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明月挑一下眉。
花嬸兒:“這老夫人把她自個兒看得可重了。”
江明月:“看來是這樣的。”
花嬸兒歎道:“這要咱們家老太太,跟人玩命八百回都下來了。”
江明月:“咱們家的孩子可惹不出這樣的事來,敢做不辨是非的事兒,不用旁人來罵,老太太就把我們打死了。”
花嬸兒深以爲然。
江明月走上前,開口說話之前,先給老族長行了一禮,再未語人先笑。老族長原本跟趙淩雲說話,說得火氣又要上來了,但看見江明月,老族長再想發火也得忍着了,他跟趙淩雲的想法一樣,老人家怕自己一罵人,把江明月吓着了,這樣可不行。
“你婆母出這個錢,”老族長跟江明月說。
江明月小聲“呀”了一聲,說:“母親很生氣吧?是不是太爲難她了?”
鄭氏夫人這會兒要是在,能唾江明月一臉唾沫星子,我要你在這兒裝?我生不生氣,是不是爲難,是個人都知道的事,你裝什麽好人?
可趙淩雲和老族長吃江明月這一套,老族長還沒開口安慰江明月呢,趙淩雲就先道:“娘有錢,你不用爲她操心。”
“哎,”跟江明月說着話,趙淩雲又想起件事來,問老族長說:“皇城司的人還在前邊等着呢,錢怎麽拿?我進屋拿去?”
老族長沖花嬸兒招手。
花嬸兒上前來,還沒說話呢,老族長就跟她道:“去跟秋紋拿錢去。”
花嬸兒馬上就找秋紋。
縮在檐廊裏的秋紋聽見老族長說她的名字,邁着步子往外正走着,被花嬸兒一眼瞅見,喝了一聲:“你踩螞蟻呢?二老爺的事你不往心上放?”
秋紋一哆嗦,也想不起來要提起裙角再跑了,秋紋邁着大步這麽一跑,自己将自己絆了一個跟頭。
江明月:“小心一些。”
秋紋咬一咬牙,眼睛裏噙着淚,從地上爬起來,提了裙角,小跑到了花嬸兒的跟前。
江明月脾氣不好,但江明月會裝,花嬸兒是脾氣極其不好,她也極其不會裝樣子。見秋紋到了自己的跟前,花嬸兒咂了咂嘴,說:“當着五老太爺的面,我也得說句放肆的話,得虧我知道你是個伺候人的,不然的話,就瞧你這個身嬌肉貴的樣子,我還以爲你是個小姐呢。”
花嬸兒不說這話之前,老族長還不覺得,花嬸兒這一說,老族長看秋紋也不順眼了,這丫鬟的穿着打扮,頭上戴着的钗還是金的,這丫鬟瞧着哪像個丫鬟?這鄭氏把一個丫鬟寵成小姐模樣,是怎麽想的?
“走啊,”花嬸兒推了秋紋一把,“還要我請你秋紋小姐移步嗎?”
秋紋又哭了,但不敢哭出聲,就抹着眼淚帶着花嬸兒往後院走。
“我進去看看娘去,”江明月跟趙淩雲說。
趙淩雲:“你進去讨罵啊?别去了,她好着呢。”
老族長道:“老夫就在這裏站着,你進去看你婆母。”
“那我陪你,”趙淩雲可不放心讓江明月一個人去見他老娘。
廂房裏,鄭氏夫人正坐着生氣,聽見趙淩雲在門外喊她,鄭氏夫人馬上就怒不可遏,“你還有臉過來?!”鄭氏夫人沖趙淩雲道。
趙淩雲将門一推,也不等鄭氏夫人說進來,他就進了屋,一邊還跟江明月說:“你不是不放心她嗎?我跟你說了你不信,你聽聽她罵人的聲音,就這中氣,她能出什麽事?”
江明月走進屋,打量一眼鄭氏夫人,老夫人頭發這會兒都有點亂了,眼下一片青黑,人看着很憔悴,幾天幾夜沒合眼的模樣。
鄭氏夫人看江明月,剛才看見兒子是怒不可遏,這會兒看見江明月,鄭氏夫人的憤怒值就到了頂點,她都要急死了,她這大兒媳婦卻還是漂漂亮亮,煩心事半點不沾身的模樣。江明月擺這副模樣,是不是在故意氣她?
“母親,”江明月喊。
鄭氏夫人也不應聲,擡手将身旁茶幾上的茶盞給推到了地上。暗褐色故意做成裂紋的茶盞,從茶幾滾落到地上後,沒碎,但動靜挺大。
“你老跟茶杯過不去幹什麽?”趙淩雲就不滿道:“不高興明月喊你母親,那你說,你想明月喊你什麽?”
鄭氏夫人現在就想讓江明月滾蛋,她不想看見江明月這個人,但沒等鄭氏夫人把心裏話喊出來,老族長就站在門外敲了一下門,鄭氏夫人頓時就啞口了。
老夫人不說話了,江明月馬上就道:“五堂叔,我娘剛才是不小心。”
老族長走進屋,道:“做錯事的又不是西樓兩口子,你沖他們發脾氣有何用?”
趙淩雲:“沒事兒,習慣了,呵呵。”
鄭氏夫人:“你陰陽怪氣地笑什麽?”
江明月:“母親,二弟受了傷。”
鄭氏夫人知道趙安陽受傷了,她又不聾,趙安陽在院中慘叫的動靜那麽大,她哪能聽不見?但趙安陽具體受了什麽傷,鄭氏夫人之前還不知道,“那你還來我這裏做什麽?你還不快讓人去請大夫?”鄭氏夫人急聲抱怨江明月道。
江明月:“母親,皇城司的人還沒走。”
鄭氏夫人:“皇城司的人還攔着你們叫大夫?”
“你這話說的,”趙淩雲說:“皇城司的人是我們家的奴才?聽我的話?人家不抓趙老二走,就已經是開恩了。”
江明月小聲道:“原本不想勞動母親,可皇城司的人不肯與我家老爺說話,可二弟的腿斷了,這傷不能耽誤,要麽母親您去跟皇城司的人說一說?”
聽說趙安陽的腿斷了,鄭氏夫人的身子就一震,眼淚也流了出來,但老夫人就是沒答應江明月,而是怒道:“你讓我去說?你就巴望着看皇城司的人給我沒臉嗎?江氏,你安得什麽心?”
鄭氏夫人沖江明月這一發火,趙淩雲跳腳了,“那就讓趙老二瘸,”趙大老爺怒聲道:“真當我們愛管他的事?誰給他的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