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倫娜突然想起了方才有人在驚呼。
小郎幹掉了奧古斯丁,一位中級聖士,不,不僅僅是一位中級聖士,還有一頭聖龍獸。
初級,中級和高級三個級别的聖士,彼此間的實力差距根本不是能夠用數量來衡量的。
“神弓手準備!”
“聖士法術準備!”
九艘飛行舟上,有人發号施令。
很明顯,亞瑟小隊是倉皇逃回來的,後面正窮追不舍的那個術士對聖庭東征隊伍已經構成了威脅。
“住手,不要攻擊!”
海倫娜放聲大叫。
“幹掉那家夥!”
被震憾光環強行彈飛的查理·阿斯蘭搖搖晃晃的站起身,他不可能報複,也報複不了,隻能把一腔怒火撒在那個不自量力沖過來的年輕東方術士身上。
參與東征的,不止是聖庭的精銳聖士,還有凱撒麾下的戰士。
皇帝掌管世俗,牧首掌管信仰,兩者達成永恒的協議,共同統治極西之地,因此東征的九艘飛行舟上并不止有聖士,也有相當數量的士卒。
一片箭雨從九艘飛行舟上升起,掠過亞種飛龍騎士陣形和亞瑟等十二位初級聖士,将李小白上下左右的空間覆蓋的嚴嚴實實,完全沒有一丁點兒閃避空間。
每一支利箭,都是價值至少十枚帝國金币的破魔箭,不僅可以破開聖士的法盾,同樣也能破開東方術士的法術。
這一波齊射,足足有一千多支破魔箭。
若不是可以回收,西人帝國也架不住這般奢侈的消耗,恐怕還沒等征服東土,自己就已經破産了。
“查理,你給我閉嘴。”
海倫娜氣不過查理·阿斯蘭故意與自己過不去,揮手放出一個聖光幻手,再次将其拍飛。
她駕起一道劍光,縱身從舟艏沖了出去。
“小郞,快跑!”
以西人之身,植根于東土發展勢力,自然身兼東西方的修行之道,西人的魔法,東土的法術,海倫娜都能夠信手拈來。
先天異寶混沌青蓮可以讓李小白無視各種法術,魔法和巫術,卻避不過箭矢這類實質性的攻擊。
他看到了九艘飛行舟中有一道飛劍的劍光沖了出來,而且直奔自己而來,不禁一楞。
密集的破魔箭如雨般射至。
笃笃笃,如雨點般的密集輕響,破魔箭果然名符其實,毫無阻礙的穿透了靈氣盾和防禦法陣,足以破開騎士重甲的尖銳箭頭卻未能突破擋在李小白身前的一面巨盾,甚至連一個白點都沒能留下,連接不斷的被彈飛。
打着轉的箭杆同樣幹擾了其他的破魔箭,實際射到赑屃龜甲巨盾的箭支十中無一。
“小郎!”
箭雨剛盡,李小白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他控制赑屃龜甲巨盾稍稍擡起,卻發現聲音來自于那個從其中一艘飛行舟上沖過來的禦劍術士。
等等,金發碧眼的術士?
數百丈距離轉瞬即至,他很快看清楚了對方的面目。
咦?
這不是老娘嗎?
李小白放緩了飛劍速度,迎了上去。
“小郎!”
海倫娜的聲音清晰的傳入李小白耳中。
“娘,你怎麽在這兒?”
李小白也有些難以置信,不過轉念一想,聖宗替極西之地打前站,可以算作聖庭的分支,西人發動東征,在聖庭的隊伍裏看到老娘海倫娜倒也并非沒可能。
“死小子,好端端的,你想要找死嗎?”
海倫娜想到這個小混蛋頂着破魔箭雨硬沖,不禁又氣又急,眼中泛起了淚光。
當初也是自己身上掉下的一塊肉團兒,如今已經這麽大了,險些陷入那些可怕的箭幕中,就算是中階聖士和全真境真人,也未必敢如此托大。
反正已經不是作死一次兩次了,仗着底牌多,李小白無所謂的說道:“沒事,就想開開眼。”
“胡鬧!先跟我走一趟,老實交待,你最近又在幹什麽?”
