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天瀾一來到這個地方便覺着有些奇怪,仿佛有一種神秘的力量在湧向自己,原本有些虛無缥缈,渾渾噩噩的魂體,居然在飛快地變硬,凝實。
不多時,他已經能感覺到腳下的地面了,和之前虛浮離地的感覺完全不一樣。
“老将軍,請坐。”
雲蘇手一招,便取來了一個陶罐水壺,揮袖擺了一些茶具,提着空空的水水壺一倒,就倒出了汩汩的熱水,正好泡了茶。
戴天瀾伸出雙手,微微顫抖,慢慢地碰到了茶碗,居然能将它端起來了。
“仙長,老夫不是已經死了嗎?”
“活一生,死一世。你是新死之魂,受了這道場中的太陰之水影響,如今鬼體凝實,除了不再是活人,和一個活人的區别也不太大。”
雲蘇伸手一請,戴天瀾便端起茶碗,小心喝了一口,果然茶入腹中和活着時并沒有太大區别,反而對茶味感受更加明顯了。
“老夫何德何能讓仙長如此待我,細細想來真是無以爲報。也不知這新鬼之體,是否能爲先生做些事情,但有吩咐必盡全力。”
戴天瀾長歎一聲,這一生除了覺得愧對元靈帝對戴家的皇恩以外,還是第一次欠人如此的大的情,心中頗爲不安,又無計可施。
“老将軍,蘇某之所以出手助你,一開始确實是因爲那救命錦囊的原因。不過後來見到長壽宮種種,聯想到老将軍一腔熱血卻又報國無門,一心滿懷大成百姓,卻又束手無策,才将你請了回來。”
“唉,人有所長,也有所短,老夫隻知道行軍打仗,排兵布陣,卻是孔武有餘,智謀不足,才落得這個下場。”
雲蘇卻是搖搖頭,不說這一方仙魔大世界,就算是在古中國時期代,能征善戰的将軍也爲數不少,但大多數下場凄慘,戰場上面對數十萬敵軍也未曾畏懼過半分,一聲令下便是所向披靡,令敵人肝膽俱裂。
結果呢,多少人不是被奸佞小人輕而易舉害死,便是被君王猜忌,連誅九族。
有的人說,在官場生存上,武夫大體不如文臣。
其實,也不是所有的名将都四肢發達頭腦簡單,他們之所以往往難以善終,卻是因爲這,往往決定最終勝負結果的不是你有理,或者你有功,而是看誰更狠,比誰更惡一些,誰更沒有下限,誰更心狠手辣。
這,便是人們常說的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事已至此,老将軍就不要再自責了。這天下之事有時候複雜得很,有時候卻又幼稚的可怕。比如你心裏想着大成,想着百姓,想着戰場取勝,但别人或許想的很簡單,就是如何殺了你,整倒你,在皇位面前,你們都是絆腳石罷了。”
戴天瀾點點頭。
雲蘇卻是想起那一位被十幾道金牌催命回朝,蒙冤被殺的嶽武穆。
嶽武穆傻嗎?雖然人無完人,但顯然大概率不可能是傻的,相反大概率是人中之龍,将中之傑。
如果去找十個宋朝以後的人,讓他回到南宋去當皇帝,估計這十人中沒有人會說自己要選擇殺掉嶽飛将軍。
但是,那南宋丢了北方,丢了汴京,風雨飄搖之際,依然把人殺了,嶽将軍冤枉不冤枉,你氣不氣人?
