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上的夜空深邃而甯靜,滿天的星星璀璨奪目,皎潔的弦月若隐若現,如夢如幻。清涼的夜風悄悄拂過戈壁,把遠處綠洲上的芳香灑遍了這片廣袤大地。
斷箭躺在篝火旁邊,雙手枕着腦袋,兩眼望着跳躍的火焰,沒有絲毫睡意。
三個多月噩夢般的日子真的結束了?李雄那句話讓自己不寒而栗。華山公楊文紀是不是在關西戰場自己不知道,但他突然出現在定陽城的時候,自己的确感到非常驚訝,他是怎麽突破大齊軍的重重包圍進城的?自己官職小,又不是臨貞公楊敷的親信,隻有俯首聽命的份,這個疑惑不過在腦中一閃而過而已,後來自己遭受冤屈,一腔憤懑,早把這件事忘光了。現在回頭仔細想想,這其中大有隐秘,而且這個隐秘可能直接關系到自己的生死。
自己曾聽梁山公(李澣)說過,大漢朝的開國名将韓信在臨死前留下了“兔死狗烹”的遺言,這個遺言先是成爲曆史,後來則成爲武人生存的法則,尤其漢祚滅絕,天下進入長期戰亂後,“養寇自重”的生存法則更是屢試不爽,不但武人靠它建功立業,就連門閥豪族都要靠它來維持自己的權勢和财富。
當年太祖文皇帝(宇文泰)和高歡在邙山決戰時(公元543年),高歡手下悍将彭樂突陣,太祖的大軍抵擋不住,全線崩潰。太祖無法脫身,停下馬來給彭樂講”兔死狗亨“的道理,讓彭樂放他逃命。彭樂居然答應了。事後高歡氣的暴跳如雷,七竅生煙,當即賞給彭樂絹帛三千匹,并把這三千匹絹帛全部壓在他背上,以賞功懲過,差點把彭樂給壓死。彭樂吐了點血,以很小的代價養寇自重,而太祖卻因此在關隴成就了霸業,天下最終形成了山東(泛指太行山以東地區)高家的大齊、關攏宇文家的大周和江左陳家的大陳三國鼎足而立的局面。悍将彭樂算是爲天下門閥豪族、文臣武将和賢人良士保住了“飯碗”。
這些年,大周的軍隊東伐南征,大齊也連番西讨,大陳也屢屢用兵攻城略地,三國軍隊在國界上打得熱火朝天,功成名就者比比皆是,但回頭一看,三國損兵折将,耗費了驚人的錢财,實際上卻沒有取得任何戰果,大家還是在十幾年前的國界上殺來殺去。說白了,三國之間打了十幾年仗,受苦最深的是百姓,是士卒,三國的朝廷也是苦不堪言,而高興的隻有三國中的門閥士族和商賈富豪,他們的受益最大。
今年的定陽大戰,大周雖然損失了臨貞公楊敷和兩千士卒,不過卻把戰線牢牢穩在汾水河一線,把大齊軍隊又趕回到汾水河北岸了,而在關西戰場上,大齊的斛律光也奪回了宜陽等九座城池,收複了失去的土地。這兩年的仗白打了,上萬将士白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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斷箭輾轉難眠,越想越煩,幹脆坐起來抓起皮囊喝了口水,然後用力吸了幾口清鮮而潮濕的夜風,試圖讓自己暫時忘記這些煩惱。
如今自己不過是賤如蟻蝼的流犯而已,生死由命,活一天算一天,想這些事情有什麽意義?斷箭重新躺下,蜷縮着身軀,閉上眼睛,聆聽着夜風吹過荒原的聲音,這時李雄的話又在他耳邊響起,對未來的恐懼就象毒蛇一般死死纏繞着他的心靈,避無可避。
定陽大戰結束後,大齊的段韶和高長恭一反常态,沒有率軍繼續南下攻打龍門和華谷城,而是撤軍了。與此同時,關西的宜陽大戰也結束了,斛律光在收複失地并乘勝攻占了大周的建安等四座戍壘後,沒有西進,而是凱旋班師了。
這很不正常。斛律光在宜陽所向披靡,他的五萬大軍幾乎把大周軍的主力全部吸引到關西了,陳公宇文純根本抵擋不住,節節敗退。此刻河東汾北的段韶和高長恭沒有理由坐失良機,他們是大齊數一數二的名将,他們應該在攻克定陽城後,迅速南下攻打龍門和華谷城,以便擴大戰果兵進汾南,除非……
斷箭打了個冷戰,不敢再想下去。
戰場上,雙方将領打默契戰的事很多,自己就曾遇到過不少次,但這次絕不是默契,而是有預謀,這件事的背後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華山公楊文紀顯然就是此事中的一個關鍵人物。當日華山公楊文紀突圍後,疾馳華谷城去會合鄖(yun)國公韋孝寬,當時他可能認爲自己根本沒有活命的機會……或者,他認爲自己這幢人馬是梁山公(李澣)的軍隊,不會有人認識他?又或者,他會在自己撤回華谷城的時候,殺了自己。
