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正是在下。”白狼伏下腦袋，靜靜地趴在爪子上，巨大的頭顱卻沒給人絲毫壓迫感，“我一直認爲妖與人之間并沒有什麽深仇血恨，大家都應該和諧共處。世界這麽大，總能容納我們所有人一同居住的，不是麽？”
“對啊，我也是這麽認爲的。”八雲小師妹幹脆歡快地坐在了白狼的爪子上，靠着對方的腦袋悠閑地蕩起了雙腿，“真是對不起哦，剛剛我們都不認識你呢。”
“汝等不知道我是誰就直接下了辣手？”白狼微微一愣，接着像是想起了什麽似地苦笑道，“也是，我們妖族中的一部分狂熱分子向來認爲人類應該被斬盡殺絕，也不怪你們會對我露出敵意。唉，早知如此，我當時直接說明多好。”
“是啊，不然華仲師兄和金燕師姐他們也不會……”八雲小師妹點點頭，落寞地止住了話語。
“若不是爲了他們，我也不會那麽緊張。”白狼張口吐出兩隻毛茸茸的雪白毛球，細看之下才發現那是兩個小小的白狼幼崽。他慈祥地舔了舔那兩個懵懂的小家夥，眼中流露出的神色和人類的父母看待自己孩子時别無二緻。
“他們是？”八雲小師妹眼前一亮，歡喜地上前撫摸兩個小白狼，“呀，好軟乎！”
“我們白狼部分雌雄，每隔萬年才會從自身中分裂出一半力量來生息繁衍後代。可我沒想到這次分裂出的竟然是對雙胞胎。結果消耗了太多的妖力，不然也不會鬧出那麽多的事情。”
白狼雙爪交疊，巨大的頭顱靜靜地趴在上面，安祥地看着人類和自己的子嗣在那邊嬉笑玩鬧。這樣的場面是他追求了一生的願望，沒想到竟在此時此地現出了一個雛形。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世間，看到了自己想象中那個人與妖和諧共處的世界。
“呵。真是不賴的世……”
下一刻，兩支碩大的圓頭香瓜錘攜着萬鈞之力猛然揮下，輕易便将白狼的頭顱砸成了破爛的棉絮。腦漿和鮮紅的妖血撒得到處都是，不僅沾滿了寰月師姐的全身，也淋了八雲小師妹一頭一臉。
“抱歉，八雲師妹。”寰月師姐将一隻錘子挂到腰間，空出來的右手在白狼的屍塊中摸來摸去，“弄了你一身這髒東西，不會怪師姐？啧。不在腦袋裏麽，真是頭麻煩的畜生。”
她揮動左手香瓜錘，摧枯拉朽地扯爛了白浪如山的妖軀。一顆閃爍着月華的妖丹在白狼的胸膛裏輕輕地顫動着，仿佛心髒一般。
“啊，找到了，竟然在這裏！”寰月師姐驚喜地大叫一聲，也顧不得滿身的血污，直接從破爛的屍骸裏掏出了白狼的妖丹。“呼……好強的妖力，真不愧是上古遺種的妖丹。”
她迷醉地看着手裏寶貝。半晌後才像是想起了什麽似地扭過頭，面上還帶着不解之色。
“八雲師妹？你怎麽不說話？”
全身沾滿了妖血和肉塊的八雲小師妹像是吓傻了似地一動不動，許久之後才顫抖着發出聲音。
“寰，寰月師姐，你，你爲什麽……”
“啊。你說這個？”寰月世界開始招呼其他師弟師妹上來收拾戰利品，毫不在意地擦了擦臉上的血污，結果反而讓血痕越來越大，“我仔細想了想，這筆買賣不劃算。”
“買……賣？”八雲小師妹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這兩個字。
