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喝着早茶的衆纨绔一起扭頭看這小厮,包間裏頓時就安靜了下來。
錢堂:“吵吵什麽?趙大第一天揍人?他今天又揍誰了?”
小厮:“好像是塗山王府的人。”
塗山王府?一屋子的纨绔互相看看,趙淩霄這個人不太好惹啊。
錢堂問自家小厮:“趙大揍得是趙淩霄?”
英國公家的三少爺韓吉說:“咱們趙大現在這麽能耐了?葛二,我們過去嗎?”
長平侯府的二少爺葛殊低頭吃着蝦餃沒說話。
錢堂說:“都說話啊,發表一下意見。”
葛二少把蝦餃裏的整隻蝦吃了,皮和肉扔一旁,開口道:“去看看呗,反正咱們閑着。”
反正閑着也是閑着,一衆纨绔想想這話,就覺着自己得去湊這個熱鬧。真要是趙大跟趙淩霄動手了,能親眼瞧見趙淩霄的倒黴樣兒,纨绔們能排日子,每人請趙淩雲吃一回飯!
至于如果他們看到的是趙淩雲的倒黴樣兒,這該怎麽辦,一衆貴族子弟一點都不在乎,趙大的倒黴樣兒他們又不是沒見過,再看一回不會瞎了他們的眼。
一幫人鬧哄哄地離了茶樓,少爺公子騎馬,小厮和長随家丁們跟着跑。一百來号人湊一起往城門口這麽一跑,不說浩浩蕩蕩吧,反正走在路上,挺讓人害怕的。
茶樓跟城門口也就隔了一條街,一行人過了十字路口,一條大長街,跑下去就是城門口。
這會兒這條長街上行人車輛熙熙攘攘的,錢堂打馬到了這條街上,看見這麽多人錢五少爺别說下馬步行了,他連讓馬跑慢點這個念頭都沒有過。
街上的行人有不少,是因爲城門口那邊趙淩雲鬧事,走不過去才被堵街上的。現在又遇上幾個嚣張跋扈的纨绔帶人這麽一沖,長街整個就亂了套。大人喊小孩哭的,還有受了驚的騾馬到處亂撞的。
“滾一邊兒去!”快到城門口了,錢堂一鞭子下去,将一個擋他路的瘦高個抽得一趔趄。
這位正往城門口擠呢,猛地後背上挨一鞭子,肩上挑着擔子就掉地上了。
兩桶糞水就這麽着,潑濺了一地。
錢堂被熏得沒把剛剛吃的早茶吐出來,想也沒想,錢五少爺舉着鞭子就照着這瘦高個兒抽了。
挑兩桶糞出城?這狗東西是故意來惡心他錢大爺的吧?
錢堂這一動手,瘦高個兒就躲,可他這一躲,就又撞到了旁邊的人。人撞人的這麽一亂,接連的,七八桶糞水都桶翻糞水四下裏濺灑,将城門口這一塊地方弄得是惡臭熏天。
“這他娘的還有專門往城外挑糞的?”韓三少下了馬,捂着鼻子大聲問。
“不對啊,拖糞不是用糞車的嗎?”有纨绔應聲道。
“這幫人要跑,别讓他們跑了!”錢五少爺則大喊。
“地上都是屎!”韓三少喊。
錢堂一拳頭撂倒了一個路人,扭頭就又看見一個挑擔子的老婆子,生怕這位也挑着糞水,錢堂跳起來往後躲。錢堂身邊的一個小厮這時上前護主,一把将這老婆子給推撞到路後邊的商鋪牆上。
老婆子跌在地上嘴裏直哼哼。
錢堂卻是真的吐了,老婆子挑着的是兩桶臭雞蛋,沒了木桶和厚桶蓋的遮掩,臭雞蛋的味道,差點就要了錢堂的命,太臭了!
又是屎,又是臭雞蛋,還有不分青紅皂白追着人打的,纨绔家的狗腿子們,聚集在城門口的無辜百姓們,無頭蒼蠅一般的瘋跑,這麽可怕的地方,哪是人能待的?
“怎麽了,怎麽回事?”還在城門外,試圖勸趙淩雲收手的城門官,扯着喉嚨大聲喊着問。
沒人應聲。
“幹嘛,你們幹嘛?”兵卒們試圖将往城外沖的人群攔住,可這會兒人潮洶湧,幾十個兵卒排成人牆也攔不住啊。
守城的将軍在趙淩雲打人鬧事的時候,待在城樓上沒下來,這位司馬将軍,不想跟趙淩雲打交道,想着橫豎這位打完人也就走了。可司馬将軍沒想到,混混頭子欺負人鬧事,能把一幫子混混都招來啊。
這會兒正對着城門的朱雀大街整個都亂了套,司馬将軍沒辦法再在城樓上裝死了。
“旁邊站,往旁邊站!”一隊兵卒騎着馬從城樓上下來,這一隊人馬的首要任務,就是将擠在一起的人群分開。
司馬将軍站在城牆的馬道上,看一隊騎兵不夠,他便再派兩隊下去。
等城門前擠在一起的人群被分開了,司馬将軍才往城下走。
城門前的地上,這會兒糞水橫流,滾了一地的臭雞蛋,爛菜葉子,裝着石頭的籮筐,還有跑掉的鞋,散了架的車,司馬将軍甚至還看見了一頂泡在糞水裏的,小孩兒戴的老虎帽。
司馬将軍:“……”
怎麽會這樣?
“你别跑,老子都逮着你了,你還跑個屁?”錢堂這時揪着一個男子的衣領子,大聲叫嚣道:“你再跑一個試試呢?”
司馬将軍順着聲音往自己的左手一看,喲,各位少爺都在城牆根兒那裏站着呢。
“你是錢家的五少爺吧?”司馬将軍到了幾位少爺的跟前,開口就問錢堂道。
錢堂看司馬将軍一眼,問:“你誰?”
司馬将軍:“某家司……”
“就是這孫子,”錢堂跟韓三少幾個道:“最開始老子撞見的就是他。”
瘦高個兒被錢堂揪得,衣領子勒着脖子,呼吸不暢之下,這位臉都憋紅了。
剛說了三個字,話就被打斷的司馬将軍:“……”
和着這位錢五少爺,對他是誰一點都不感興趣呢。
“錢五,”趙淩雲這時背着手晃了過來,沒到跟前,大老爺就喊了錢堂一聲。
葫蘆帶着人,拖死狗似的拖着塗王山府的一行人跟在趙淩雲的身後。
城門官哭喪着臉追在後頭跑。
“打死人了?”司馬将軍下意識地就問。
趙淩雲看司馬将軍一眼,說:“這些狗一樣的東西命賤,怎麽可能打幾下就死了?”
司馬将軍又一次說不出話來了。
“這狗東西是什麽人?”趙淩雲到了錢堂的跟前,打量一眼瘦高個兒就問。
錢堂:“不認識。”
“不認識你把他打得回家媽都不認?”趙淩雲說着話,擡手要拍瘦高個兒的肩膀,可手一滑沒拍上,改爲扯了。
瘦高個兒的外衣被趙淩雲扯了一半下來,露出了裏面的白衣。
葛二少皺着眉看,然後道:“這是喪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