你認爲皇帝就一定是英明神武,但可能偏偏就是個智障。你認爲你一心爲公,忠君愛國,但偏偏可能有無數人暗中想要你死。
“将軍若是想去陰司安享陰壽,在下可以相送一程。若是還想看看這錦繡山河,想要爲這大成百姓做些事情,蘇某也有一個法子。”
“請仙長賜教。”
人死了,心态也不一樣了,戴天瀾倒是起了興趣。
下一刻,他隻覺得眼前一花,便站在了清風小築外,面前是兩扇院門,貼着兩幅圖。普通人家的院門上,往往也就裝上銅環鐵扣,講究些的以獸頭裝飾,這種布局,他還是第一次見。
左邊圖上,是一位金甲神将。右邊圖上,是一條披甲猛獸,細看卻是一條大狗。
這兩張圖,似有一股神秘,隻是看了一眼,便覺得鬼目中隐隐刺痛,無法直視。
此時,一道神光閃過,那圖上的金甲神将卻是帶着那條神犬,化爲真人真獸,一起走了下來。
張一凡帶着神犬走了下來,躬身道:“拜見先生。”
“老将軍,這位張神君乃是我府上門神,負責看守此處道場。”
“老夫戴天瀾,見過神君。”
張一凡也拱手回禮見過。
雲蘇開門見山,直接說道:“許久之前,貧道偶然起了一個念頭,想敕封兩位門神,讓百姓們能夠将其請回家中,貼于門上。
如此一來,無論貧窮富貴,上到王公大臣,下到販夫走卒,隻要請了門神,便能看家護宅,震懾邪祟,鎮壓風水,阻擋一些尋常的災厄。
至不濟,就算是不信鬼神者,也能貼上門神來裝飾門楣,令家宅煥然一新。”
他這一說,戴天瀾眼睛便亮了起來,不錯,眼前的清風小築,明明沒有高牆大院,也不是什麽富麗堂皇,就是平凡人家的宅院,但此時卻顯出種種不平凡。
“足下起祥雲,離去多生幾分仙氣;院中無俗障,歸來可生一點道心。說得好啊,和仙長的道場倒是極爲搭配。”
左右貼着文字聯,門上還有畫風稍顯浮誇,張神君頭頂太陽星,那神犬背後也拱了一輪彎月,畫上亦有祥雲朵朵,瑞氣千條,神犬兇猛,神君眼中卻有降妖伏魔金光一般,随時會噴灑出來。
這兩幅看着道意盎然的門神圖,便将這清風小築的氣象變得和普通民宅不一樣了。普通凡人若是見了,會覺得畫風激昂,神人無敵。
但鬼魂見了,即便心中無愧,依然心生忌憚,屏氣斂息。
戴天瀾生前爲天下人征戰,死後卻是沒有了紅塵煩惱,聽了雲蘇的話後,越想越覺得動心,但又抹不開面子,直接開口說老夫想做那爲萬民看家護宅的門神。
他雖然對鬼神之說了解不多,但心中還是有數的,知道鬼和神不是一回事,自己生前爲将,如今卻不過是生魂一個,想要做這爲天下人看家護院的門神,似乎有些異想天開了。
不過,他心中也隐隐猜到,這位仙長如此說,怕是有了主意,不由有些激動。
“實不相瞞,在初見老将軍時,便覺着你合适人選之一,隻是不知時到今日,老将軍意下如何。”
雲蘇第一次心生感應,是在何不語出城送出錦囊時,隐隐有察覺到許多蛛絲馬迹,所以在敕封張一凡時,專門留下了一個缺額,而是讓小奶狗替代。
原本,他也可以等戴天瀾死了,直接将其畫成門神,然後想辦法傳播開去便是,不過他卻從不想強人所難,即便是到了這一步,依然想問戴天瀾自己的意思。
做鬼還是當神,自己選。
“老夫雖然不知這鬼魂之軀,愚笨品性是否夠那門神資格,但一切願聽仙長安排。”
“好。”
雲蘇暗道,這門神一職,還真不需要你多麽算無遺策,智計無雙,反而像戴天瀾這樣心系百姓安危,行事公允,鐵面無私,願意爲黎民百姓去死的‘傻子’,最适合不過。
戴天瀾這樣的門神候選人,乃是生前爲将者,本來就自帶了幾分威嚴,還有很多神武不凡一類的傳聞,在民間原本就有很高的威望,可以說大成百姓人盡皆知,活着能與何濡明相提并論,死了更是令人唏噓三分。既方便快速傳播,也容易讓人信任。
雲蘇朗聲對張一凡說道:“如今這天下門神尚缺一位,便由你暫代。此事與看守道場并不沖突,你依然是我道場鎮門神君。”
“領先生法旨。”
張一凡應道。
雲蘇心念一動,便帶着二人來到了清風前院,隻見月光之下,兩扇紅桐木大門雖然喜氣得很,卻有些空曠。
“以吾之名,敕封張一凡,戴天瀾爲天下門神。”
雲蘇念動真言,溝通識海,一身匪夷所思的道行頓時發揮到了極緻。
隻見一股肉眼可見的紫芒道意,瞬間沖天而起,引動蒼穹,須臾,那蒼穹深處便有一道雷光在天空中凝聚,隻是現而不落,凝而不降。
“降!”