“對啊。不然還能是什麽。”寰月師姐好奇地看了她一眼，失笑道，“八雲師妹，你不會是把這畜生當成人了。休要說笑，它再怎麽會說人話也隻是個畜生，說到底也就是我們修士提供材料的移動寶庫不是嗎？”
八雲小師妹緊咬着嘴唇，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這畜生倒是打得好主意，想要靠着我們洪門的大山好讓自己修複傷勢。”寰月師姐不屑地瞥了一眼白狼正在被一點點分解成原料的屍體，就差再踢上一腳以表示自己的不屑之情。那些修士動起手來也絲毫不慢，完全就是一副熟手的樣子，很明顯不止一次做類似的工作了。
“它也不想想，一個妖力不足的上古遺種又算得了什麽助力？我們洪門可不收這種光吃白食不作爲的看門狗。與其讓一個上古遺種呆在山門裏任人觊觎，不如奪了它的妖丹強化我們自己。”
寰月師姐一邊說着，一邊舉起了手裏的妖丹，掏出手帕擦了擦上面沾着的血和肉末。
“這妖丹品相極佳，完全能讓人接連提升數個大境界，到時完全能收獲一個不比這畜生弱的同門。幸好我們洪門修的是身，不然這妖丹對身體的淬煉功效豈不是白費了麽。”
“大師姐，快過來！”一個破開了白狼儲物空間禁制的洪門弟子驚喜地招了招手，似是被裏面的東西晃花了眼，“你看，這些法寶？”
寰月師姐将妖丹塞進自己的儲物法寶之中，探頭向空間裏看去，接着面色一變。
“啧啧，還說什麽就隻有這點補償？哼，原來好東西都還留在裏面麽。”她随手掏出一面青銅古鏡，沖着鏡面擦幹淨了自己臉上的血污，“差不多接近後天至寶境界的東西，竟然沒交出來，果然是個奸詐的畜生。”
八雲小師妹眼中蓄着淚水，分明看到了鏡背上刻着“四象琉璃 東海龍王贈予好友舒 願友誼地久天長”。
“對了，這裏還有兩個小畜生沒收拾。”寰月師姐收光了白狼儲物空間内的東西，像是剛想起來什麽似地一拍額頭，接着提起香瓜錘就向八雲小師妹走來。
“寰月師姐，别……”八雲小師妹軟弱地将兩個茫然無知的小家夥擋在身後。他們甚至都不知道染紅自己白毛的血就來自生母之體，此時還咬着八雲的裙角玩得挺高興。
“八雲師妹？”寰月師姐愣了一下，忽然長歎一聲，“人妖殊途，他們終究隻是一群畜生而已，早晚要爲我們貢獻出血肉妖丹的。”
她看着自己師妹倔強的表情。無奈地苦笑着将香瓜錘挂回腰間。
“也罷，既然你想養它們就養，我會去禀明師父的。唉，總有一天你的心軟會害了你的性命，修士的世界可是弱肉強食……”
就在這時，一個提着數個血糊糊圓球狀物體的少女緩步走出樹林。她頭上彎曲猶如螺旋的雙角閃耀着刺眼的金光，背後長長的龍尾甩了甩去。
“我不這麽認爲，一點都不。”少女搖搖頭，随手将手中提着的數個圓球抛到衆人腳下。“我本來看你們一副其樂融融的樣子還稍稍放了點心，這才去周圍殺了幾個渣滓。沒想到你們卻比這群家夥更過分，和你們一比，他們甚至都該被稱爲聖人。”
寰月師姐瞳孔一縮，地上那些滾來滾去的哪裏是什麽圓球，那都是人頭！而且這些人她都認識，正是當初害死了華中師弟和金燕師妹的飛天宗之人。那些人頭臉上的表情凝固在了臨死前的一刻，每張臉上都寫滿了難以置信的表情。
