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不是!小的正準備向大掌櫃禀告!”
春管事一怔,随即搖了搖頭,這可不是什麽私貨,更何況他也沒有這個膽子。
“你呀你!這麽大的事情,也敢明目張膽?”
池大掌櫃恨鐵不成鋼的瞪視着春管事,商會規矩就算是他這個大掌櫃也觸碰不得。
真不知道這貨是蠢好,還是膽大包天好,若是聰明些,就不該将夾帶的貨物帶進商會分舵,真以爲自己的管事身份就可以爲所欲爲呢?
“誰呢?這麽大的膽子敢夾帶!不想在商會幹了,想去吃牢飯嗎?”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穿着藏青綢袍和黑對襟褂子的幹瘦年輕人來到了正在交割中的車隊旁,一邊打量着車隊,一邊往二人所在位置走來。
他的耳朵倒尖得很,隔着老遠便聽到了些許風聲,貌似已經察覺到一些異狀。
“糟了!是吳監事!”
池大掌櫃臉色微變,壓低了聲音,連忙将春博拉到身後,朝着陰沉着臉走過來的幹瘦年輕人拱手笑道:“商會的規矩怎會有人觸犯,我池大第一個就饒不了他。”
吳昌是上面新派下來的監事,行監督監理之職,雖然不幹涉商會分舵運作,卻對人事任免有着生殺大權般的提議,一旦發現有誰觸犯規矩或昏聩無能,可有權上報進行撤換及糾正。
因此池大掌櫃打算先将這樁事壓在手中,慢慢處理,而不能授人以權柄,任由這位自履曆後就開始橫桃鼻子豎挑眼,到處吹毛求疵的吳監事借機發揮。
對方如果盯上春博的話,不僅飯碗難保,恐怕還要被送官吃牢飯,以義善祥在關華道及樂州的威望,絕不缺少有意讨好者,入了大牢的下場絕對不會好到哪裏去。
即便春博下了大獄,他池大掌櫃也會因爲識人不明,管理不善而吃不了兜着走。
春管事沉聲道:“大掌櫃,無妨,我春博行得正,坐得直,深受商會信任,自然不會做出那些對不起商會的事情。”
吳昌撫掌大贊,目光在面前兩人身上轉了轉,說道:“說的好!池大掌櫃,這位有些面生,還請介紹一二。”
在池大掌櫃眼中,吳監事皮笑肉不笑的虛僞表情,就像毒蛇一般,讓他背脊汗毛一根根的豎起來。
然而池大掌櫃卻隻能硬着頭皮道:“這位是專走風玄國一線的春管事,剛剛回來,吳監事不認得他,并不奇怪。”
“哦!”吳昌長長的拉了一聲腔調,随即笑着望向春博,道:“春管事,倒不如由你來說說關于夾帶的事情,可以嗎?你必須要如實回答哦!”
他的這般表情俨然就是請君入甕。
春博相信身正不怕影子歪,如實說道:“池大掌櫃,吳監事,不在貨單上的那幾輛大車和上面的财貨并不屬于小的,而是屬于他人。”
“那麽就是吃裏扒外喽?”
吳昌的笑容開始變得越發陰險。
自從來到樂州分舵,池大掌櫃的滴水不漏總是讓他很沒存在感,隻好抓些不痛不癢的小毛病,卻沒想到在不經意間抓到這麽一條大蠹蟲,真是讓他喜出望外。
池大掌櫃的臉色迅速變得鐵青起來,這個姓吳的可不是什麽好鳥,無風都要興起三尺浪,若是讓他尋着由頭,恐怕整個樂州分舵都會發生大動蕩,對方才不會在乎這些。
“不不不,事情是這樣的……”
春管事剛要解釋,卻被吳昌粗爆的打斷了。
後者完全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大叫起來:“現在我不要聽,也不想聽,從這一刻開始,你放下手中一切活計,等候我和商會的問詢與調查,來人!把他給我關起來!不得與任何人交談,一片紙都不準出入。”
“春管事,得罪了!”
幾名身形魁梧的商會護衛将春管事圍了起來,齊齊一拱手。
“你們幹什麽?還不快帶走!”