自從在百越道的南平城附近分開後,海倫娜與李小白的聯絡就時續時斷,這個小兒子一會兒跑到南蠻,一會兒深入雪域高原,又建立了自己的勢力,不止引入了聖宗的人手,還夾七夾八有其他人,因此想要得到小郎的動态,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海倫娜引着李小白往飛行舟飛去,如臨大敵的亞種飛龍騎士們和駕馭着聖獸的中級聖士們彼此面面相觑,隻好讓開一條通道。
神弓手們似乎得到了命令,沒有再發出第二波箭雨,任由李小白被海倫娜領着登上了其中一艘飛行舟。
沒人察覺到,某人的琉璃心在第一時間籠罩了整艘飛行舟。
海倫娜察覺到小兒子在踏上甲闆後便莫名的走神,以爲他在擔心那些聖士會攻擊自己,當即寬慰道:“小郎,你在發什麽楞?放心,有娘在,沒人在動你!”
“我……”
李小白剛想找借口,便有人替他岔開了話題。
“海倫娜,吾查理對汝一片真心,汝就這樣見異思遷嗎?難道汝喜歡東土之人?堂堂阿斯蘭家族的男兒,血脈高貴,還會比不上一個東土的毛頭小兒嗎?”
一個同樣金發碧眼,獅鼻闊口,濃眉似劍,卻有些狼狽的西人男子跌跌撞撞走了過來,将目光落在李小白身上,惡狠狠地威脅道:“小子,離吾的海倫娜遠一點!不然,汝就等着吾阿斯蘭家族的怒火吧!”
年輕帥氣的李大魔頭直接讓查理感到了巨大的威脅,他從未見過海倫娜會爲了一個男子,孤身沖上去救援,不止如此,居然還帶了回來。
“閉嘴,查理!這是我兒子,最小的兒子!收起你那可笑的高貴血脈,他身上也有我西比阿家族的血統!”
海倫娜忽然就像一頭暴怒的雌豹,吓得查理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他是你的小兒子?”
然而查理卻不怒反喜,上下打量着李小白,卻是黑發黑眼,一副真真正正的東土人模樣,若非鼻梁略挺,眼窩微陷,臉部立體感更強些,更加英俊帥氣,不然真讓人難以猜到這個年輕人還有西人的血統。
“娘,這人是誰?”
李小白一臉懞逼的扯了扯老娘的袖子。
“别理他,這家夥就是一個瘋子。”
若是忌憚對方是阿斯蘭家族的繼承人,恐怕海倫娜會毫不猶豫的将對方打下飛行舟。
“小子,我是查理·阿斯蘭,阿斯蘭家族的繼承人,以後會成爲你的繼父,你也會成爲阿斯蘭家族的繼承人,快來喊一聲繼父聽聽。”
查理樂呵呵的沖着李小白打着招呼。
果然是瘋子,還瘋的不輕,難怪什麽吾啊汝啊,亂七八糟的說不利索。
李小白報以看逗逼的目光,同情的搖了搖頭,根本沒去理這個一門心思想要當自己繼父的傻|逼,老老實實跟着老娘海倫娜往飛行舟中央走去。
飛行舟的中央是一座高聳的的宮殿式建築,巨大的立柱與舟體框架結構合爲一體,既不顯得臃腫,也不會影響飛行舟的強度,很顯然設計者也是獨具匠心,充分利用了飛行舟的龐大體形,将恢弘氣勢展現的淋漓盡至。
剛走到殿門口,李小白便感受到一股淡淡的壓迫力從殿内湧出,牢牢鎖定着他,同時聽到有人在殿内說道:“海倫娜,你把殺害奧古斯丁聖士的兇手接了回來?”
海倫娜仿佛沒有察覺到殿内之人釋放出的氣機正籠罩住自己身邊的李小白,而是微微屈膝行了一禮說道:“奧丁伯父,這隻是一場誤會,他不是兇手,是我的小兒子,李小白。”說完看向兒子的目光卻是充滿了寵溺,哪怕捅破天的大禍,她這個做娘的依然會毫不猶豫的替兒子兜着。
高級聖士奧丁正是這艘飛行舟的主人,不過中級聖士奧古斯丁卻是另外一位高級聖士的手下。
“李小白?你與東土人的孩子嗎?”
