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專業人士,連模型都擁有如此出色的飛行能力,讓李小白開始期待以此建造出來的真正機關舟,當即作出決定道:“如此甚好,先以此爲樣本,建造一艘真正的機關舟!”
公輸磐躊躇滿志地問道:“公子需要造多長?”
新式機關舟不啻于一項挑戰,他與李小白一樣迫不及待。
“五十丈足矣!”
李小白估摸着聖庭的戰争聖器飛行舟長度,差不多是七十丈,報出了一個數字。
西人的飛行舟犯了與墨門機關舟同樣的錯誤,依然是水面航行的舟船外形,内部結構的容積利用率遠遠不及織梭形新式機關舟。
因此五十丈的新式機關舟運載量并不比七十丈的飛行舟少,甚至更多。
光從在滿園亂飛的模型表現出來的飛行速度和靈活性,李小白和公輸磐搗鼓出來的機關舟更在飛行舟之上。
“好,老夫這就準備!”
收回新式機關舟模型和圖紙,公輸磐迫不及待的準備縱起劍光離去,他有從墨門帶出來的精英弟子和各種材料,再加上大武朝廷的全力支持,建造第一艘五十丈長的機關舟毫無壓力。
“等等!”
李小白卻喊住了公輸磐。
“公子還有事?”
公輸磐踏在飛劍上,已經離地一尺。
“把信蜂巢帶到天宮山門,你帶人在那裏建造機關舟。”
李小白準備把這些重要的東西,遷移到安全的地方。
“山門是嗎?好,老夫這就是去準備!”
公輸磐點了點頭。
天宮的山門對他來說,不過是一個名字。
公輸磐甚至還有些奇怪,爲什麽不選擇帝都天京附近那幾處靈氣彙聚之地,雖然不及那些術道小宗門的山門,對于凡人來說卻是難得的修身養性之地。
其中一處靈氣彙聚之地,便是女丹師嚴笑昔日一直煉丹的鬼谷崖,生長有不少奇花異草,極适合作天宮的初創之地,自從女丹師幹脆搬到李府,有現成的丹爐,上等的妖火,用不完的異草,還有吃喝不愁的照顧,便樂不思蜀,鬼谷崖便空閑了下來。
不過李小白卻依舊沒有選擇這樣鍾靈毓秀之地。
他還有更好的選擇!
隻有真正到達天宮山門的人,才能夠有機會發現那裏最大的秘密,也就是李小白白手建立屬于自己的術道勢力的底氣。
公輸磐與無城子二人從未到過天宮的山門,自然不知道那裏有什麽樣的驚喜正等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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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内的天牢,十幾個星羅宗弟子戴着腳鐐,百無聊賴的或坐或躺,或拔着草芯,或望着透入天光的狹小氣窗。
天牢内倒也不像許多人想像的那樣,陰暗潮濕,遍地肮髒污垢,空氣中彌漫着血腥和惡臭,還有令人心驚肉跳的刑訊拷打和呻吟聲,反而幹燥清爽,天牢外的草木清新之氣不斷湧入更換,毫無異味存留。
事實上能夠有資格享受天牢的犯官們,早就被推出午門咔嚓了腦袋,要麽貶官發落,甚至扒了一身官衣,趕回家吃老米飯,想要待在牢裏繼續吃皇糧,那是休想。
還在朝堂上混飯吃的文武大臣們哪個不是戰戰兢兢的爲國效力,絲毫不敢有任何不應有的念頭。
因而破天荒被關進天牢裏的術道仙長們,卻是享受着獄卒們的貴賓服務,臭魚爛蝦是沒有的,事實上宮裏也不可能有那麽多剩菜剩飯糟蹋,隻有粗茶淡飯。
“青牙将軍,上,上啊,别跑!”
“梅花翅,咬它,咬它!”
“張牙,快張牙!好,好,咬得好。”
三五個閑得蛋疼的家夥也不知從哪處磚縫裏捉到了兩隻蛐蛐,用草莖在那裏撩撥着,鬥得正歡。
整個牢房靈氣禁絕,放不出法術,連個凡人獄卒都打不過,更遑論修煉,無事可做的術士們隻好各自找些事情打發時間。
星羅宗新晉真人明真靠着精鋼栅欄,有氣無力的望着斜對面一線天光,不時有草葉花瓣從窗口飛了進來,外面是自由的世界,他們這些曾經高高在上的術士卻無可奈何的被關在這裏,無人理睬。
兩隻蛐蛐彼此捉對厮殺,其中個頭大的青牙将軍不敵體形小,卻十分兇猛的梅花翅,直接被掀了個七百二十度後空翻,随後倉皇而逃,不知死活的跳上了明真的褲腳。
方才還大呼小叫的牢房裏驟然靜了下來,許多星羅宗弟子定定的望向明真,連大氣都不敢喘上一口。
“師,師兄!啊!”