吳監事非常不滿這幾個護衛的态度。
“是!”
五大三粗的護衛就像拎小雞崽兒一樣,将春博拎了起來。
“喂,喂,吳監事,我是冤枉的!我是冤枉的!聽你我說!我沒有夾帶,也沒有吃裏扒外!”
春管事沒有想到這個新來的監事竟然如此陰狠,一言不合就要辦他,當即掙紮着欲大聲解釋。
“讓他閉嘴!”
吳管事氣急敗壞的大叫,他可不想如此簡簡單單的發落了這個犯事的管事,打算慢工出細活兒的好好收拾對方,順藤摸瓜,循着根子挖得越深越好。
“我……”
毫無反抗能力的春管事當即被捂住了嘴。
“吳監事!你……”
仿佛自己在樂州分舵的權威受到了挑釁,池大掌櫃當場氣得一個倒仰,正待喝止吳監事,卻被對方同樣打斷了話。
“池大掌櫃,你這是在質疑我行使監事之責嗎?還是你與吃裏扒外,私器公用的春管事有勾結?好的很,好的很哪!”
吳昌的語氣就像擇人而噬的野獸,巴不得池大掌櫃也一頭撞上來。
臨事在任若無所作爲,豈不是庸碌無能之輩,若能夠掘出一兩隻碩鼠,豈不是對商會大功一件,他可不想在這座樂州城庸庸碌碌一輩子。
“好!由你!”
池大掌櫃一甩袖子,正欲離去,卻被吳昌叫住。
“等等,大掌櫃,你手上的貨單先交于我,所有貨物複核後入庫封存,以待調查。”
吳監事洋洋得意的伸出手。
“哼!拿去!”
池大掌櫃在貨單上刷刷刷簽下了名,直接拍在了吳昌手中,随後頭也不回的走了。
“倒真是狡猾的很!”
吳監事眉頭微微一皺,池大掌櫃簽了貨單,便意味着隻對貨單上的财貨負責,在某種程度上也撇清了那幾輛财貨的夾帶責任,果然是人老成精,行事滴水不漏。
“吳監事,這件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樣!”
庚字商隊護衛頭領終于看不下去,站了出來,欲爲春管事辯解一二。
“你是誰?”
庚字商隊一走就是大半年,吳昌同樣不認得眼前這個護衛打扮的人。
“在下是……”
“夠了,我不需要聽你的解釋,來人,給我把這個同謀抓起來!”
生殺予奪,吳昌十分享受此刻的快|感。
“姓吳的,你這是在栽贓陷害,不會有好下場!”
商隊護衛頭領身爲武人,可不像春管事有那麽多彎彎繞的腸子,當即罵将出來,趁着商會護衛向自己沖來,趁機向手下的幾名護衛使了個眼色。
“大言不慚的東西,把他綁起來,單獨關押,待我挖出你們的罪證,一個都别想有好果子吃。”
仿佛受到極大挑釁的吳昌幾乎快要氣瘋了,這支庚字商隊難道不曉得監事大權的利害麽?
“你這般瞎了眼的狗才也配當監事,我呸……”
商隊護衛頭領可不像春管事那樣手無縛雞之力,還是能夠多罵幾句,也許是那些商會護衛同樣看吳昌的嚣張模樣不爽,捂了幾次沒成功,哪怕拖遠了依然還能夠聽到他的罵聲。
“可惡的家夥!”
吳昌氣得咬牙切齒,恨不得現在就給這兩個家夥上上刑,他突然怒視了商隊其他人一眼,喝道:“楞着幹什麽?該幹什麽就幹什麽去,今天的事情敢多一句嘴,府衙大牢絕不介意多一隻破碗。”
他眼睛一轉,擠出幾分奸笑道:“如果有誰檢舉,可私下來報,我這裏必厚厚有賞。”
所有人噤若寒蟬,不敢作聲,除了無法離開的車夫,其他人迅速作鳥獸散。
檢舉?
就這麽翻臉不認人的東西,誰會檢舉些子虛烏有的東西?
因此吳昌注定是要失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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