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昨兒晚上說的話沒錯,聖上是想着把你指給塗山王世子,”老太太拉着江明月,聲音壓得極低地跟江明月道:“現在宮裏是個什麽情形,我不知道,但這跟我們也沒關系。”
“老太太,”王德财這時又在門外喊。
“又有什麽事了?”老太太不耐煩地問,這一天天的,怎麽就這麽多事呢?
王德财說:“去圍四海商行的人回來了,說是九門提督府派人去了。”
“知道了,”老太太說:“晚上加菜,你讓廚房多殺幾隻雞。”
王德财滿口答應着走了。
“我出宮的時候,喬家父子正跪宮門口請罪呢,”老太太扭頭就又跟江明月說:“這會兒又是九門提督府的人去查四海商行了,喬家父子這是在拍聖上的馬屁吧。”
江明月:“是戴罪立功。”
“哦哦,不說這個了,”老太太說:“我們還是說你的事。”
江明月:“不是不成了嗎?胡家都上越國公府議親了。”
“你這丫頭,”老太太一拍掌拍在江明月的身上,“你跟你姐争裙子争首飾的勁頭哪兒去了?”
江明月:“……”
這嫁人,跟裙子和首飾能是一回事嗎?
“以前是我不懂事,我……”
“别扯這些沒用的,”老太太又捶江明月幾下,“你懂不懂事,你姐也嫁出去了,現在咱們說的是你的事兒。”
“我不想嫁人,”江明月說了一句實話。
“什麽?!”老太太沒跳起來,要是這會兒拐杖在手裏,老太太能掄拐杖把江明月敲一頓,“你不想嫁人?這事是你想就能行的?”
江明月覺得自己想去走镖這事兒,她還是不要說了,她看她奶的樣子,老太太已經快氣死。
老太太看着被自己扔地上的拐杖,再擡頭看江明月,到底還是沒舍得打。老太太呼幾口氣,把江明月的手拉在了自己的手裏,老太太是苦口婆心:“沒人逼你嫁,你就是在家裏待一輩子,誰還敢說你閑話不成?你姓江,你在自己家待着,天經地義啊。可是明月兒啊,今天有塗山王世子,明天會不會又有哪個王府的小犢子?你能躲過初一,你還能躲過十五去?隻要你爹還是安遠侯,還領着兵,你就别想安穩,你啊,你就是一塊大肥肉!”
江明月聳一聳肩膀,“那我走。”
“那我要不要給你備口棺材,給你辦場喪事,讓你無牽無挂的出去?那什麽,讓你四海爲家,逍遙自在去?”老太太問。
江明月覺得老太太這個主意挺好,但看老太太盯着她的目光,江明月沒敢點頭說好,因爲老太太這會兒眼裏泛着淚光,老太太她快要哭了。
“奶你别哭啊,”江明月替老太太輕拭一下眼角,“你容我想想。”
老太太拍開江明月的手,“等你想明白,我這個老婆子都要入土了,你個沒長腦子的貨,你能想明白什麽?”
江明月吃驚道:“奶,我在你這裏是個沒長腦子的?”
“你腦子長哪兒了?”老太太手指戳江明月的腦門,“你認識幾個小郎君,你能操心你自個兒的婚事?還是你要撞大運,讓德财帶人出去給你綁一個小郎君回來?”
江明月腦門都被老太太戳紅了,想說話卻又覺得道理沒站自己這一邊。她上輩子認識不少人,文臣武将,文人謀士,暗探死士,走江湖的,開門做生意的,行行色色的人,她真認識好多,可上輩子到死,她都沒找着一個自己喜歡的,重活一世了,她能突然喜歡上誰?根本沒可能嘛。
老太太清清嗓子,“越國公府的大老爺,姓趙叫……”
江明月:“我知道他叫趙淩雲,字西樓。”
“你閉嘴,聽我說,我費勁巴巴地說這麽多,我是爲了誰?”老太太瞪江明月一眼,“聽好了啊,越國公府是宗室,不過他們府上第一代越國公爺自請出族過,現在這家人是不是還記在皇家的族譜裏,這個你奶不清楚。”
江明月一愣,還有這種事?“爲什麽?”江二小姐問。
“好像是那位越國公爺,那位叫趙蘅,字,”老太太皺着眉想了一下,才又道:“字新詞,趙新詞,這人我這個老婆子都知道,這是我們大胤的不敗大将軍啊。”
趙新詞這個人,江明月知道,不但知道,這個名字于她而言如雷貫耳。這位大将軍百戰不敗,軍中之人把這位視作神靈,沒想到這位是趙淩雲的老祖宗,“他爲什麽要自請出族?”江明月好奇問。
老太太暗自歎氣,說她沒腦子,你看看,自己背着要命的事呢,不管了,先好奇人家裏五代祖宗的事了!“這事你奶上哪兒打聽去?百年前的事了,”老太太跟江明月說:“你要真好奇,等你嫁到這家裏去了,你自己去問。”
江明月拉長了臉。
“行了,我的祖宗,”老太太就道:“我和你爺昨天在外面跑了一天,腿都要跑斷了,也沒給你找着合适的人家。姻緣這事吧,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也要看緣份,要不怎麽叫姻緣?”
江明月:“我跟趙大老爺有緣?”
老太太:“無緣你倆就不能得見,他能上府來求娶,你能說你倆沒有緣份?”
江明月低頭看手。
“他吧,沒用是沒用了些,真要是個有用之才,他也不能整天跟你那兩個弟弟混在一起,”老太太說:“可他不逛青樓,女色上不貪,也沒見他随意欺負過誰,他就是讀書不行,人沒什麽才。還有就是,他家裏的老娘和兄弟一房不讨喜,可明月兒,這人哪有十全十美的呢?”
江明月:“那胡大學士家呢?”
“他們兩家要是有婚書了,那你與他趙西樓之事,你奶就當沒這回事,”老太太馬上就道:“婚書要是沒簽呢,那這事我就要跟他老娘,還有胡家好好掰扯掰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