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共和(peoples-republik)酒吧,距離麻省理工學院1英裏,距離哈佛大學不到1英裏,是頗受周邊年輕學生歡迎的一所酒吧,而此時它被正《mit-21-team》劇組租用取景,拍攝厚厚的劇本第一頁的一場戲。
原本白天應該光線明亮的酒吧内,被燈光師布置得昏暗有如晚上,吧台後面的秃頭白人酒保在擦着酒杯,有年輕客人在大呼小叫地玩着飛镖遊戲,坐在圓木桌邊的客人們飲酒熱聊,一派熱情洋溢的氣氛,當然他們其實都是群衆演員。
兩台攝影機的機位分别擺在吧台一角的正面和斜對面,戴着球棒的瓦雷·菲斯特『操』縱着正面一台,王揚站在旁邊瞄準着取景器;另一台則由哈裏·喬治掌控,燈光錄音師等攝制團隊也都各就各位,約書亞一臉癡呆地望着坐在吧台邊的阿麗克西斯。
她一頭棕『色』長發飄逸地披肩而散,額前被大劉海遮着,細長的柳眉,藍『色』的眼眸,嬌俏的圓臉上帶着微笑,十足的乖女孩;娜塔麗坐在旁邊,她的長發已經被剪成了松散的短發,也像一個嬌小可愛的乖乖女;再旁邊還有頭發往上卷,傻乎乎就似剛剛睡醒一般的傑伊·巴魯切爾。<!”随着一聲令下,三人神态随意地拿着玻璃酒杯,娜塔麗說道:“我們會找到的,波士頓什麽最多?書呆子和天才……”
這場戲講的是,mit小組正失去了一個大玩家,三人在酒吧喝酒之際,被同樣在這裏喝酒的傑夫·馬等人搭讪,然後起了争執的事。這時候,扮演着以爲他們是“普通書呆子”的傑夫·馬胖子白人同學走了過來,他有些害羞地搭讪說着話的娜塔麗道:“嘿,我可以請你喝一杯嗎?”
娜塔麗轉頭瞥了他一眼,微微地舉起手中的酒杯,一邊随口道:“我有一個加減題問你,怎麽樣?”這裏不是特寫鏡頭,攝影機的監視器畫面同樣出現了一臉漠不關心的阿麗克西斯和傑伊,不待胖子回答,娜塔麗就快速地念出這句彩排練習了很多遍的台詞:“2+7+4-5+2+4-1+9+2+6-4+2-8-7+4-2+6等于多少?”
剛一說罷,她就不禁暗暗松了口氣,沒有人說ng!終于搞定這句該死的台詞!王揚那個麻煩鬼!
戴着眼鏡的胖子傻傻地張着嘴巴,這是一題非常簡單的數學題,小孩子數着手指都能搞定,但那是在字面題的情況,她說得太快和太多了,根本記不過來!他茫然地道:“呃,可以說慢點嗎?”娜塔麗懶得理他,收回目光,淡淡說道:“你對時鍾說一句,走慢點行嗎?除非它壞了。”
阿麗克西斯和傑伊都『露』出一抹耐人尋味的微笑,擡起酒杯喝了一口。
“21。”一直在旁觀的吳彥祖突然說了句,另一邊鏡頭的娜塔麗頓時一扯雙眉,轉頭的時候,聽着一個聲音非常快速地說道:“我也有一題問你,22-1等于多少?”娜塔麗轉過了頭,看着反嘲笑的吳彥祖,嘴角『露』出一個饒有風趣的微笑,道:“21。”
“cut!”王揚喊停了劇組,頓時所有人都望着他,約書亞抹了抹口角,一臉疑『惑』地想着:“發生什麽事了?”王揚看着吳彥祖,說道:“丹尼爾,你的表情缺了點什麽。你知道傑夫這句話的确是爲了羞辱這幫人,但他其實是有一些得意和高傲的,因爲他聰明,因爲那裏坐着兩個美女,和一個書呆。”
在角『色』的設定裏,傑夫·馬就是這麽一個驕傲的人,他加入小組玩算牌最初也是爲了證明能力,但以後逐步的學習和實戰後,他才意識到團隊的重要『性』,也體會到那股友誼和忠誠,沒有了憤世嫉俗但依然驕傲。
“誰都不要告訴傑夫我這麽說他。”王揚又說了句,衆人都微微一笑,馬恺文是劇組随隊拍攝的技術顧問,隻是這場戲沒有算牌内容,所以他不在而已。當場務敲下場記闆,王揚便輕喊道;“!”
