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進陽台,看了看椅着欄杆的瑞秋,王揚對她打了聲招呼,笑道:“在看什麽呢,怎麽不去打牌?”瑞秋微微地搖頭一笑,道:“我不太會玩,在這方面我向來就是個白癡,所以出來吹吹風。 ”王揚點了點頭,背靠着欄杆,歪着頭問道:“瑞秋,20歲了,有什麽感想?”
“噢!”瑞秋頓時滿臉驚訝,然後故作生氣地道:“揚,你知道嗎?你對一個女生問這種問題,很讨厭。”說着,她笑了起來,歎氣道:“我的感想就是,我又老了一歲。”
王揚哈哈地笑了一聲,仰着頭望着湛藍的天空,似是安慰地說道:“每個人都會老去的,你可以朝着好的方向想,再有一歲你就可以在這個國家喝酒了。哇!”他感歎地道:“很讓人期待,不是嗎?”
瑞秋翻起了白眼,撇嘴笑道:“很讓酒鬼期待,但我不是個酒鬼。”王揚聳肩道:“我也不是酒鬼。所以,沒什麽好期待的了?”瑞秋笑道:“是的,不過你可以期待臉上多長些胡子,那樣會顯得你更帥一些。”王揚『摸』着自己的臉龐疑『惑』地道:“是麽?”
這時候,傑西卡的聲音傳了過來:“瑞秋,揚,來一起打牌啊!”隻見她站在不遠的大廳裏,催促着說:“快來快來!”
“來了!”王揚應了應,扭頭對瑞秋笑道:“一起吧,今天你是主角,主角不玩就沒有意思了。”瑞秋點頭笑道:“你說得對。”
廳子裏衆人席地而坐,圍着一起玩德州撲克,邁克爾-皮特叼着一根沒有點燃的香煙,手上拿着兩張底牌,表情頹廢,看不出任何情緒;約書亞皺着眉頭,不停地扭頭看看邁克爾-皮特;紮卡裏早早就已經放棄了這局,心思不在牌上,給旁邊的愛琳-伊裏斯獻着殷勤。
“看來戰局很激烈啊!”王揚笑着坐了下來,傑西卡和瑞秋也坐到對面的空位,準備在下一局加入。
随着這一局的最後一張公共牌揭曉,邁克爾-皮特以三條10勝出,他把局中的塑膠籌碼全部撥到自己腳邊,那裏已經堆積如山了。這些塑膠籌碼是昨天王揚讓他出去買回來的,專門準備在今天派上用場。
看着自己身邊的籌碼越來越少,約書亞頓時抓狂了,瞪着邁克爾-皮特道:“該死的,老兄,難道你會玩花樣?”叼着煙的邁克爾-皮特搖頭道:“不,隻是運氣。”約書亞咬了咬牙,壓着聲音道:“運氣?你已經連續赢了好幾回了!不可能隻是運氣!快說,你是怎麽作弊的?”
“約書亞,别丢人了,閉上你的嘴巴。”傑西卡沒好氣地說了句,拿起整理好的撲克牌,便開始派牌。
王揚拿她派來的一張牌,看了一眼,便哈哈笑道:“哇,好牌!”傑西卡一邊派着牌,一邊看着他笑道:“真的嗎?”王揚笑着點頭,又拿起第二張牌看,興奮地道:“哇,太棒了!傑西卡,你帶給我好運!”輪到他下注時,王揚便把自己的起始籌碼全部推進局中,自信地喊道:“all-in!”
邁克爾-皮特、約書亞、紮卡裏、愛琳、瑞秋都怔住了,他們懷疑地看着王揚,而傑西卡也有點不敢相信,她給揚派的牌有那麽好?難道是一對a?
“拜托!”約書亞很不爽地喊了一聲,第一張公共牌都沒有揭開,就『逼』别人跟重注,這種行爲真不道德!他看了自信滿滿的王揚幾眼,想了想,還是無奈地把牌扔下,道:“我放棄了!”
“我也放棄。”紮卡裏也把牌扔下,便轉頭對旁邊的愛琳道;“愛琳,别跟。”他又『摸』了『摸』腦袋,道:“呃,各位,都不要跟啊!”
