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裏銘迷糊的睜開眼,就發現自己居然躺在隔間的小床上,巫月人呢,一驚之下急忙爬了起來。
打開隔間的簾子,就見巫月正端着下人熬好的藥,一勺一勺的喂異人服下。而昨日還奄奄一息的異人,今晨已大好的樣子,側身靠在床上,喝着濃稠的中藥,讓人暗自稱奇。
看到百裏銘,異人微笑的問好,少年變聲期,尋常就不好聽的公鴨嗓,變得越發嘶啞。
百裏銘點點頭,剛要和巫月說話,便聽見百裏信的怒吼聲:“百裏銘,你給我滾出來。”
百裏銘四處尋躲避的地方,然後悲哀的發現,翠竹軒就這麽大點地方,就算真躲起來,少卿也會被百裏信提溜出來,倒不如不躲。
百裏信沖進來,看到巫月,臉上閃過一絲尴尬,但看到百裏銘,心裏的小火苗蹭蹭蹭的又往上冒:“百裏銘,你到底和不和我回去。”
“不回,父親大人、母親大人,還有你們孝順,可恩公隻有我保護。”
巫月本還一副看戲的模樣,聽此卻是渾身一震,從來沒人說要保護她,百裏銘是第一個,所以她放他走。
百裏信氣的恨不得,一巴掌拍死百裏銘,正要罵人,巫月上前擋在了百裏銘的身前,笑吟吟的說道:“我們談談吧,百裏銘你先出去。”
百裏銘本不欲出去,可看着兄長黑的能滴出水的臉色,還是識相的點頭道好。此時兄長正在氣頭上,他留下反而更惹兄長生氣,倒不如讓巫月和兄長談談,不行他再上。
見百裏銘走遠,百裏信立馬義正言辭的說道:“你不必勸服我,我是不可能放百裏銘和你離開。你要知道小銘是幼子,我父母最愛的就是這個兒子,我也不怕你笑話,我若放他走,我也不必回去了。”
巫月看着百裏信一副酸溜溜的樣子,失笑的搖搖頭:“我知道,所以我幫你把他迷暈,讓你可以輕松把他打包回家,而你幫我弄個假身份去魏國,然後從魏國走水路到趙國,之後我會自己看着辦,你覺得怎樣。”
“自然是好的。”
隻是你就這樣抛棄小銘了。
百裏信心裏有些别扭,是,他的确很想帶百裏銘回家,可得知百裏銘傾心相付的人,就這樣背棄他,作爲兄長他很心疼。巫月人精一般的人物,看着百裏信便知他在想什麽,嘴唇動了動,終究什麽都沒說。
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人面不知何處在,桃花依舊笑春風。
巫月站在清香的桃林中,看着滿天飛舞的桃花,一時思緒翻湧,隻見銀光一閃,巫月寶劍在手,肆意舞了起來。
而應邀而來的百裏銘,看到恰恰是這樣一幕,紛飛的粉色桃花中,一身白衣的女子,如翩跹的蝴蝶上下翻飛,一朵朵劍花在空中綻放,美得驚心動魄。
巫月後知後覺的感到百裏銘來了,猛地收劍,轉身笑的比花還嬌俏三分:“你來了。”
百裏銘溫柔的點頭:“我來了。”
巫月将劍挂在腰間,轉身漫步到,放着酒壇的桃樹坐下,一掌拍開酒壇上的封泥,一股甘醇的酒香四溢而出,巫月嘴饞的舔了舔唇,灌了一口,随手遞給了百裏銘。
百裏銘看着巫月豪邁的飲下一大口酒,心頭也燃燒起一絲豪情,舉起酒壇灌了一口,酒液入口微涼,帶着春日的寒氣,可入胃卻一陣灼熱,身體瞬間暖和起來。
百裏銘舔了舔唇上清甜的酒液,惬意的眯了眯眼,又灌了一口,才又遞給巫月。
巫月接過百裏銘的遞來卻不飲,反而歎息的說道:“百裏銘,去趙國很危險,所以不要去了好不好。”
百裏銘嘴角微動,笑的有些無奈:“不是你說服我哥的嗎,怎麽你被他說服了。”心中因爲巫月喊他來桃花林的喜悅,瞬間褪了幹淨。
巫月搖頭:“他沒有說什麽,隻是我自己權衡利弊了一番,覺得你還是不要去了,我保護異人上路已經夠艱難了,再拖着你真的有些困難了。而你明明可以有更好的前程,何必跟着我們這群人混呢。”
原來是我拖累你們了嗎,百裏銘心中郁氣難舒,從巫月手裏奪下酒壇,咕嘟咕嘟,一口氣灌下去半壇。
一股苦澀從嘴裏蔓延到四肢百骸,明明剛還喝的清甜萬分的酒,怎麽這會這般苦澀呢。百裏銘還在疑惑,眼前忽然一陣暈眩,人就那麽倒了下去,這才了解自己居然中了迷藥,不禁又驚又怒的看向了巫月。
巫月伸手蓋住了百裏銘的眼睛,笑道:“以後好好的做你的百裏家三公子吧。”
等了一會兒,确定百裏銘真的昏了過去,巫月取下脖子上的琉璃吊墜,挂在了百裏銘的脖子上。琉璃吊墜整體是透明的,隻底部帶有一點紅色,裏面封着一個紅豔豔的糖葫蘆,隻看着似乎就可以感受到,其中酸甜的滋味,十分饞人。
巫月不舍的摸了摸冰涼的吊墜,喃喃自語:“不知你還記不記得,你六歲那年,給一個髒兮兮的小乞丐,一串糖葫蘆,她感念至今。也許,早就忘了吧,畢竟你那麽愛多管閑事,肯定給過很多小乞丐糖葫蘆,對不對。”
沒有人回答巫月,巫月呆坐了一會兒,百裏信便帶人找了過來,巫月沖百裏信點點頭,割下心中的不舍,跟着福叔離開了,翠竹軒後面的桃花林,一路出了别院。
巫雷和異人早已在馬車上等着了,巫月低頭鑽進了馬車,回首深深地望了眼别院,對巫雷說道:“啓程吧。”
異人心知巫月不舍,伸手握住了巫月的手掌。
而百裏信怕夜長夢多,誰知他這個弟弟會不會半路跑了,指揮人搬上馬車,打算連夜趕去鹹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