随着殿内那人的說話聲,李小白身上的壓力無聲無息的退去。
大魔頭其實很想吐槽,爲毛是小三,爲毛是小白,一聽這名字就知道是他爹李大虎的種。
大虎小白,果然是一家人。
“小白隻是小郎的乳名,我離開他時,依然未能記事。”
海倫娜卻一臉滿滿的虧欠之意,若非爲了聖宗重複遠氣,她也不會放棄相夫教子的平靜生活而抛夫棄子,讓蹒跚學步的幼子嗷嗷哭嚎卻找不到自己的娘親。
也難爲夫君獨自一人帶着三個孩子,費心費力的拉扯,生怕兄弟三人受繼母虐待,也不曾續弦或添補妾室。
大兒子癡迷術道,周遊天下十餘載,卻惹禍上門,二兒子一門心思苦讀聖賢書,成爲了書呆子,小兒子無法無天,成爲了西延鎮一大禍害,說起來,都是她這個爲娘的責任。
乳名?并非自己的大名?
李小白終于松了口氣,父兄一直小白小白的叫着,他還當真了。
腳步聲輕響,越來越近。
一個須發皆白,碧目高鼻的西人男子緩緩來到海倫娜和李小白身前,目光上下打量着後者。
昔日在自己腳邊歡笑着轉圈子的小姑娘長大了,也有了自己的孩子,雖然是黑發黑眼的東土人模樣,但是在眉眼之間,依然能夠看得出與其母親海倫娜相似之處。
“小郎,這是奧丁爺爺,放心,有他在,不會讓你受任何委屈。”
奧丁聖士出身于西比阿家族,是家族的擎天之柱,在元老院叱詫風雲的倚仗之一,同時也是看着海倫娜長大的長輩。
如果殺的隻是一個初級聖士,那死了就是死了,但是中級聖士的身份又有些不同,若有一位高級聖士能夠做主,想必奧古斯丁聖士的上司梅林聖士也會給個面子,不再予追究。
爲了兒子,尤其是最心疼的小兒子,海倫娜根本就不打算講道理,死一個中級聖士算什麽,哪怕再死一百個也休想找自家小郎的麻煩。
“是是。”
李小白縮了縮脖子,這強勢的老娘果然是親的。
這位奧丁聖士散發出來的氣息,似乎不下于術道神通境的尊者。
九艘飛行舟意味着九位不遜色于神通境的強者,東土術道有難了,東土有難了。
“哼!吾之奧古斯丁難道就白死了嗎?”
一聲暴喝突然沖入殿内,緊接着整艘飛行舟在巨大悶響聲中猛然往下一沉,舟上人員猝不及防的摔成滿地葫蘆,驚呼聲不斷。
飛行舟立刻失去了平衡,不過也很快重新穩定了下來。
随即一個頭發漆黑,瞳仁卻是赤紅色的男子帶着一隊銀甲聖士氣勢洶洶的沖進了奧丁的舟上行宮。
“梅林!這裏是我的行宮,不是你随便撒野的地方!”
奧丁聖士須發皆張,對方根本就是來者不善,似乎不打算給商量的餘地。
“哼!海倫娜雖然與你奧丁沾親帶故,但是聖庭有聖庭的規矩,她的孩子擅殺聖庭中人,必須按聖律處置!沒有人可以包庇。”
闖入行宮的高級聖士梅林一開口就堵住了奧丁說和的可能性。
事實上,誰也不知道這個奧古斯丁聖士,其實是梅林聖士的私生子。
當年一時沖動,使得一個天真的小修女珠胎暗結,在生下奧古斯丁後,梅林倒是沒有推卸責任,不管不顧,盡管沒有公開認下這個兒子,在暗中卻沒有少照應母子倆,待奧古斯丁長大後,又以看中資質,收入門牆爲由,指點其修煉,甚至還爲他挑選了一頭聖龍獸,在外人看來梅林與奧古斯丁看似父子,情同父子,然而實際上也是真正的父子。
梅林當然不止奧古斯丁這麽一個子嗣,但是悉心培養多年,也是有着深厚的父子之情,突然被人殺了,自然難免暴怒的上門興師問罪,同時也從飛行舟上的阿斯蘭家族繼承人那裏得知了兇手的身份。
不過同爲聖庭高級聖士,梅林一點兒面子也不肯給奧丁。
“海倫娜的孩子并不知情,隻是一個中級聖士,加倍賠償便是,你非得這樣不依不撓嗎?”
在奧丁的說話間,追随于他的聖士們也行宮各個角落裏沖了過來,站在他的身後,與梅林帶來的人對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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