吳彥祖重新調整好表情,反嘲的臉上多了一份笑意,快聲道:“我也有一題問你,22-1等于多少?”娜塔麗微笑道:“21。”她的表情又慢慢冷了下來,語調也說得較快地道:“我有個問題,假如你在參加一個遊戲節目,有三扇門讓你選擇打開,其中一扇後面有一輛車,其它兩扇是山羊……”
她越說越慢,最後脖子好像斷掉似的腦袋一垂,笑了出來道:“導演,我忘記接下來的詞了!”阿麗克西斯、吳彥祖等衆人也都哈哈而笑,王揚無奈地攤手,笑喊道:“誰把那該死的劇本給她!”
這場戲并沒有什麽複雜的動作走位,鏡頭也十分固定,不過一點都不容易完成,因爲一串串的台詞很難記,而且要快速地、咬字清楚地說出來;同時角『色』的細微表情變化幾乎一句話一個樣,盡管開拍前已經排練了很久,但實際拍的時候避免少了ng,而且會有很多的ng。
這屬于意料之中的事情,王揚也不指望可以一口氣就拍完整場戲,那不可能,一個問答喘口氣就算很順利了,這不是舞台劇,電影有剪輯。
“劇本來了!”約書亞信奉着姐姐男朋友傳授的“抓住一切讓她對你有好印象的機會”,勤懇老實地拿過王揚的那份劇本,走上去遞給娜塔麗,信奉“該酷就酷,但對她多些笑容。”,他對旁邊的阿麗克西斯笑了笑,退着身子走回去。阿麗克西斯心中的疑『惑』更重了,這家夥好像真的有古怪……
娜塔麗翻開劇本認真地看着,嘴唇微微喃念地記憶着;而吳彥祖也趁機看着自己的劇本記台詞。過了好一會兒,娜塔麗點頭道:“行了!再來吧!”<!”随着一聲令下,瓦雷·菲斯特等攝制組成員恢複了工作,娜塔麗繼續擡頭看着站着的吳彥祖,較快聲說道:“我有個問題……其它兩扇是山羊,你選擇了一道門,假設是一号,知道門後面是什麽的主持人開啓了三号門,後面是一隻山羊,他接着問你‘你要改變主意,選擇二号門嗎?’”
吳彥祖立刻道:“改變。”娜塔麗随即道:“爲什麽?改變你的選擇有什麽得益?一号門是汽車,他在試圖耍你!”吳彥祖一副微微不屑的表情,接話道:“你在耍我,這是蒙提·霍爾悖論,有三種情況,我選了一号山羊、主持人二号山羊,轉換會開走汽車;我選了二号山羊,主持人選了一号山羊,轉換會開走汽車;我選了汽車,主持人拿走一頭羊,我才失敗,但轉變成功的機率是23。爲什麽不?”
王揚托着下巴,觀察着娜塔麗繼續問下一個博弈論難題“老虎悖論”的表演,依然是快問快答,沒有任何停歇的時間。顯然以後大銀幕前面的觀衆不會聽得清楚,他們來不及思考,甚至來不及反應,但是他不需要他們弄明白,隻要營造出一個氣氛,“這幫人是天才”就行了!
同時也對角『色』們的『性』格和“酷”有了一些初步的感覺。但是一定要用顯淺的語言說出來,還有咬字清楚,讓觀衆們産生興趣迅速入戲,又感覺自己在思考,想不明白不要緊,隻要主角們的最後一句話确定地告訴他們一個答案,令人興奮起來,而不是嫌羅嗦,這亦是十分重要的。
“%#%*@……我抱歉!”、“老虎的機率……忘記了!”、“cut!搞什麽,再來!”……
這幾分鍾的戲不停地ng着,然後終于不止是台詞ng了,爲了記台詞而導緻的表演脫節,讓王揚又大喊了一聲cut,那邊的娜塔麗額頭都快要冒汗了,這段的ng次數比《朱諾》加起來都要多!她呼了一口氣,深受打擊地道:“我很抱歉!”王揚笑着拍了拍手,道:“大家先休息一陣吧!”