總而言之,自己應該早就身首異處了,之所以還能活到現在,是因爲自己逃到了龍門,逃到了齊公宇文憲的大營。但宇文憲爲什麽拒絕接見自己,并把自己當神作書吧逃卒流放到敦煌?難道他也參予了那件事?如果他也參予了,那他爲什麽不把自己交給華山公楊文紀,或者當即予以誅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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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斷箭想到梁山公(李澣)說過的一句話,頓時吓得渾身冰涼,翻身又坐了起來。
出戰宜陽之前,梁山公(李澣)似乎預感到什麽,一直郁郁不樂。到了關西戰場後,齊公宇文憲宴請梁山公,兩人在大帳内發生了激烈争執。後來梁山公酩酊大醉,自己進帳背他出來的時候,梁山公趴在自己耳邊嘟囔道,薩保既然敢搶奪魏祚,敢弑殺三位皇帝,敢誅殺獨孤信、趙貴等大臣,當然也敢弑殺當今天子,也敢誅殺朝中重臣,也敢将大周江山攫爲己有,接着他扭頭沖着宇文憲喊道,毗賀突,你今日不殺薩保,明日必被薩保所殺。(薩保,宇文護字;毗賀突,宇文憲字。)
梁山公雖然醉了,但這種胡言亂語還是會引來殺身之禍,所以自己很害怕,不由自主地回頭望了宇文憲一眼。宇文憲的臉色非常可怕,眼神象刀一樣鋒利,讓人驚駭不已。當時自己幸好帶着兜鍪(mou),否則以自己臉上的驚恐表情,宇文憲必定不會讓自己走出大帳。
第二天梁山公酒醒後,聽到自己的講述,非常沮喪,很長時間都沒有說話,後來他說了一句莫明其妙的話,如果我死了,希望你能像保護我一樣,保護姿兒母子。姿兒姐姐是當今天子的弘德夫人,她的兒子現在是大周太子,哪裏需要我的保護?自己想當然地認爲梁山公這是在說胡話,他的酒還沒醒。現在回想起來,梁山公的話根本不是胡話,他好象知道自己要死了,他在交待後事。
這些年來,自己一直跟在梁山公身邊做貼身侍衛,朝堂上的事多多少少知道一些,也聽說了一點有關晉公宇文護把持朝政的事。如果梁山公的話沒有錯,那麽今年戰事的結束,不但和齊公宇文憲、陳公宇文純、鄖國公韋孝寬、華山公楊文紀等人有關,更和晉公宇文護有莫大關聯,很可能還牽扯到朝堂權柄之争,甚至是國祚皇統之争。
晉公宇文護是太祖(宇文泰)的侄子,當年追随太祖征戰關攏,甚爲太祖倚重。太祖臨終之際,諸子幼小,遺命宇文護執掌權柄。宇文護不負重托,殚精竭慮,苦心經營,不但保住了太祖的霸業,還奪取了魏祚,輔佐太祖諸子登上了帝位,建立了宇文家的大周國。十五年來,宇文護以太師、大冢宰之職總揆五府,獨攬大周軍政大權,成爲權傾天下的風雲人物。
齊公宇文憲是太祖第五子,當今天子的弟弟,晉公宇文護的堂弟,才智卓絕、智勇冠世、攻戰如神,乃大周之柱石,爲宇文護所器重,出任大周夏官大司馬,主掌兵事大權,還兼領小冢宰、雍州牧,位高權重。大周朝廷除了宇文護外,就算他的權力最大了。
在晉公宇文護實際掌控大周權柄的今天,宇文憲能有這樣的地位和權勢,不僅僅因爲他們是一家人,更因爲宇文憲對宇文護的絕對順從。對于大周皇室來說,一家人除了血緣關系外沒有其它意義,宇文護要想牢牢控制權柄,就要在關鍵位置上安排自己的人。宇文憲顯然是宇文護非常信任的親信之一。
如此說來,假如河東和關西的戰事都是晉公宇文護一手操縱的,宇文憲親自參予了其事,那麽宇文憲當初在龍門就應該殺了自己,而不會網開一面,把自己流放到敦煌。
宇文憲爲什麽把自己流放到敦煌?自己不過是一個無名小卒,殺死自己比踩死一隻螞蟻還無足輕重,他有必要留下自己的性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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斷箭越想越怕,他聞到了死亡的血腥味,他甚至有一種沖動,想喊醒六個生死與共的兄弟,乘着黑夜逃進茫茫大漠,但強烈的好奇心又讓他猶豫不決,他想知道自己流放到敦煌的原因,他想活下來堂堂正正地回到長安,他想實現對梁山公(李澣)的承諾,留在姿兒姐姐身邊保護她們母子。
斷箭焦慮不安,一下子躺在地上數星星,一下子又坐起來抱着腦袋長籲短歎,一下子又站起來圍着火堆團團亂轉。
“你怎麽了?”一隻手臂輕輕搭到斷箭的肩膀上,“我們還沒有脫離危險嗎?”
