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最接近光明卻最是黑暗的時刻,高聳的城樓上隐約有一個人影,正望着日出的方向出神。
當微曦的晨光劃破黑暗,這才看清黑影的真容,女子眉眼如水般溫潤,一身白衣纖塵不染,如墨般的長發在風中肆意飛舞,寂靜美好。
一聲陰沉的男音打斷了,如斯美好:“巫月,這是我需要占蔔的事情,你盡快把結果給我送來。”
巫月轉過身來,俏麗的臉上盡是隐忍的怒色,白嫩的雙拳被握的青筋凸起,好一會兒才開口道:“娘最近的身體很不好,能不能等……”
巫星雲陰隼的雙眼微眯,薄唇不悅的抿成一條直線,一個閃身便沖到巫月面前,有力的雙手便掐住了她的脖子,将她整個人提至半空。
一臉陰鸷的說道:“巫月,同樣的話我不想說兩遍,若你實在想救你娘,就好好學習巫術代替你娘。隻不過像你這樣的廢物,再過十年也不可能,所以你要做的就是好好聽話。”
巫月因爲呼吸困難臉色慘白,雙手使勁扒着男子的雙手,好不容易才吐出幾個字:“她是……她是你的妻子。”你怎麽可以這樣對她,再這樣不停地洩露天機,她随時會死的。
巫月有好多話想要咆哮,可因爲被捏住了脖子,隻能擠出那麽一句話。
“妻子。”巫星雲呓語一聲,想到了十六年前,嬌俏的少女,站在花叢中對他微笑,唇角挂上了一絲幸福的笑意,手下的力氣也漸漸放松。
可是想到現在躺在床上白發蒼蒼,面容枯槁的老婦,巫星雲臉色變得很不好看,手也越握越緊,那個女人她不是。
剛得到一絲喘息的巫月臉色一下變得慘白,手腳并用踢打巫星雲,可是一點作用都沒有,急中生智扒住巫星雲的手狠狠的咬了下去。
巫星雲吃痛,終于放下了巫月,巫月跌落在地上一陣咳嗽,脖子上青紫的指印觸目驚心。
“若不想死,就快把結果給我送來。”巫星雲恨恨的留下這句話,轉身大步離開。
而此時遠處的太陽已升到高空,暖暖的陽光普照大地,可是它溫暖的了一切,卻溫暖不了巫月的心。
巫星雲你怎能如此惡毒,爲了你的榮華富貴,把發妻當做占蔔工具一般囚禁起來,若不是看着自己有用,是不是又要殺了自己,這個不會占蔔的“廢物”。
巫月先是微笑,再是大笑,後來狂笑不止,像是瘋子一般,好像隻有如此,才能發洩出她心中無盡的痛苦。
百裏銘本是進宮查閱書籍,路過城樓無意間看到這一幕,心下不知爲何滑過一絲酸楚,忍不住上前道:“小兄弟,笑得那麽難聽,你自己不開心,聽到你笑聲的人也不開心,若是實在難過就哭出來,沒人會笑話你的。”
被人說笑的難聽任是誰都心裏不快,巫月恨恨的轉過頭,想要将這個沒眼色的家夥罵個狗血淋頭。
當看見男子的面容卻是一愣,是他。
本來蓄勢待發的嘴巴抿了抿,巫月淡淡的說了句:“知道了。”轉身跑開了。
徒留百裏銘一臉迷惑,他長得有那麽俊美嗎,爲什麽她看見自己的長相,就自慚形穢的跑掉了。
日上中天,鹹陽城内一派繁華景象,有誰知道鹹陽最出名的食肆下,有一間密室,裏面囚禁着一位老婦人,說是老婦人,女子真實的年紀不過三十多歲,卻中年老态,白發如雪,容顔不再。
陰暗的密室内,巫熹微正躺在密室唯一的舊木床上,等待着她夢想中的未來,“咔哒”一聲門鎖響,将她從美夢中驚醒。
看到來人巫熹微顯然很高興,萎靡的精神似乎也好了許多,努力坐起來微笑道:“月兒,是不是你爹又叫你來看我,你告訴他我很好,叫他不用擔心,專心忙正事就好。”
巫月眼裏閃過一絲失落,明明關心你的女兒就在你跟前,你爲什麽不能問問我好不好,卻要問那個不顧你死活的男人:“嗯,娘,他又有事情要你幫他占蔔。”
“什麽他啊他的,那是你爹,要算什麽事情,快讀給我聽聽。”
巫月的喉嚨像是被上千根羽毛塞住了,哽噎的難受,自古以來,占蔔就是以占蔔者自身的性命爲代價,來換取未知的天命,娘親,你知不知道,再這樣不停占蔔你會死啊。
巫月右手抖了抖,很想把手裏的紙條撕個粉碎,卻又耐不住巫熹微眼裏的期待,調整好哽噎語調讀道:“吾妻,見字如見人,一日不見甚是想念,今趙國使臣來訪,要求我秦國盡快送質子去趙國,你幫我算算誰做質子最合适,以免得罪未知的貴人。”
巫熹微聽很是高興的笑了笑,盤腿坐好,雙手在空中畫了個圈,圓圈閃着淡紫色的光芒,内裏則畫着密密麻麻的咒語,巫熹微停止動作,白皙的額頭上張開一隻好似眼睛的東西,半晌閉上時,半空中掉下來塊石頭。
巫熹微占蔔完就倒在了床上,巫月急忙沖上去查看巫熹微的身體,見女子沒事暗自松了口氣。
隻是看着女子如調零的花一樣,又老了不少的容顔,巫月忍不住紅了眼眶:“娘親,我帶你離開好不好,我們找一處誰也找不到我們的地方隐居,我醫術很好,你的身體一定會好起來的,不要再占蔔了。”
巫熹微淡淡一笑道:“傻孩子,胡說什麽呢,我們走了那你爹怎麽辦,你弟弟又怎麽辦。”
說到巫星雲,巫月忽然變得很激動:“娘,你醒醒吧,那個男人滿心滿眼都是他的榮華富貴,哪裏會管我們的死活,求你了和我走吧,不然你一定會死的,弟弟我也會帶出來。”
本來猶如枯葉一樣随時可能逝去的巫熹微,不知哪來的力氣,對着巫月的臉甩手就是一巴掌,随即顫着身體說道:“我不準你那麽說你爹,你給我滾,滾。”
本來氣勢洶洶的巫月像是被人抽走了所有力氣,有氣無力的說:“娘,我知道錯了,你好好休息,我過兩天再來看你。”
巫月走後便有黑衣人,上前把門鎖好守在門前。
巫熹微見巫月離開,顫着手從枕頭下抽出一卷畫卷,看着上面畫着一家四口的畫像,笑的無奈,都是我的錯,若不然,月兒和葉兒該過的好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