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子墨也實在累得狠了,懶得與異人争辯。
順勢坐在一塊石頭上,一邊捶腿,一邊說道:“我在這裏這麽些年,總有些家當,就藏在山上,待我拿了,我們再離開。”
巫月雖會遊水,但陸地才是她的天下,一邊走路一邊調息,之前的疲勞消失無蹤,走在最後護衛。
此時聽魏子墨如是說,巫月颦眉道:“若光是銀子,就别拿了,我以後補給你。”誰知水匪他們什麽時候,發現自己不在了,雖然韓安還在,但也不能保證他們,會不會追來。
魏子墨搖頭:“若是那樣,不用你說,我也和你們走了,那裏藏着我父,留給我的一塊玉佩,對我十分重要。”
“知道了。”
魏子墨想到玉佩,又想到被人追到的後果,急忙打起精神朝着山上進發,走了半個多時辰,遠遠可見排列整齊的房舍,和星星點點的火光。
魏子墨眼睛一亮道:“到了,我就埋在村東頭的大槐樹下,我自己去取,你們在這兒等我。”
異人擔憂的叮囑:“那弟弟你一路小心。”
魏子墨點點頭,像是老鼠一樣,幾下竄到了。村東頭的老槐樹,拿樹下的亂石就開挖,正挖的起勁,忽然聽到雜亂的腳步聲,魏子墨提起樹下的包袱,幾下蹿到了樹頂。
隻見水匪二哥黑龍,領着一個中年男人,進了水匪大哥尉廖的屋子,魏子墨本來都打算離開了,可是想到巫月對他的诋毀,就又留下了,看能聽到些什麽,在巫月面前揚眉吐氣一番。
“張公公,這是我們黑龍幫孝敬你的。”
屋内的燭火很亮很亮,裏面的人影清晰地,倒映在窗戶上,魏子墨看見黑龍,遞了一沓銀票給張公公。
而張公公幾下就收到了袖子裏,獨屬于太監尖利的笑聲,嘎嘎笑了好久。
魏子墨暗自心驚,一直以來他都知道黑龍的後台很硬,卻從沒想過竟和宮裏有關,于是把耳朵立的更高些,不放過屋内人得每一句話。
隻聽張公公笑夠了,歡喜的說道:“你們倒是識相,放心吧,我收了你們的好處,自當幫你們在魏太子面前說好話。
此次前來,是因爲太子聽說,你們羁押了韓太子,十分高興,要你們将韓太子扣留二十日,之後你們想怎麽處理,都随你們。”
尉廖颦眉,二十日,護送韓太子去趙國爲質子的車駕,必定到了趙宮,也就是說所有人都将發現韓太子不在了,萬一尋到這裏,那他們……
表面看來魏太子想要,借此機會分離韓趙關系,但更多的原因,怕是這些年撈夠本了,擔心他們多嘴,打算借他人之手将他們除掉。
好個魏太子,好個一石二鳥之計。
心裏看的清明,尉廖表面卻不顯,笑道:“我們知道了,勞煩公公跑這一趟。”
尉廖給黑龍使了個眼色,黑龍樂呵呵的送張公公出了門,吱呀一聲門打開了,張公公和黑龍,一前一後走了出來。
魏子墨小心的往樹幹上縮了縮,不敢發出一點聲音,脖子上卻忽然滑過,一絲滑膩與冰涼。
魏子墨一回頭,就看到一雙滿是陰鸷的寒眸,在黑暗中散發着森寒的光,竟是一條竹葉青,吓得渾身是汗,腳下一動,就要掉下樹去。
關鍵時刻,不知何時來的巫月,将竹葉青扔了下去,拉了魏子墨一把,不然他就算摔下樹無事,也必定會被人殺人滅口。
透過樹隙散落的月光,魏子墨清楚地看見,頭頂女子白皙的仿佛透明的肌膚,以及一雙形狀好看的鳳眼,正機警的打量樹下的人,腦子一片空白。
張公公聽到聲響,本做好讓黑龍殺人滅口的準備,卻不想掉下來的是一條蛇,還是含有劇毒的竹葉青。
抹了白色脂粉的臉,微微冒汗,白色的粉末刷刷的往下掉,露出了張公公滿是褶子的黑臉,配上他那血紅的嘴唇,在這樣的月夜,比見了鬼還要可怕。
見黑龍盯着自己瞧,張公公從後腰掏出一面鏡子,當看到自己妝花了,阿的尖叫一聲,用手捂住臉,匆匆的說了聲:“我還有事,先走了。”就灰溜溜的離開了。
一陣轱辘轉動聲,尉廖推着輪椅到了樹下,平靜無波的說道:“下來吧。”
巫月足下輕點,拉着魏子墨站在了尉廖對面,也不說話就靜靜看着對面的男人。
巫月曉得,像他這樣頭腦聰穎,有着一顆七巧玲珑心的人,此時說任何話都顯得慘白,隻看他自己如何決斷。
隻見尉廖對魏子墨微微一笑,溫和的招了招手,身上的氣質,仿佛秋季裏的雛菊,淡然出塵。
魏子墨有些猶豫,要知道水匪最講究道義,叛徒都沒有好下場,他今日明顯違反道義,但想到他來到黑龍,尉廖對他百般照顧,堅定地走了過去。
尉廖摸了摸魏子墨的腦袋,笑眯眯的說道:“小墨,知道我爲什麽對你那麽好嗎,因爲我欠你父一個人情,而今日爲了那份人情,我放你們離開。”
魏子墨有些茫然的問道:“你認識我父親,那你怎麽從來不告訴我。”
尉廖摸了摸他嘴邊的美髯,雙目看向了遠方,似在追憶多年以前的事情,過了許久才回過神。
“過去的事情就讓他過去吧,你們快走吧。韓太子,該聽的你都聽到了,别人都好說,隻有你,我卻是不好放你離開。”
房舍屋頂跳下一人,無可挑剔的容貌,漫不經心的笑容,不是韓安是誰。
“隻怕由不得你了。”韓安露出一個洋洋得意的笑意,不遠處的港口,火光沖天,喊殺震天。
尉廖臉色忽的一變,喃喃道:“你做了什麽。”
他早聽說韓太子足智多謀,所以一早就将信和玉佩收了起來,另外仿冒了一份,那韓安他是如何在重重看守下,将人引到這裏來的。
韓安轉了轉手中的戒指,一副天下盡在掌握的表情道:“沒做什麽,不過是我的玉佩裏面藏有特殊的香料,白露從小用這種香料喂大的,憑着氣味它自會找到我,隻是水上濕氣大,香味不明顯,托你二弟的福,我終于得救了。”
韓安招了招手,就有一隻通體雪白的小鳥,落在他的肩頭,竟是驿站與巫月玩耍的那一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