有個冒失鬼剛開口,就被邊上一人随手抽了個大後腦勺。
另一個有眼力勁兒的讨着好說道:“真人!那個……”
整間牢房裏的蛐蛐兒總共就這兩隻,若是沒了一隻,另一隻自然也沒了存在的意義,難不成給耗子送蟲頭嗎?
“唉,虎落平陽被犬欺,龍遊淺灘被蝦戲,本人也會被一隻小小促織踩在腳下,可笑可笑!”
明真斜看了一眼這些不争氣的東西,擡手一撣,将那隻膽大包天的蟲兒拂飛了出去,一個弟子連忙捉住,小心翼翼的放進草籠裏。
“謝謝真人!”
那些弟子見明真沒把這隻小蟲兒弄死,無不松了一口氣,如果沒有鬥蟲這點僅剩的樂趣,被關在天牢裏的他們便與活死人沒有任何分别。
這時一陣鎖鏈撞擊的脆響傳來,随即急促的腳步聲飛快接近。
送飯了嗎?
看天色應該沒到飯點才對,天牢一日三餐,讓這些星羅宗術士都能夠吃飽,因爲不是武者,也不怕他們飽食之後生出事端來。
難不成該是殺頭時候到了?
究竟是當頭一刀,還是五馬分屍,又或是腰斬,甚至是千刀亂剮,莫名聯想到那些凡人的可怕刑罰,牢裏的這些星羅宗術士們便開始不由自主的兩腿發軟,腿肚子直抽筋。
正當明真等人在胡思亂想的時候。
就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傳入他們耳中。
“恭喜各位師兄,賀喜各位師兄!有兩個消息,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各位究竟想聽哪一個!”
星羅宗弟子們循聲望去,卻是同門的玉貞。
“叛徒!”明真咬牙切齒地怒視着對方,身爲星羅宗同門,卻幫着外人将他們一起拿下。
“喲,瞧這話說的!”玉貞到底還是沒有和其他人一樣,選擇返回各自的宗門,她選擇了天宮,準确的說,應該是看中了萬裏,很幹脆的賴着不走。
反正對方的師尊是全真境真人無城子,她也不吃虧。
一雙美目好整以暇的掃過衆人一眼,玉貞淡然說道:“如果不是師妹竭力周旋,難道各位想要待在陰暗潮濕,臭蟲老鼠亂竄的牢房裏,吃着臭魚爛蝦的馊飯?這裏可是凡人的牢房,可不是各位師兄的宗門!”
事實上沒她說的那麽嚴重,隻是故意拿明真開涮。
李大魔頭來一趟宮裏,如果留下用膳,尚膳監就會安排加餐,連牢裏的這些術士們也能沾光。
可惜明真等人不知道啊,一個個唬得臉色煞白,就算是嘴皮子死硬的明真也禁不住色變。
想想到處是各種惡心蟲子和老鼠亂竄的肮髒地方,再是難以下咽的豬食,作爲高高在上的仙長,還不如死的了好。
“什麽消息,盡管說便是!”
被唬得臉色發白的明真遲疑了下,又說道:“先說壞的!”
“壞消息便是,你們下一頓的牢飯沒了!中午這餐是你們在這裏的最後一頓!”
玉貞笑眯眯地看着衆人的臉色一點點變得面無人色,肚子裏卻在偷着樂。
人生在世,這飯是吃一頓少一頓,突然沒飯吃了究竟是什麽意思,顯而易見!
“果然是要被處死了嗎?”
原本腦子裏一片紛雜的明真在聽到這個消息後,便隻剩下一片怅然,提心吊膽了快一個多月,這一刻終于來了。
别看平日裏自認爲高高在上,甚至拿下巴瞧人的仙長們,這會兒一個個變成了哆哆嗦嗦,臉上寫滿了絕望的小綿羊。
明真仿佛看破了生死,用了無生趣地語氣說道:“那麽好消息呢?”
