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貞依然樂觀,反過來安慰芷蓉。
其他人的臉色有些不太好看,這次圍剿行動幾乎是徹底失敗,三支巡邏隊最後活下來的人甚至還湊不夠一支巡邏隊,連原來的巡邏計劃都無法開展,可謂傷亡慘重。
“請問師兄師從哪個宗門?”
萬裏主動向李小白的大兄李墨打着招呼,全然不知眼前之人就是前幾日将他們殺得屁滾尿流的血神。
“在下一介散修,宗門不敢當!”
自年少時就在外行走多年,閱曆豐富,李墨待人處事都要比李小白成熟穩得的多,應對十分得當,完全沒有任何破綻。
在場的都是名門正道的弟子,一介散修根本入不了他們的眼,隻不過看在李小白的面子上,各人一一向李墨見禮,不過态度上卻隐隐冷漠了不少。
沒有足夠的底蘊和天材地寶支持,術道散修撐死了也隻能止步于凝胎境巅峰,能夠突破至全真境更是想都不敢想。
即使偶爾有那麽一個兩個天賦異禀的散修真人,也依然無法與五宮七宗十三門的真人相提并論。
即使自立門戶,也終究難成氣候,待陽壽耗盡,難免塵歸塵,土歸土,強行支撐的宗門立刻就會作鳥獸散,不複存在。
當從李小白這裏聽到血神已經被消滅,所有人都不約而同的松了一口氣。
曾經面對過血神的人再次回想起可怕的血色邪術,在記憶猶新之餘,依舊不免膽戰心驚。
誰也沒有想到,在這片人迹稀少,隻有肮髒粗魯的蠻子才能生存的雪域高原裏竟然還藏着這麽一個可怕的家夥。
不過李小白自稱血神是他所殺,許多人卻是不信的。
他們有意無意地看向李墨,認爲這個靜霜宗弟子的大兄應該才是真正解決掉血神的人,隻不過把功勞讓于自己的弟弟,好換取一些獎賞罷了。
如此冒功領賞算是人之常情,不足爲奇。
“這個血神究竟是何人?”
神霄宮全真境真人無城子代表了術道會盟前來察看三支巡邏隊聯合行動的監督者,必要時會出手協助。
不過他還是晚了一步,蜀川道的兩支巡邏隊和白藏道的一支巡邏隊隻剩下小貓兩三支狼狽而回,剩下的都變成了觸目驚心的屍體。
“是天邪教的人!擅長使用邪術!”
李小白與李墨早已統一了口徑,這個鍋必須由天邪教來背。
天邪教?
擁有天邪教背景的無城子心頭一顫,怎的又會是天邪教的人,他的目光在李小白和李墨身上打着轉,隐隐猜測着這個大魔頭的真正用意。
個中複雜緣由,連無城子都一知半解,更遑論其他人,物證俱全,基本上都是信了。
李小白拿出幾樣真正屬于天邪教的事物時,無城子在暗自震驚之餘,還證實了另一件事,這個域外天魔與天邪教早就有過接觸,甚至殺了不少天邪教中人。
他慶幸自己做出了正确的選擇,不然當日自己就會像那個血神一樣,直接被這個魔頭幹掉。
僞裝成一個煉神境弟子,這等心機實在是可怕。
在不斷腦補和自己吓自己的過程中,無城子越發敬畏,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李小白在他内心深處埋下的那顆種子早已經生根發芽,現如今漸漸抽枝開葉,越發茁壯。
仿佛真的如同魔鬼一般,無城子上了李小白這條賊船後,已經沒可能再擺脫他的陰影。
“竟然是天邪教?”
“天邪教是什麽?我怎麽從未聽說過?”
“我們大衍宗的長老曾經提及過天邪教,原以爲隻是不成氣候的小宗門,沒想到這麽厲害!”
“他們爲什麽要跟我們做對?難道是早有預謀?”
“天邪教一定是瘋了,竟敢招惹五宮七宗!”
“說不定正在暗中醞釀什麽陰謀!”
“難道魔宗餘孽是假的,隻是一個幌子?”