“你是……玉血龍？”寰月師姐深吸口氣。抽出了腰間的兩支圓頭香瓜錘，擺開架勢嚴陣以待。“你們不是舉族消失了麽，又怎麽出現在此地？再說……我若沒記錯，玉血龍可是人類的保護者，屠殺人類什麽的，可不是你們該做的事情。”
“你是不是會錯了意？”玉血龍少女佟月搖搖頭，金色的豎瞳中閃耀着濃濃冷芒。“我們玉血龍是捍衛之龍，不是弱智。之前留在這裏的分支族群是因爲要捍衛你們人族的存續，可不是當你們作惡的幫兇！”
“那你想做什麽？殺了我們？就想殺死那些飛天宗的人一樣？”寰月眯起眼睛，神識勾動了儲物袋内的白狼妖丹，“可别小看我們洪門弟子。不然你會吃大虧的。”
“是啊，真的吃了個大虧呢。”佟月看着白狼連屍體都算不上，頂多隻能說是一灘爛肉外加些許碎骨組合而成的血肉遺骸，嘴角彎起了一絲落寞的弧度，“我以前一直覺得自己沒什麽可捍衛的東西，那些同族喜歡的東西我都不喜歡……”
“一頭畜生，也配談什麽捍衛？捍衛你的狗窩麽？”寰月師姐嗤笑一聲，直接引動了儲物袋内的妖丹。雖然如此使用這件寶物會讓其功效流失大半，可此刻也顧不上這些了。
月白的光華籠罩了少女的身軀，也讓她的能級節節攀升，居然在極短的時間内就達到了主神能級。這已不是單純一顆白狼妖丹能夠達到的效果，分明是人族氣運現在給她開外挂。
“什麽‘弱小’，什麽‘信念’，什麽‘同伴’，什麽‘秩序’……這些我都不喜歡。”玉血龍少女恍如未覺，喃喃地自語着，“我一直以爲自己什麽都捍衛不了，隻能挂着個玉血龍女王的名頭在族内腐爛發黴。”
她深吸口氣，眼眸中的金光突然變得極爲耀眼。無窮的龍威四散而出，與寰月師姐的威勢轟然相撞。
這是一往無前的堅定，亦是一個龍族唯一的堅持——
這，就是玉血龍的龍威！
“可現在，我至少還能捍衛自己的‘良心’！”
寬大的金色龍翼撐破了少女的衣衫，在她背後輕輕地舒展開來，如若遮天之雲。
玉血龍的雙角代表着刺破阻礙的利刃，而她們的雙翼則代表着庇佑萬物的決心！
擁有龍翼的玉血龍，才是被人贊譽、亦被人恐懼的捍衛之龍！
“畜生而已，真以爲長了個人形就能和人相提并論？”寰月握緊了錘柄，感受着體内咆哮着的力量，一時間信心大增。
“我從沒想過和你們相提并論，野獸們。”佟月嘴角彎起一絲弧度，絲絲金色的血液溢出了嘴角，化作流光在她身周盤旋，“和你們相提并論，才是對我們捍衛之龍的侮辱！”
“口出狂言的畜生，你會爲自己的言辭而後悔的！”寰月話音未落，身形便已出現在對方身前，圓頭錘高高地舉了起來，“如果你還有命後悔的話！”
“呵，偷襲，背叛，除了這個，你們還會些什麽？”佟月龍翼一扇，蕩起的狂風将繞到背後準備施展偷襲的洪門弟子吹成了骨架，接着順手接住了對方的錘子，“你們，連野獸都不如！”
“不好！”寰月大吃一驚，急忙放手飛退。
然而她的動作還是晚了一步。
“去地獄忏悔你們的罪行，”佟月身周的流光愈來愈盛，漸漸變成了目不能視的強光，“如果有地獄的話！”
“玉血龍的……”
“流螢咆哮！”
金色凝聚成光柱，攜着無匹的威力席卷而出。待到光塵盡消之時，空地上隻剩下八雲小師妹和那兩個白狼幼崽在寒風中凝立。
剩餘的一切？
全部化爲了碾粉。(未完待續。。)
ps： （八雲就是本喵劍靈的昵稱……洪門又一次玩完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