見王揚勢在必得的樣子,衆人最終都是選擇了放棄這局。王揚頓時歡呼一聲,笑嘻嘻地把所有的下注籌碼摟到自己這邊。本來這種情況,獲勝者的底牌是不用揭開的,但這不是賭場,隻是朋友間的玩樂,在衆人的要求下,王揚沒所謂地把底牌揭開,一隻紅桃3,一隻黑桃6。
大家都呆了呆,然後噓聲四起,原來是兩張爛牌!傑西卡的表情有些失望,她還以爲會是一對a。被愛琳白了一眼的紮卡裏委屈地道:“揚,你太狡猾了!”約書亞雙手抓着頭發,不服氣地道:“拜托,我可是有一對9!”瑞秋笑道:“我看到了揚的另一面,他的演技太棒了!”王揚很欠揍地哈哈大笑,收拾着撲克,道:“再來,再來!”
打完牌、又唱歌跳舞、看影碟……到了晚上,在蛋糕店預訂的蛋糕也送到了,衆人圍在一起給瑞秋唱生日歌,吃蛋糕,一直玩到很晚,大家才開心地各自回家。
公寓裏又重新冷清了下來,王揚坐在藤沙發上看着電視,坐在另一頭的邁克爾-皮特想着今天的事情,突然問道:“揚,我有些不明白,傑西卡和瑞秋,誰才是你的女朋友?”
“什麽?”王揚怔了怔,扭頭望着邁克爾-皮特,聳肩道:“不,誰都不是。”邁克爾-皮特淡淡地笑道:“有趣。”王揚不理他,又繼續看向電視,過了一會,邁克爾-皮特卻又說道:“你難道沒看出來嗎?她們對你都挺有好感的。”
看着電視屏幕,王揚沉默了下來,他怎麽會看不出來,他既不是傻子,也不是沒談過戀愛的菜鳥,他懂得這些,隻是……王揚拿起遙控機把電視關上,站起身往卧室走去,道:“得了,邁克爾,這些事情不用你管。”
邁克爾-皮特往藤沙發躺下,擡高頭望着王揚的背影,輕輕地說了一句:“你不能總是這樣。”
“我知道。”王揚停了停身子,便快速走進了自己的卧室。他的心情被邁克爾-皮特幾句話弄得非常煩燥,在卧室裏走來走去,他想起在海灘那天,他幾乎就要向傑西卡表白,但那張臉龐出現了,讓他突然覺得自己還沒有做好展開新一段感情的準備。
王揚又走了一會,突然走向角落,看着一個放滿書的紙皮箱,這個紙皮箱是他離開南加大時帶出來的,當時帶着的書依然在裏面,沒有放入書櫃。他從紙皮箱裏面抽出了一本書,《小『婦』人》,他來到床邊坐下,打開了書的一頁,一張照片頓時顯『露』了出來。
照片裏,一個金發女孩笑靥如花,她的眼眸就像夜星一般明亮。王揚倒在了床上,雙手舉着這張照片,呼出了一口氣,喃喃地道:“該死的……”
第二天,在桑迪-派克斯的聯系下,王揚開車前往瓦雷-菲斯特的攝影工作室。這個未來的“最佳攝影”目前沒有片約,隻是開着一家很小的店,老闆兼員工都是他一個人,平時給顧客拍拍照片,賺取很微薄的利潤。
王揚來到攝影店,見到了瓦雷-菲斯特,這個中年白人的笑容很和善,腮幫和下巴都布着一層密密的須根,他伸出手笑道:“你好,王先生。”王揚和他握了握手,笑道:“你好,菲斯特先生,叫我揚就行了。”
認識了之後,瓦雷-菲斯特帶到王揚來到攝影店裏面的廳,剛一坐下,王揚就直接地道:“瓦雷,我想桑迪已經和你說過我的來意了,《歌舞青春》需要一位出『色』的攝影師,我希望你能加入我們。”
瓦雷-菲斯特一邊沖着咖啡,一邊笑道:“揚,如果讓我選擇拍電影還是拍全家福,我當然會選擇拍電影。我的确需要這種工作,我也很感謝你能給我機會,但是你知道……”他把沖好的一杯咖啡遞給王揚,繼續道:“我需要看看,拍攝這部電影是否在我的能力之内。”
王揚接過咖啡,表示理解地點了點頭,從攜帶的公文包裏拿出一些文件,對瓦雷介紹道:“這裏面有《歌舞青春》一部分劇本和一部分的分鏡圖,還有我們租賃的攝影器材列表。”
“好的,我看看。”瓦雷-菲斯特坐了下來,拿着劇本和分鏡頭劇本對照地看了起來,王揚畫這份分鏡頭劇本的時候,用盡了自己的繪畫技巧很認真地繪制,所以瓦雷還是能看得懂的,他靜靜地看了很久,直到看完最後一頁,才擡頭道:“分鏡圖畫得很充分,看得出來,你對這部電影有過很充分的思考。”王揚喝了一口咖啡,笑道:“當然,我的态度很認真,不是媒體所說的‘小孩子玩泥巴’。”