“好消息便是女帝寬宏大量,赦免了你們對女帝陛下的不敬,這次下不爲例,若敢再犯,哼哼!”
玉貞冷哼了一聲,讓這些一顆心沉入無底深淵中的人們情不自禁的哆嗦了一下。
“你說什麽?赦免?”
明真猛然睜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賣完一圈關子,玉貞笑眯眯地說道:“沒錯,就是赦免!感謝香君陛下的寬宏大量吧!”
有人撲到了精鋼栅欄邊,激動地說道:“玉貞師姐,我們可以回去了!”
“不要喊她師姐,她已經不是星羅宗的人!”
明真憤憤然的想起了當日的戲弄,這個叛徒以後千萬不要落到他的手上,不然定要她好看。
“沒錯,不過現在我是天宮的人!”
能夠和萬裏待在同一個宗門,玉貞便感到很安心,冷冰冰的星羅宗顯然不是她的歸宿。
她打了個手勢,獄卒走上前來把牢門打開。
不過禁絕靈氣的法器依然開啓着,并沒有被關閉,因此星羅宗的術士們不敢有任何輕舉妄動,老老實實的排着隊,跟在玉貞和獄卒後面從天牢深處走了出來。
踏出最後一道厚重的精鋼重門,熾烈的陽光撲面而來,讓明真不由自主的眯起了眼睛。
玉貞收起了放置在天牢内的一隻玉罄,刻印在表面的細密法陣符文迅速黯淡了下去,久别已久的靈氣立刻從四面八方湧了過來,被禁锢了近兩個月術道修爲的星羅宗術士們一個個面露喜色,少數人甚至喜極而泣。
“明真真人!”
一個星羅宗術士正站在天牢外的樹蔭底下,沖着初得自由的衆人一拱手。
“咦?壽光,你怎麽在這裏!”
明真等人看到了一個同門弟子。
“奉宗主之命,前來接你們回去!”
對方手一擺,一支支飛劍插在了地上。
明真等人的飛劍及所有身家都被李小白帶着人搜刮了個精光,吃下去的東西自然沒可能再吐出來,星羅宗預料到這種情況,便讓前來接應的弟子帶了一批制式飛劍,雖然不抵明真等人自己原來使用的飛劍,但是勉強可堪禦劍飛行。
“走吧!”
明真還想要說什麽,最終化作一聲歎息,拔出其中一支飛劍,将自己的心神烙印上去,輕捏法訣,飛劍很快橫懸于他的腳下。
踏在飛劍上,心中底氣頓生,明真沖着玉貞冷冷的一抱拳:“玉貞,咱們後會有期!”
那個前來接人的星羅宗術士壽光也沖着玉貞抱拳道:“玉貞師姐,人已悉數送到,我等也該告辭了!”
人已悉數送到?
這是什麽意思?明真一臉茫然。
“恕不遠送!”
玉貞笑嘻嘻地拱了拱手,她對李小白佩服的五體投體。
天宮初創,卻硬生生在五宮七宗的眼皮子底下站住了腳跟,神霄宮和靜霜宗隐約表示出來的支持态度令其他宗門的态度也随之發生變化。
“告辭!”
其他人同時拱手,星羅宗諸人縱起劍光,迅速離開了這處傷心之地。
劍光在雲層上方飛掠,明真望向壽光,說道:“壽光師弟,方才你所說的人已送到,究竟是何意?”
壽光對明真這位新晉真人極爲恭敬,當即說道:“墨門被西人聖庭攻破,弟子散落各個宗門,天宮與五宮七宗達成協議,将墨門弟子交予他們,便将你們放還!”
一群能打的星羅宗弟子,換一群不能打的墨門弟子,尤其是其中還有一位新晉的全真境真人,對于當前整個術道人性惶惶的星羅宗而言,不啻于一劑強心針。
“你是說,放我們出來,不是大武朝女帝的赦免?”
明真漸漸察覺出不對味兒,其他人也互相彼此相觑,從中嗅出了一絲受騙上當的味道。
“當然不是!是宗門與天宮談判的結果!真人爲何有此一問?”
壽光茫然不解。
明真咬牙切齒地說道:“該死的臭娘們!我們被她給騙了!”
被大武朝女帝赦免或許可以說是星羅宗欠對方一個人情,但是雙方利益交換,卻完全不是這麽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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