斷箭歎了口氣,轉身望向背後。項雲給了他一個疲憊而擔心的笑臉,斷箭心裏一酸,話到嘴邊又縮了回去。項雲也是梁山公的家将,也是從江陵一起遷到長安的,早年就是梁山公的侍衛,他有父母,有妻兒,他更渴望活着回家。這個八尺高的漢子曆盡三個多月的長途跋涉後,消瘦了很多,顴骨高聳,眼窩深陷,除了那雙堅毅而冷森的眼睛,幾乎看不到他過去矯健骁勇的身姿了。
“沒什麽事,一切都很好,我們會活着回長安。”
項雲黯然搖頭,“你不要瞞我。十幾年了,你隻要眨一下眼睛,我就知道你在想什麽。”他遲疑了片刻,四下看看,目光轉向漆黑的荒漠,“如果你決定逃跑,我們七個人一起走。”
“逃不出去的。”斷箭苦笑,“你的傷還沒有痊愈,行動不便,怎麽逃?”
項雲沉默了一會兒,用下颚指了指東面,“前面就是玉門關嗎?”
“對,離此十五裏。李鎮将說,明天我們沿着長城急馳陽關,四天後就能到達龍勒山。”斷箭手指東南方,小聲說道,“敦煌鎮将府就在龍勒山下的昌壽城裏。到了那裏,我們就知道自己的命運了。”
“你相信李鎮将?”
“他是汝南公李标之子。”斷箭停頓了一下,似乎要找個理由說服自己,“不相信又能如何?我們身份低賤,能留住性命混口飯吃就是僥天之幸了。”
“你的身份怎麽低賤了?你是正三命的府軍幢主,又是梁山公的親信,還有弘德夫人這個靠山,隻要你找到機會,你完全可以上奏天子陳奏冤情,爲自己脫罪。現在你就有機會,隻要你能說服李鎮将,請他上奏天子,替你奏禀冤屈,我們就可以回長安了。”
斷箭猶豫了一下,無奈說道:“沒有機會,沒有任何機會。我試過了,他沒有答應。”
“既然沒有機會,那我們還是逃吧。”項雲壓低聲音,急切說道,“我們現在逃走,到長安去找弘德夫人。以我看,這位李鎮将未必是汝南公之子,他把我們帶回鎮将府恐怕另有目的。”
斷箭詫異地看着他,“他不是汝南公之子?你怎麽知道?”
“汝南公(李标)勇冠三軍,名震天下,但他身高不足五尺,是個侏儒,而李鎮将身高八尺以上,和你相差無幾,他怎麽可能是汝南公之子?”項雲湊到斷箭的耳邊,低聲說道,“七年前汝南公病逝的時候,尚無子嗣,朝廷特以其兄長魏國公(李弼)之子李椿繼嗣,這件事難道你忘了?”