一陣談笑聲中,瓦雷·菲斯特、哈裏·喬治等攝制職員都停了工作,到酒吧的圓桌邊坐下休息聊天,群衆演員們也繼續像遊客般,娜塔麗抓狂地說着“啊,這些台詞太難記了,我怎麽不知道mit的人有那麽厲害?”往椅子坐下的吳彥祖也喘了一口氣:“我的腦子也被弄得糊塗了。”
“幸好我沒什麽台詞。”阿麗克西斯慶幸地拍了拍鎖骨位置,約書亞瞪大了眼睛,心髒怦的一跳;傑伊·巴魯切爾笑呵呵地說出了自己的心思:“我倒希望有更多台詞。”
“hello,夥計!”王揚笑眯眯地來到了吳彥祖跟前,忽然一拳往他的胸口揮過去,有所防備的吳彥祖瞬時一手格開拳風兇猛的拳頭,還了一拳回去,王揚擒住他的小手臂,右拳直接側身肘去。
對于他們這種随時随地的切磋,阿麗等旁人都已經迅速習慣了,這個武癡導演整個早上一有空就打。瞥了交手的兩人一眼,娜塔麗繼續閱讀着劇本,又翻了幾下,看着後面那些真正算牌情節的台詞,說道:“揚,我有一個疑問,這好像不是我應該考慮的事,但是我想知道。”
王揚收拳停了下來,也好讓吳彥祖繼續看劇本,他往吧台的椅子坐下,笑問道:“怎麽?你覺得有什麽問題?”衆人也都笑看着娜塔麗,隻有約書亞移不開目光。
“唔,就是很多台詞好像都挺複雜的,我們自己一下子都搞不清楚。”娜塔麗笑着聳了聳肩,王揚哦笑道:“你是說觀衆會看得滿腦子問号?這就是我的計劃,他們不需要懂的,重點不在這裏。”
娜塔麗點了點頭,又說道:“其實我想問的是,我看了很多賭片,《賭城風雲》、《賭王之王》……和它們相比,《mit-21-team》是那麽的特别,就是賭博的部分,看起來非常專業、真實的技巧,很多術語和細節……”王揚笑着打斷了她,道:“那你覺得哪種好看?”
“我們這個更讓人專注和花心思,整個故事也充滿吸引力,很棒!”娜塔麗翻看着手中的劇本,聽到王揚問“大家覺得呢?”阿麗克西斯笑答道:“我沒那麽多想法,但與衆不同不好嗎?”吳彥祖說道:“這不是好萊塢賭片,我也說不上。”……
“是的它很有意思。”娜塔麗擡起了頭,疑『惑』依然沒有解決,笑問道:“這些台詞的内容都讓人印象深刻,但如果不是可以反複看的劇本文字,觀衆們會不會覺得很枯燥?總是這些難懂的東西。所以你準備拍一部怎麽樣……氣質的電影?有沒有類似的?我想看看。”
王揚頓時一笑,搖頭道:“我不知道,我想以前沒有類似的,反正我找不到。娜塔麗,你知道電影最終是在剪輯室誕生的,你現在問我這部電影是什麽樣?我回答不出來。但我想……”他右手作勢打了一槍,吹了吹食指上無形的煙,笑道:“夥計們,還是那句話,一部酷片。”
在他的理解裏,所謂的酷是那種很帥很炫的酷,每個角『色』都各司其職,通過細節和台詞,把他們的專業和天才炫出來秀出來,重點就是形成印象。無論是算牌方面、團隊在賭場玩21點方面、偵探和反偵探方面,還有角『色』們個人的天賦技能,就像精通多種語言等,都是細節上要炫的東西。
“你們看過香港的賭片嗎?”王揚忽然問了一句,娜塔麗想了想,印象之中沒有,她笑道:“沒有,香港電影我喜歡王家衛的,這是香港賭片風格?”阿麗克西斯幾人也搖頭說沒有,吳彥祖說道:“我有看過《賭俠》、《賭聖》幾部,但似乎風格不同吧?”
王揚暫時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講着見解道:“香港賭片的風格就是把重點放在賭博上面,千奇百怪的賭技,有些甚至是脫離現實的超能力,但港片的賭桌總是很炫很酷,神奇、潇灑,在賭上面,它是一幅圖畫;好萊塢賭片的重心基本都放在‘爲什麽要賭’的故事裏,然後挖掘人物的内心,賭桌隻是一筆帶過的東西,從來都沒有停留過,它是一條粗線。”
吳彥祖贊同地點頭,道:“是的,我也感覺是這樣,好萊塢賭片似乎不懂得賭技。”其實他真心想說的是,好萊塢沒有賭片。娜塔麗一聽卻感到有些奇怪,問道:“爲什麽?”