“也許吧!二十五年前術道與武道一同攻破魔宗山門,就算逃掉一些漏網之魚,也未必能夠成氣候,不排除有人打着魔宗餘孽的幌子,借機轉移視線,好暗中行事。”
“是這個天邪教?”
“極有可能!”
……
李小白微微眯起眼睛。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部費功夫,他原本還打算費些心思,讓這些人往這方面去想,卻沒想到自己先前提了一嘴天邪教,又拿出一些證物後,竟自然而然的形成了他想要的結果。
無城子瞪大了眼睛,終于難以自制,滿臉難以置信的看向李小白。
難道這就是域外天魔的手段,在無形中蠱惑人心,讓事态往對自己有利的方向發展。在場各宗門弟子你一言我一語的互相引導和啓發,竟然漸漸形成了一個正中他下懷的陰謀論,各條線索不斷彙集,指向天邪教。
聽着衆人的對話,萬裏想了想,當即向無城子說道:“師尊,眼下蜀川道人手不足,需向盟主和諸位長老請求人手,弟子懷疑,蜀川道内依然還有天邪教的妖人。”
魔宗的是餘孽,天邪教自然便成了妖人。
無城子真人滿心滿腹都是悲催的,你這死孩子,蜀川道當然還有天邪教的人,師尊可不就是天邪教的嗎?你還是妖人的親傳弟子,也不是個好東西。
他突然有一種賊喊捉賊的錯覺,臉上卻又不敢露出異樣,神色淡定如常地點了點頭,說道:“此事爲師一定會向盟主和諸位長老禀明,在援軍抵達前,爲師會在這裏坐鎮,确保你等周全。”
驚雁宮宮主普羅神尊在紫華山的術道會盟中得嘗所願的當上了這個盟主,其他各宗宗主自然而然的成爲了長老,不同宗門因此能夠統一調度安排,這樣的會盟方式,隻不過是二十五年前術道攻滅魔宗和剿滅武道的照搬罷了。
因此想要調集人手支援,不是禀告各自宗門的宗門,而是盟主普羅神尊和共同參與決策的長老會。
“有師尊在,弟子也就放心了!”
萬裏完全不知道師尊無城子的真正底細,依舊對天邪教咬牙切齒,卻不知道痛恨的對象之一就在自己的眼前,而且還得稱呼其爲師尊。
“這幾日大家不要外出,安心休養便是!”
哪怕心中快被郁悶填滿,無城子依然不敢漏出半點馬腳,他看向李小白,說道:“這位李公子,若是方便的話,請随老夫來。”
在外人看來,這位無城子真人多半有話要詢問這位靜霜宗弟子。
不過真相卻隻有彼此心照不宣的兩人知道。
李小白落落大方地點了點頭,說道:“真人,請!”
“小郞?”
芷蓉有些擔心,當日就是這個老家夥帶着人圍堵自己和李小白,她害怕對方又有什麽陰謀詭計。
“師姐,沒事的!宗主已經将前事了結,神霄宮不會再出爾反爾。”
李小白向芷蓉遞過去一個放心的眼神,就像一顆定心丸,後者稍稍安心了一些。
随後他又向投來詢問和疑惑目光的大兄李墨點了點頭。
“姑娘請放心,老夫不是言而無信之人。”
無城子有些尴尬的笑着,他能夠猜到這個靜霜宗女術士的擔心。
命運弄人,誰能想到自己前一刻還在喊打喊殺,下一刻就在對方面前死心踏地的跪着唱征服。
兩人一先一後,很快離開了雕巢據點,在一處無人的隐秘處停下了腳步。
無城子看到李小白的大兄也跟了上來,有些遲疑地問道:“這位?”
“無妨!”
李小白擺了擺手,讓無城子毋須擔心。
事實上他并不是毫無防備。
人心隔肚皮,盡管有把握這個兼有神霄宮長老和天邪教法王雙重身份的無城子不會出現異心,但是讓大兄跟着,也是有備無患。
哪怕對方心懷不軌,兄弟二人聯手也足以輕輕松松的幹掉這個老家夥。
在沒有其他人的場合下,無城子突然臉色肅然,五體投地狀,大聲道:“屬下無城子,見過魔主!”
魔主?!