雲蘇将全身修爲運轉到了極緻,以返虛地仙的神降之術爲基礎,又融入了許多大道真意,具體的思路和之前敕封張一凡的時候類似。
不過,那時候,張一凡是清風小築的神君,是雲蘇敕封的。他成神的基礎是清風道場,或者更準确地說是雲蘇這樣強大地仙的附庸之神。
這一次,他卻是想摘掉自身,爲大成王朝敕封兩個真正不歸屬于任何勢力的門神。
随着他念動神降真咒,一股更強的道意沖霄而去,最終引得那一道神光自天地間凝聚,最終降了下來,落在了張一凡和戴天瀾身上。
神性附體,張一凡的變化還好,戴天瀾卻瞬間由鬼成神,變化巨大。
“借天地之力,代天下封神,果然和道場封神有極大的區别。”
雲蘇驚訝地發現,這方天地的至高規則中,居然好似缺了許多東西,方才以地仙的絕高道行和修爲爲基礎,居然引不下來雷霆神光,明明這個辦法,他是反複推衍過的。最後還是以自身的無上道意來溝通天地,甚至最終依靠道意沖霄,等于是強行引下了雷霆神光,才将戴天瀾由鬼化神,也将張一凡再次強化了一番。
那劈下神光的雷霆,雖然不是其他大世界的神話傳說中,能把人劈高境界,也能把人從凡人劈成仙人的雷劫。
但隐藏在其中的雷霆神光,如果有雲蘇這樣的絕世高人幫助,護法,引下來打人,别說幫二人成就神人之體,就是把一塊石頭劈出靈智都有可能做到。
雷霆之中,藏有某些難以言喻的規則神光,這一點上,眼前的大世界倒是和其他大世界一樣。
但是,雲蘇此時卻不得不承認,自身的修爲道行還是不夠高。
他發現這二人如今确實是成神了,就連張一凡也被劈出了兩種神性之體。但卻很不穩定,兩人身上那些得自雷霆神光的神性可能随時都會消散,更别說讓二人走上門去,成爲門神,然後再傳神天下,更是天方夜譚,絕不可能。
“上一次,敕封張一凡和神獸化身爲道場神君,幾乎是一念之間便成了,連雷霆神光都未曾動用。”
雲蘇細細思索,沉吟起來,但在張一凡和戴天瀾眼中卻是連一瞬間的功夫都沒有,他便已經推衍了數萬種可能性。
仙是自己修煉成功的,神是他人敕封的,這個認知,感謝神話傳說,還有趙無極送的那一本講述山水城隍的神祇之道秘冊,他從一開始便有了足夠的認知。
神有神性,但這神性卻不是自己産生的,也不是修煉出來的。
一種是被無數人信仰,祭拜,依靠香火功德之力來成神。比如某個人死了,他身前因爲種種原因被許多人誇贊,有無數人爲他歌功頌德,等到他死的時候,這些香火功德之力便會追随而去,由于無數人祭奠他,提到他,緬懷他,不知不覺,越來越多的香火功德之力就會把鬼體塑爲神體。
肉身成神的人,如果不算那些走神道卻不将自己獻祭的神道修士,雲蘇在這一方大世界的無數典籍中,直到目前還沒有聽說過,但死後成神的卻比比皆是。
另外一種,是被化神真仙以上的有道高人,分出一些附着規則感悟的神念,以秘法化爲神性,賦予某種生靈。這種生命最好足夠弱,或者足夠空白,比如說鬼或者劍靈,花妖,山精這幾類的存在就很容易被賦予神性。
這種被無上法力敕封的神,最大的因果或者說成神的契機都是來自于這位有道高人。
仙死神滅,這個敕封之人如果不存在了,成神的基礎也就不存在了。
這樣的神能活多久,能走多遠,完全是看這位仙人能走多遠,能活多久。
雲蘇本想摸索第三種辦法,代天封神,以自身極高的道行爲基本,以道意沖霄,引天地神光落下,如此代天下人封神要名正言順得多,也要強大很多。
但是,結果是殘酷和無情的,這個美好的想法在無數次失敗後,剛才已經被證明是不可能的了,至少在目前的境界,他完全看不到代天地封神,或者爲天下人封神的成功可能。
“退而求其次,還是以清風道場爲基礎,以我爲仙,封二人爲神吧。”
雲蘇無奈之下,果斷轉變了思路,從清風道場中引了一絲契機,又從身上分了一縷神識,最後吐出一口仙氣兒。
“以吾之名,門神歸位!”