瓦雷-菲斯特點點頭,贊許地道:“說實話,跟一個新導演合作,攝影師最擔心的就是導演準備不足,有分鏡圖就好很多,起碼他不會突然說‘我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麽拍了’。”他笑了笑,又認真地道:“但是,揚,如果我是攝影師,在拍攝的時候,我會有自己的想法,有時候,我不會全部按照分鏡圖來。”
王揚沒所謂地聳了聳肩,道:“瓦雷,我能理解這個,雖然我沒拍過電影,但我知道拍攝的時候,有很多實際情況是在畫分鏡圖時考慮不到的。”他拿起那疊分鏡圖翻了翻,笑道:“它隻是一種輔助工具,不是死命令。”
聽到他這麽說,瓦雷-菲斯特的笑容更加濃了,他想了想,又道:“這部電影,我想應該要那種明亮的光線,『色』調要看起來很有活力、很陽光?”王揚點頭道:“是的。”瓦雷-菲斯特拿起了咖啡杯,道:“這些鏡頭都沒什麽難度,我的技術能應付得來。但是歌舞部分的鏡頭,我沒有拍攝的經驗。”
“歌舞部分的鏡頭,我準備用多機位拍攝和反複拍攝的方法完成,然後在後期剪輯的時候,再進行鏡頭的選擇。”王揚說完了自己的想法,看着瓦雷-菲斯特,問道:“你覺得呢?”
瓦雷-菲斯特點頭同意道:“這個主意很好,隻是會使用更多的膠片。”王揚聞言笑道:“别擔心那個。我以制片人的身份向你表明,我不會省膠片,爲了電影的效果着想,導演、攝影師燒掉多少膠片,都不會挨罵。”瓦雷-菲斯特頓時笑了起來,道:“那我沒有問題了,我加入了。”
“哇!”王揚滿臉高興,心裏松了一口氣,瓦雷-菲斯特的攝影技術已經達到一定高度了,而且經驗豐富,還特别說了“會有自己的想法”,這對他這個菜鳥導演來說是一件幸事,他可以學到很多東西,彌補自己的不足;對電影也是一件幸事,隻有攝影師用心拍,電影的畫面才會有最好的效果。
想到這些,王揚伸出手,有些興奮地道:“瓦雷,能和你合作真是太棒了,真讓人期待。”
瓦雷-菲斯特笑着和他握了握手,他正要說什麽,手機卻突然響了,他說了聲“抱歉”,便掏出手機看了看,頓時皺着眉頭,頭痛地嘀咕道:“那個胖子又來了。”他接通了手機,道:“哈裏,抱歉,我這裏真的不需要助理……我知道……”
“胖子?哈裏?”王揚怔了一下,眼前浮現出一個穿着麥當勞制服的肥胖身影,又喃喃了句:“哈裏?”等到瓦雷-菲斯特一放下手機,王揚便急問道:“瓦雷,那是誰?”
瓦雷-菲斯特聳了聳肩,有些不明白王揚爲什麽問這個,但沒什麽不能說的,如實地道:“一個胖子,他不知道從哪裏得到我的信息,大概是在絡上?然後他來了這裏一次,接着每天都會打給我,事實上我還有一個朋友也被他糾纏着。”他滿臉好笑地攤手道:“他說希望能成爲我的攝影助手,但你看到了,一個早上我都沒有一個客人,這家店都快要維持不住了,我怎麽請助手?”
“他是叫哈裏-喬治嗎?”王揚接着追問,見瓦雷-菲斯特有點疑『惑』,他解釋道:“瓦雷,那個胖子可能是我一個很久不見的朋友。”在他得到獅門公司合同的時候,他打過給哈裏-喬治,但那個胖子不但沒有祝福,還詛咒了一句;然後他辭了麥當勞的兼職,就沒有再見過胖子,和再聯系過了。
瓦雷-菲斯特認真地想了想,又搖頭道:“我不太記得了,但我有他的名片,我找找。”他走到遠處的一張書桌,在上面翻找了起來,過了一會,便喊了聲:“找到了,的确是哈裏-喬治。”他把名片遞給跟在後面的王揚,笑道:“看來真是你的朋友。”
王揚心頭一跳,接過名片一看,隻見這張印刷粗糙的名片上面,寫着大大的兩行“攝影師,哈裏-喬治”,還有聯系電話,和家庭住址,背後還有工作地點,承接各種攝影業務……王揚翻看着這張名片,嘴角慢慢地咧開,突然笑了起來,很開心地哈哈大笑:“這家夥,這家夥……”他看向瓦雷-菲斯特,快速地問道:“瓦雷,你覺得他有能力擔當電影的攝影助理麽?或者是雜務?”