還沒等琢磨出味道來,這位全真境真人當場跪伏在地,吓了李墨一大跳。
活見鬼了,誰是魔主,魔主是誰。
可是在場站着的人,除了自己,便是小郞,難道……
“好了,起來吧!”
李小白拿出派頭,就差說平身了。
他越是這樣,無城子越是不敢大意,叩謝道:“謝魔主!”
這才顫顫微微的重新站了起來,雙手下垂,一副聽候吩咐的老實模樣。
小郞就是什麽勞什子魔主?
驚訝過後,忽然轉念一想,李墨差點兒笑出聲來。
這小子依舊是西延鎮的那副纨绔脾性,自己前腳弄出個血神,小郞竟然毫不示弱的搗鼓出一個魔主,居然還讓一個全真境的真人深信不疑,實在是讓人哭笑不得。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兄弟二人的所做所爲有着異曲同工之妙。
李墨對真相的猜測,雖不中,亦不遠矣!
“天邪教借聖宗的幌子,暗中侵蝕術道,欲圖謀天下,我這也算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你照常推進就是,不必強加幹涉。”
此前該說的已經都說了,在衆目睽睽之下,完全天衣無縫,李小白的這句話隻不過是額外的提醒罷了,像這種順水推舟的事情,他自然樂意在後面推上一把。
“是,老奴遵命!”
無城子暗地裏松了一口氣。
天邪教借勢消耗術道的實力,現如今作繭自縛,已經無可避免的浮出水面成爲衆矢之的,盡管暗中發展這麽多年,天邪教已經成爲一個龐然大物,但是與整個術道相比,依然遠遠不是對手,否則何必長期暗中發展,直接擺明刀馬硬來便是。
幸虧自己抱上了新的粗大腿,不然就得替天邪教陪葬。
随着局勢變化,無城子也越來越不看好天邪教的發展,一旦失去隐藏在暗處的優勢,接下來更多的麻煩将會接踵而至。
“若是無事,不必打擾我!一切照常即可!”
李小白手上的力量還不足以硬怼天邪教,隻能選擇蹈光養晦,同時從無城子這裏獲取情報,作出針對性的安排和準備,待将來時機成熟,一舉将鏟除這個供奉天外邪神的邪惡勢力。
保密局和以秘藏洞天爲依托的私家宗門便是他手中的一文一武兩張底牌。
老娘海倫娜的聖宗牽扯太多,整理起來麻煩不少,還涉及到極西之地,因此從一開始,李小白就沒想過利用聖宗現成的力量構建屬于自己的勢力。
“是!”
已經死心踏地的無城子心甘情願成爲李小白手中的棋子。
在交了投名狀後,他已經沒有任何退路,隻能選擇跟着對方一條道走到黑。
“小郞,他這是……”
直到無城子離去的背影消失在視線中,李墨這才開口,盡管猜到小郞拿着一個魔主的幌子唬人,可是卻不明白一個全真境的真人竟然會如此順從聽話。
李小白接上大兄的話,也不打算隐瞞,說道:“世上總有一些不願被叫醒的裝睡之人,但并不是所有人都這樣想,天邪教不是鐵桶一塊,我隻不過是撬了他們的牆角而已。”
“那麽你爲什麽不考慮母親那裏!至少聖宗已經恢複了不少力量。”
李墨不理解李小白爲什麽不直接聯手聖宗,反而選擇單幹。
“年紀小,資曆淺,怎能服衆?再說我又不缺人,一步步來便是。”
在選擇比較多的情況下,李小白當然是甯爲雞首,不爲牛後。
算計天邪教之餘,他同樣也隐隐擔心極西之地對神州東土的窺觑,術道五宮七宗圍攻魔宗,并不止是眼紅魔宗的坐大那麽簡單,也是爲了斬斷極西之地伸向東土的魔爪。
任何事情都有其兩面性,李小白考慮前因後果時,并沒有簡單的隻看親情方面,天邪教引天外邪神荼毒此方天地,極西之地東征同樣也會造成生靈塗炭,内憂外患,香君小娘的大武帝國根本沒可能置身事外,他也不願意自己的一番心血就這樣被白白糟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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