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時間漸漸進入歲末,大唐三年一度的馬球大賽将在天寶七年一月正式拉開序幕,馬球大賽是大唐時代的世界杯,各州各郡、各大邊關諸軍,以及宗室權貴甚至皇帝的私人馬球隊皆踴躍參賽,安西軍也不例外,在上一屆的馬球大賽中,安西軍奪得了第三名,爲世人所矚目,十月初,夫蒙靈察的召集令到了連雲堡,安西馬球隊分兵兩路,一部分人從龜茲出發,而段秀實、白元光、李慶安、荔非守瑜等參加小勃律戰役的七人直接從連雲堡去長安參賽。
這天晚上,高仙芝把李慶安叫到了自己的房内。
高仙芝心事重重,背着手在房間裏來回踱步,良久,他回頭問李慶安道:“七郎,我打算繞過夫蒙靈察,直接向朝廷報捷,你以爲如何?”
這件事高仙芝已經考慮了很久,皇上的聖旨中直接任命他爲行營節度使,發動小勃律戰役,至始至終都沒有提到夫蒙靈察,這顯然就是有用他取代夫蒙靈察的意思,如果再由夫蒙靈察寫捷報,夫蒙靈察會怎麽寫?會不會由此改變皇上的想法,高仙芝爲此憂慮不已。
李慶安想了想便道:“大帥,畢竟夫蒙靈察還是節度使,大帥繞過他和制度不符,容易被人抓到把柄,不如大帥兩步同時走,隻要在手法上稍微變動一下便可。”
“哦!怎麽個變動法?”
“很簡單,首先是做出一個時間差,給夫蒙靈察的報告晚三天出發,這樣便能保證大帥的報告要比夫蒙靈察的報告早到朝廷;其次不能用正式報告,而是用八百裏加急軍報的方式送至朝廷,但内容要詳實;最後便是要和監軍商量一下,最好讓他也署上自己的名字,這樣就成了大帥和監軍的共同報告,夫蒙靈察就算暴跳如雷,他也無計可施。”
高仙芝緩緩點了點頭,他不得不承認李慶安的手段高明,比他的想法要周全得多,他取出一封信,遞給李慶安道:“這是我給李相國的一封信,你這次進京,替我交給他。”
“大帥放心,卑職一定辦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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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初,一場大雪紛紛揚揚落下,将關中地區變成了銀色的世界,
大小河流凝冰如玉,兩岸玉樹瓊枝,遠方山脈銀裝素裹,在梅花般的雪花中顯得江山如詩如畫。
長安三橋自古便是迎來送往之地,在路邊有一座驿站,背後的山崗上有一座送别的驿亭,一條筆直的官道東西向從驿亭下穿過,往東是去河東、洛陽中原繁盛之地,而向西卻是戈壁大漠、胡楊落日。
這一天,三橋前的官道上來了一行騎馬的人,他們風塵仆仆,顯然是從遙遠的地方而來,這是一支由二十幾名大唐騎兵組成的隊伍,他們個個身材高大,強健威武,黑色的頭盔上長長地盔纓迎風飄揚,他們後背長弓,腰挎橫刀,正是從連雲堡返回長安的李慶安一行。
從連雲堡出發,穿過瀚海大漠,經過河西走廊,他們已經行程萬裏,一路風雨沙塵,使他們每個人都顯得疲憊而削瘦,身上穿的軍服也十分破舊了,小勃律戰役中染上的斑斑血迹變成了深褐色,安西的風雨征程,安西血與火的征戰使他們的眼中多了一種中原人沒有的成熟和堅毅,官道上人來人往,衆人皆目光詫異地望着這群與衆不同的騎兵。
李慶安走在隊伍中間,這是他第一次來到京城,他好奇地打量着周圍的一切,盡管他走過河西、走過隴右,但長安的風物卻給了他一種完全不同的感受,他也說不出這種不同的感受來自哪裏,或許這裏的人更加自信,連馬車夫都腰闆挺得筆直,還有寬闊的大道以及遠方群山掩映中的寺廟和權貴别院。
在他身後,一路呱噪不停的荔非元禮也閉嘴了,心情複雜地望着長安的一草一木,在他眼睛裏,流露出了一種敬畏之色。
“七郎!七郎!”身後的叫喊聲打斷了李慶安興緻,他停馬回頭望去,是白元光在向他招手。
“元光,什麽事?”
白元光上前笑道:“七郎,前面就是金光門了,但我想從明德門入京,以表達我對長安的敬意,不知七郎是否願意和我同往?”
李慶安點點頭笑道:“我對長安也不熟,正好和你一起去看看。”
一起進京的李嗣業也笑道:“大家一起走吧!”
二十幾人中,幾乎有一半都是第一次來長安,紛紛表示願意走明德門入京,衆人調轉馬頭,向另一條官道行去。
又走了一刻鍾,衆人走上了一道斜坡,大唐都城長安如一副畫卷,徐徐展現在衆人眼前,這是何等壯麗的景象。
在蒙蒙飛雪中,巍峨廣闊的長安城矗立在渭河之濱,高大宏偉的城樓俨如一尊尊巨人昂首挺立,龍首原上的大明宮氣象萬千,龐大的建築群崇閣巍峨、層樓高起。
這裏是大唐的政治、經濟和文化中心,也是世界上最偉大的城市,它仿佛一尊巨龍,傲視着大唐的萬裏山河,顯現着大唐帝國一統天下的氣度與風範。
盡管已經來過多次,白元光還是被長安城的宏偉深深地震撼了,他不由自主地跪了下來,匍匐在長安城腳下,虔誠地吻着這片神聖的土地,就連最高大的賀婁餘潤也跪下了,此刻,他覺得自己是如此的渺小和卑微。
李慶安翻身下馬,激動地望着大唐帝國的心髒,一千三百年了,他終于又看到夢裏才出現的長安城,幾名第一次來長安的漢人士兵更是激動得熱淚盈眶,他們也跪了下來,泣不成聲,這一刻,他們甘願爲保衛大唐的邊疆而獻出自己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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