時一陣風地跑來,站在門外嚷嚷:“主子,主子!”
“進來,”趙淩雲說。
葫蘆跑進屋,看一眼王順子,跟趙淩雲說:“陳大總管來了。”
一聽陳盡忠來了,王順子就緊張起來,說:“大老爺,那我就先走了。”
趙淩雲:“你跑什麽?我這次立了功,可能是聖上要賞我了呢?”
王順子堅持要跑,說:“您剛才都說了,讓我家王爺不要管閑事,那我還讓陳大總管看見,我在您這裏幹什麽?”
“行吧行吧,”趙淩雲跟葫蘆說:“你領咱們這王大總管從後門走,别讓他的行迹敗露了。爲了不連累王爺,這位要是行迹敗露,他就得自殺了。”
這位哪來的這麽多話?
王順子滿腹牢騷地跑走了,要不是爲了他家王爺,他是真不想見趙大老爺這人,他煩透這人了。
趙淩雲認爲陳盡忠來,是東盛帝要獎賞他。
“我立了這麽大一功,聖上不賞我幾千兩銀子,說不過去,”趙淩雲跟趕過來的江明月說:“呃,沒幾千兩銀子,幾百兩銀子也行啊,我這人不挑。”
陳盡忠一臉堆笑的進到院中。
趙淩雲跟江明月說:“你瞧這人笑得,臉上開花了,指定是聖上要賞我了,哎,聖上會不會給我升官啊?”
江明月說:“我不知道。”
趙淩雲:“明月你信我,一定是好事。”
趙大老爺的态度如此堅決,這讓江明月也開始相信,東盛帝這是要論功行賞,他要賞趙淩雲些什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