“我不知道。”王揚聳了聳肩,這個問題他也一度想不明白,會不會是美國觀衆不喜歡看“專業”的賭片?但他想應該不是,沒有人喜歡蹩腳而讨厭專業,越專業越讓人興奮和着『迷』,這一方面在各種醫生、破案等的劇集上得到了體現,當然無論電視劇和電影,前提都要故事好看人物精彩。
特别是電影的片長原因,不可能全部用來介紹牌技,這不是科普節目或者紀錄片,這裏面有一個度,尤其21點沒有什麽對手,《mit-21-team》的主要劇情也是偵探和反偵探,mit小組對抗整個拉斯維加斯的故事。
但毫無疑問的是,稱得上“賭片”的好萊塢電影沒有重視過賭的本身,專業和細節是沒有的,爲什麽?如果用制片商的角度去想想,又有些線索。想到這些,看着娜塔麗等人,王揚笑道:“從商業角度來說,賭片在好萊塢一向就沒有什麽市場,也沒什麽人願意去開拓嘗試,制片商才不想冒險,還不如把錢拿去拍浪漫愛情電影。”
“當你不算是一部商業電影,而要探讨人『性』、情感那些;或者你隻是一部小成本電影,想要取勝,創作思路往往都會向着故事深度,不想把篇幅放在什麽賭技上;高成本的時候,你可以做很多大動作大場面,然後就想,一張小小的賭桌算得上是什麽?”
王揚說着不禁想起在腦海中看的未來那部《007:皇家賭場》,那部電影号稱是“純粹的好萊塢賭片”,事實上也是他研究了這麽多好萊塢賭片裏,細節強度最足的一部,不過相對來說,賭的方面還是有些簡單。但是不代表他全盤支持香港賭片,那一套是80年代的港片手法,它不适合現在的世界,連香港都嫌落伍。
誇張和超能力不是專業,《mit-21-team》要的是炫而真實的、高智商的牌技,它要的是港片的細節氛圍追求,和好萊塢商業片的精彩故事。
“但我要追求一種味道……”王揚笑着站了起身,娜塔麗反而越聽越疑『惑』,他接着笑道:“如果把《mit-21-team》歸爲賭片,那它就是前所未有的,哈!就玩21點來說,我們要把它拍成一個無法超越的巅峰!”他攤了攤手,笑道:“我不知道它在大銀幕的樣子,但它會酷,你知道,它會的。”
這部電影對于他,可以說是一個全新體驗,不同于以往,這部電影沒有什麽模闆,除了同樣改編自《攻陷拉斯維加斯》,它和《決勝21點》是完全不同的,而且不是傳統的好萊塢賭片。但是以往無論21點還是德克薩斯撲克,什麽都好,根本就沒有過這種面貌的電影,誰知道到底觀衆喜不喜歡?
總要嘗試過才知道結果!王揚走向攝影機那邊,一邊說道:“我不能保證它一定有什麽奇迹,但是它起碼沒有走那些失敗的路線。所以我選擇了二号門,這是23的獲勝概率!”說着,他大聲吼道:“你們趕緊看劇本!等下誰ng,我就一拳把他揍趴!”
“我等着!”娜塔麗給了他一個挑釁的眼神,輕輕地拍了拍自己的臉頰。衆人自然知道他在說笑,不過也都認真地看起劇本記着台詞,畢竟作爲一個演員,誰都不想聽到那一聲“ng!”
王揚又和瓦雷·菲斯特幾人談了一會,便拿起話筒大吼,繼續剛才未完成的拍攝!
全部人員準備就緒後,又發生了幾次表情ng之後,這場戲終于來到了最後一個問題。在此前的幾個概率數學問題,傑夫·馬的表現讓mit小組三人都感到十分驚訝,同時對他産生了巨大興趣,傑夫·馬的心算速度的記憶力堪稱神奇,思維邏輯上隻信數學而不受情緒影響,這是一個填補大玩家空缺的極佳人選!
“如果你必須要賭,怎麽才能赢?”娜塔麗雙眼裏充滿了笑意,阿麗克西斯和傑伊·巴魯切爾也都一臉找到獵物般的微笑。突然聽到一個不相關的問題,吳彥祖演着想了一下,道:“賭博不存在赢。”
“很好!”娜塔麗『露』出了一個玩味的笑容,問道:“你是哪間學校的?”胖子同學連忙笑道:“mit!”三人頓時相視一笑,娜塔麗喃喃笑道:“mit、mit……ok!”随着她站了起來,阿麗和傑伊也跟了上去,走了幾步的娜塔麗又回過頭,問道:“你有加入什麽課餘社團嗎?”
吳彥祖輕笑了聲,眼神望向其它地方,道:“我今晚回答太多的問題了。”娜塔麗會意地點頭,道:“那就是沒有,但你很快就會加入一個社團。”說罷,三人便往外面走去。胖子疑『惑』地大聲問道:“嘿,什麽意思?什麽社團?”阿麗克西斯回了一下頭,笑道:“做數學題的社團。”
“cut!”王揚大喊了一聲,心裏也呼了一口氣,第一場戲終于完成!他豎起了大拇指,笑道:“演得都很好!過了!”
衆人頓時都笑着歡呼了起來,整個酒吧頓時人聲鼎沸,慶祝了一下,攝制組成員們便馬上開始調整機位,準備拍攝下一組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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