“他對攝影有着自己的理解,而且懂得一些專業東西。”瓦雷-菲斯特贊了兩句,又搖頭道:“不過他說自己沒有『操』作過攝影機,都是紙上談兵,所以我想他不會具備獨立掌鏡的能力;但是搬搬擡擡的雜務活,應該沒問題。”
“謝謝!”王揚握着拳頭高興地說了聲,道:“我得走了,瓦雷,你和桑迪聯系合同的問題吧。”他彈了彈手上的名片,笑道:“我得去看看這個老朋友了,再見!”
瓦雷-菲斯特表示明白地點了點頭,開玩笑地道:“替我告訴那個胖子,如果他想當我的助理,他要開始減肥了。”
“我會的!”王揚笑着拿起自己的公文包,便往外面快步走去。
按照名片背後寫的工作地點,王揚開車來到好萊塢大道,把車停泊好,便朝哈裏-喬治的工作地點“中國戲院正門對面街道”走去,他沒有打電話給哈裏-喬治,他甚至不知道那個胖子此時在不在“工作地點”,但他就是開車過來了。
此時是下午陽光很猛烈的時候,街上沒什麽慶典活動,所以好萊塢大道上的遊客不算很多。遠遠地已經能望到對面街道的中國戲院了,王揚又向前走了一段路,便看到了不遠處的一個熟悉的胖身影,正是哈裏-喬治。
那個胖子穿着一套寬大的條紋t恤,戴着一朵白『色』鴨舌帽,脖子上挂着一個寶麗來即拍即有照相機,滿頭大汗地纏着過往的遊客,推銷着自己的生意。但大家都搖頭擺手,拒絕了他,現在出來旅遊誰沒有個照相機的?
王揚慢慢地走了過去,距離近了才看得清楚,哈裏-喬治瘦了幾圈,膚『色』也曬黑了,之前的絡腮胡子剪得幹淨,但眼神卻是前所未有地明亮。王揚走到胖子的背後,笑道:“喂,我要來一張!”
“噢,好的好的!馬上給你拍一張!”哈裏-喬治興奮地轉過身,雙手拿起脖子上的寶麗來相機,但看到是王揚,他一時間呆若木雞:“揚?”他喘着粗氣,汗水從額頭一滴一滴地落了下來,那張胖乎乎的臉像是剛剛從水裏撈出來一樣。
王揚站好了位置,讓自己背對着中國戲院,認真地道:“給我來一張吧,攝影師!”
“ok!”哈裏一臉沉默,拿着相機對準了王揚,按了一下,卡嚓一聲,相機便吐出了一張硬膠片,哈裏把膠片抽了出來,遞給王揚道:“拍好了。”
“我不準備付錢了。”王揚笑了笑,拿過相片看了看,拍得很好。他看着汗流浃背的哈裏-喬治,雖然已經猜到了緣由,還是問道:“哈裏,爲什麽你會在這裏,麥當勞的工作不做了?”
麥當勞?哈裏-喬治好像聽到了最好笑的笑話,突然間爆笑了起來,笑得臉容擠在一起:“當然,不做了!讓麥當勞去死吧!”他的笑聲讓路人紛紛側目,但胖子卻毫不在乎,繼續哈哈大笑,道:“揚,謝謝你,你是對的!我現在過得太開心了,我在做着自己喜歡做的事情,我每給别人拍一張照片,都會比賣出一個漢堡包要開心一千倍,不不不,一萬倍!不不不,十萬倍……”他越說越大聲,吼叫着道:“一百萬倍,一千萬倍,一億倍!”
看着吼得直喘粗氣的哈裏-喬治,王揚走上前砸了這胖子的肩膀一拳,笑道:“老兄,是十億倍!”
“你說得對,是十億倍!”哈裏-喬治又吼了一聲,渾身都松了下來,傻乎乎地笑着,自言自語地道:“是十億倍……哇,十億倍!”他看着王揚,有些害羞、又有些自豪地笑道:“揚,我的夢想,它又活過來了。”
“哈裏,它一直都沒有死過。”王揚心裏感到很高興,他想起這胖子在麥當勞的怨氣沖天,再看看現在胖子的精神奕奕,作爲朋友他能不開心嗎?他朝後面停車場那邊指了指,對哈裏笑道:“跟我來,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