斷箭霍然驚醒,熱血直沖頭頂,高大的身軀不由自主地晃了幾下,一時間頭暈目眩,冷汗“唰”地出來了。
“逃吧,機不可失。”項雲看到斷箭神情慌亂,急忙勸道,“錯過了這個機會,我們就完了。如今梁山公死了,李家敗落了,能救我們的隻有弘德夫人了。”
斷箭茫然無措。
“李家的敗落是有原因的。幾年前,梁山公因爲太子的事得罪了大冢宰(宇文護),大周是大冢宰的天下,就連當今天子都要禮讓三分,更不要說其它人了,所以這幾年梁山公(李澣)的日子非常難過。長子、三子先後戰死疆場,次子病死,隻剩下一個傻子老四。軍隊也越打越少,權勢越來越弱。此次他兵敗重傷而死,爵位由傻子老四繼承,結果軍隊馬上就沒了,部曲也被征爲府兵,如果不是弘德夫人撐着,李家大概就要煙消雲散了。目前看來,李家要想東山再起,隻有等到太子繼承大統了,但梁山公(李澣)的子孫中沒有才智出衆的人物,即使想東山再起也很難了。李家敗落已成定局,沒人會冒着得罪大冢宰的危險幫助我們,所以我們隻能自己救自己,逃回長安向弘德夫人求助了。”
“這裏是大漠,一望無際的大漠,李鎮将他們很快就會追上來,我們不可能逃進長城。”斷箭雖然頭腦一片混亂,但他還是不想逃,如果要逃的話,或許自己可以留得性命,但項雲和幾個兄弟卻未必能活下來。
“此去玉門關隻有十五裏,以我們的腳力,完全有把握逃進長城。”
“不,不……”斷箭連連搖手。
項雲的話提醒了斷箭,現在晉公把持朝政,天子勢弱,如果朝中形勢真的像梁山公所說,晉公有意奪取國祚,那麽天子也罷,弘德夫人和太子也罷,現在都深處險境,根本救不了自己。
齊公宇文憲是天子同父異母的弟弟,晉公宇文護如果奪取了國祚,宇文憲還能活下去嗎?宇文憲把自己流放到敦煌,必有深意。
若想絕處逢生,恐怕就在敦煌鎮将李雄的一念之間。
斷箭再度想起了梁山公李澣和齊公宇文憲的那次争吵,他稍稍穩定了一下情緒,忽然問道:“你知道梁山公的傷嗎?”
項雲正失望地坐在地上抱着雙腿,聞言輕輕“嗯”了一聲,“他的傷不是緻命傷,如果不是年紀大了,他不會死。”
“他離開大營的時候還談笑風生,說過兩個月傷好了就回來,怎麽第二天就傳來了死訊?”斷箭又問道,“你不覺得難以置信嗎?”
項雲仰天長歎,悲憤不已,“得罪了大冢宰(宇文護)的人,能有這個下場,已經難能可貴了,這都是托了弘德夫人的福啊。”
斷箭慘然而笑,擡頭望着星空,久久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他似乎在思緒中抓住了什麽,但那種感覺稍縱即逝,不過,他已經肯定自己要留下來,要跟随李雄一起去龍勒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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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壽城是座美麗的城池,它的西面是著名的陽關,北面是煙波浩淼的敦煌南湖,南面是清澈的昌壽海,而東南方向就是雄偉的龍勒山。過去這裏叫龍勒城,北魏正光六年(公元525年)因城南有壽昌海而改名壽昌郡,隸屬瓜州(即敦煌)。
李雄帶着親衛鐵騎在黃昏時分走進了陽關。
鎮将府長史謝逾匆匆迎上,“嘉玮公,武陽伯高颎(jiong)到了。”
李雄略感吃驚,“他一個人?”
“對,昨天就到了。”
“發生了什麽意外?”
謝逾抱歉地笑笑,“他不說,我也不能問。”
李雄沉吟不語,不停地轉動着手上的馬鞭,過了一會兒,他轉身朝隊伍中的斷箭招了招手。斷箭策馬走近,心裏有些緊張。
“你暫時留在關隘,吃點東西,換套衣服,好好睡一覺。”李雄指了指地平線上血色夕陽,“如果有興趣,你可以上城樓看看夕陽,大漠的晚霞很漂亮。”
斷箭察覺到李雄的語氣有點異常,愈發不安,但又不敢問,隻好躬身應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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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關距離昌壽城隻有數裏,轉瞬即到。
李雄急步走進鎮将府的後堂,推開了書房的門。
書房内燭火通明,一個三十多歲的儒生一手拿着書卷,一手輕撫三绺長須,正在低聲誦讀。他長相英俊,溫文爾雅,兩眼犀利有神,臉上帶着幾絲矜持和冷傲。聽到書房門響,他微微擡眼看了一下,發現是李雄後,這才放下書卷,慢慢站了起來,“嘉玮,回來了?”