言出法随,仙氣封神,隻見張一凡身上走出了一個分身,而戴天瀾則直接緊随其後,飛上了桐木大門,最終化爲左右二位門神。
靈紙爲畫,張一凡的模樣比起清風小築那一張門神圖,看起來樣貌改變了許多,一身金光神甲也不一樣,而是和右門神戴天瀾保持了一緻。
二人都穿了金甲神袍,張一凡右手側提長槍,左手抓了一條妖蛇,腳下踩了烈焰,頭頂太陽星。
戴天瀾則長須垂胸,一身金甲神袍比他生前所穿的铠甲還要威武數倍,頭頂一輪彎月,雙手捉了斬月長刀,腳下卻匍匐了一個散發着黑氣的魔頭。
畫上還點綴了許多祥雲,瑞氣,整個畫面非常有細節感,就連神甲上甲片的紋路都清晰可見,那雙目中更是隐有降妖伏魔的雷霆神光。
一個是玉面神将,一個是百戰天官,都是威嚴無比,二人的扮相也不都是雲蘇的喜好,而是參考了很多大成百姓的習俗,偏好,以及古書中對于仙神的一些幻想,比起古中國的門神圖,略有浮誇,但整體還是威嚴無比,貼在門上,膽小之人和心懷鬼胎者看了,哪怕沒有神人加持,隻是最普通的畫紙,也能令人心生忌憚。
“戴神君,日後這清風前院的門神真圖,便是你和張神君分身的本命神位所在,日後神傳天下四方時,二位還須秉公執法,莫要讓貧道和天下百姓失望。”
雲蘇極爲認真地說道,與此同時,一枚長生仙令的虛影也在識海中的長生雲台上方凝聚出來,卻是兩位踏風踩雲的神将,正在和邪祟厮殺。
“謹遵先生法旨!”
二人在門神圖上躬身行了大禮,這才恢複正常,已經是左右兩尊門神了。
封神完畢,雲蘇帶着張一凡回到了清風小築,張一凡的真身還是要與神獸分身一起看守道場的,這是兩件事,不沖突。
而對于張一凡和戴天瀾這兩個門神人選,雲蘇也是反複考慮過,他們二人雖然年齡不同,生前的經曆也大不相同,但在性格上還是有許多相似之處。
與其讓戴天瀾去當了山水野神,不如加以引導,敕封爲可以爲天下人安家鎮宅的天下門神。
至于多了一枚長生仙令的虛影,卻是完全誤打誤撞了。之前救了戴天瀾,解決了長壽宮慘案,阻止了虞長夫當皇帝的野心,總的來說爲天下人出了一口惡氣,把一樁原本會被無數勢力盡一切可能掩蓋的奪位血案公布于天下來開化民智,結果也沒有凝出一枚長生仙令。反而是這封神之舉,歪打正着。
不多時,王玄機終于帶着四個小家夥,還有小奶狗回來了,好家夥,陣仗好大。
“你們可真能啊……”
雲蘇見狀,卻是忍不住哈哈笑道。
=======廢話警告線(以下爲免費、不計費、先發布後修改的免費内容)=====
章節上午就寫好了,卻沒有精修上傳,是因爲今天被人氣瘋了,本來就他麽的成績不好,心裏一團火沒地兒發,剛好被幾個人點炸了。
這幾章按照大綱和劇情的正常推進,寫了一點點凡間朝堂的事情,原本是一帶而過。結果有人就不爽了,罵我“你寫朝堂太幼稚了,你寫朝堂是抄X”,真是神特麽的,我寫朝堂怎麽了,我挖你家龍脈搶你家皇位了嗎,好像他當過皇帝一樣。我寫朝堂就是抄?那古代宮廷戲是不是都得被他罵死?
還有一個,更厲害了,因爲不理解‘萬年靈藥那段寫法’,就在章節說裏罵了好幾條,一大堆,罵完了又去書評區罵,不夠,又去回複評論裏挨個罵,有不同意見就說别人是托,真是神他麽的托,我連碼字時間睡覺的功夫都不夠,忙得連書評區都放任自you一樣,現在都沒有讀者群,我他麽連打賞推薦票都不求了,我還找托?這樣看着盜版,罵的我跟他孫子一樣的人,我錯了也就算了,問題他不理解的,我就是錯的?我寫詳細一點,罵我灌水我可以理解盡量改正,我不解釋吧又罵我腦子有問題,他看不懂就全都是我的錯?恨不得挖我祖墳,毀我一本書才甘心,這都是什麽狗屁倒竈的事情。
四個人吧,三個連個昵稱都沒有,帶着一串數字就開罵。
不說了,這一段話是後修改不計費的,抱怨完了還是得好好碼字,我歡迎大家提意見,也一定重視,但請不要太過分,作者也是人,有些話真的是太傷人了。像抄手這樣二三十歲的中年人,真的是一個不小心就崩潰了。
真不是爲了哭窮拉數據,新書月最後一天,啥都不求了,拉球倒,天塌了也下個月再說了。
感謝‘傷逝淚已盡淚逝傷還在’打賞了4000起點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