“昭玄兄,你怎麽提前來了?出了什麽事?”
“出了點意外。”高颎淡淡一笑,問道,“人到了嗎?”
“到了。”
“他們對你說了什麽?”
“什麽都沒說。”李雄走到書案前面,奇怪地問道,“昭玄兄,不就是七個流犯嘛,用得着你親自過問?”
“他們真的什麽都沒說?”高颎的眼神有些嚴肅了。
李雄肯定地點了點頭。
“人在哪?”
李雄沒有說話,他盯着高颎看了一會兒,然後慢條斯理地說道,“昭玄兄,你雖然是内史下大夫,是陛下身邊的近臣,但你是春官府的大員,無權過問此事,除非你有陛下的诏書,或者大冢宰(宇文護)的手令,當然了,如果有大司馬(宇文憲)的書信,我也可以通融一下,否則……”
高颎馬上從懷内拿出了一塊白绫。
李雄隻看了一眼,臉色立時就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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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釋:
北周中央官制:
北周官制刻意仿古,效《周禮》六官之制,中央軍政事務皆由六官處理。
六官分别是天官大冢宰,地官大司徒,春官大宗伯、夏官大司馬、秋官大司寇、冬官大司空。
天官大冢宰府:其權力大小,視皇帝之命而定。北周初,宇文護任太師、大冢宰,集軍政大權于一身。周武帝宇文邕令“五府總于天官”,地官、春官、夏官、秋官、冬官五府都要受天官府的節制,大冢宰成爲百官之長,相當于宰相之職。
地大司徒官府:負責土地、戶籍、賦役等事務。
春官大宗伯府:負責禮儀、祭祀、曆法、樂舞等事務。
夏官大司馬府:負責軍政、軍備、宿衛等事務。
秋官大司寇府:負責刑法獄訟及諸侯、少數民族、外交等事務。
冬官大司空府:負責各種工程制神作書吧事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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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周的六官制度,是适應西周當時的社會制度,即奴隸主對奴隸專政的一種制度。西周的太宰,最初本職是宰牲官之長。在殷代之初,伊尹以滋味幹湯,後來做了宰相。西周也以太宰爲宰相。太宰的本職,實際就是周天子的宮内大臣或奴隸總管。
隻有在周天子下了“百官總己以聽于冢宰”的命令之後,太宰才有權總攝五府,變成冢宰。所謂“五府”,是指地官司徒府、春官宗伯府、夏官司馬府、秋官司寇府、冬官司空府而言。五府都得接受冢宰的命令,冢宰就由宮内大臣或奴隸總管變成而和後世内閣首相相似了。
這套西周奴隸社會的官僚體系,宇文泰本想原封不動地把它搬到自己的政權中,這自然會碰到一些困難,所以北周的統治者沒有機械地襲用《周禮》的六官制。例如軍隊的建設,六軍禁衛和府兵制度,並沒有因實行周官制而打亂,又如地方官制自總管、刺史、郡守、縣令至黨正、裏長等一套組織也依舊原封不動地保存下來。
當然了,如果五府不總於天官,那麽大冢宰就沒有實權,皇帝則把國家的最高權力掌握在自己手裏。雖然日常性的政務工神作書吧仍由六官來處理,但大事的決策,則必須要與皇帝很接近的官僚才能參預。這樣,天官的禦正大夫,“任總絲綸”,就成爲中書監、令之任了。納言大夫,出入侍從,就成爲門下侍中之任了。春官的内史,由于“朝政機密,並得參詳”,地位也顯得非常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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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周爵位制:
北周有公侯伯子男五等之爵,皆加“開國”。後改《周禮》九命之制“諸侯爲外命,公九命,侯八命,伯七命,子六命,男五命”。共計有王、郡王、縣王、國公、郡公、縣公、縣侯、縣伯、縣子、縣男、鄉男,凡十一等。
比如楊堅是随國公,是正九命;楊敷是臨貞縣公,是九命;而楊敷的堂弟楊文紀卻是華山郡公,也是正九命。本書爲了表述方便,一律稱爲某某公,比如稱楊堅爲随國公、楊敷爲臨貞公,楊文紀爲華山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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兜鍪:頭盔,古稱“胄”,秦漢以後叫“兜鍪”,亦名“首铠”、“頭鍪”。兜鍪形狀象鍪。鍪是一種炊具,圓底、斂口、邊緣翻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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