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會是他?
他事先安排好的人呢?怎麽不在?
皇上身後一個三十多歲,四方臉,留着短須的男子一看到地上半坐着的人影,臉色頓時變了,下馬沖了過去,“萱兒,你怎麽在這裏?”
陳四老爺看見一身狼狽的半坐在地上的女兒,有些恨鐵不成鋼,當着這麽多外人還有皇上的面,他又不好對陳可萱大加斥責,隻得恨恨的瞪了他一眼,“還不快起來?”
陳可萱苦笑,她也想起來啊,可問題是,“爹,我起不來了。”
孟子寒往旁邊稍挪了挪,露出兩人一直緊挨着的胳膊。
陳四老爺倒抽一口冷氣,這才看到一支長長的羽箭竟然同時穿透了孟子寒和陳可萱的胳膊,怪不得這兩個人要一直偎依在一起,是因爲沒辦法分開啊。
陳四老爺的臉色頓時難看起來。
陳可萱歎了口氣,心裏直歎倒黴,她不過是和董二姑娘打了個賭,想進圍場看看,怎麽就偏偏遇上這件事。
撇了一眼旁邊一直面無表情的男子,陳可萱突然啊了一聲,雙眼蓦然睜大,用沒受傷的那隻手指着孟子寒,“你,你的後背”
孟子寒的後背上還插着一支羽箭。
怪不得剛才倒在自己身上的時候,他發出了一聲悶哼,就是那個時候中了一箭吧?
孟子寒眉毛都沒挑一下,淡淡的道:“我知道。”
奇怪的男人,陳可萱暗道。
這邊皇上已經開始問話,他掃視了一圈在場的人,目光在面無表情的站在一邊的齊宸靖身上轉了轉,轉身問道:“剛才是誰尖叫說安王殺人的,到底怎麽回事,出來回話?”
竟然開口先說安王殺人的事情,而且不是問安王,而是問尖叫的人,在場的臣子們心裏的念頭便打了個轉。
匆匆趕來的陳逸康看了場中的情形,臉色十分難看。
他悄悄挨近齊宸靖身旁,低聲問:“到底怎麽回事?”
齊宸靖的唇角浮起一抹苦笑,下颚微擡,指向場中正一臉害怕,卻又說話十分利索的少女,“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是要離間我和陳家的關系。”
他真的是大意了,怎麽也沒有考慮到他們會來這一招。
陳逸康皺眉,看向了場中。
場中董二姑娘正一臉驚懼之色的向皇上陳述着她看到的情景,“皇上,臣女和陳家三姑娘剛才在此處看梅花鹿,那梅花鹿好像受了傷,陳家妹妹說要過去看看,誰知道她剛一出去,臣女就看到安王将箭對準了陳家三姑娘,射了出去。”
在場的衆人都吃了一驚,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京城裏誰不知道甯國公府陳家和安王府的關系最好,福韻大長公主力挺安王,如果不是這樣,安王也不是這麽快就在京城站穩。
安王怎麽可能去射殺陳家姑娘,除非他腦子壞了。
皇上也暗恨董家二姑娘沒有腦子,說話這麽直白,看在場人的眼神就知道,大家都不信他這套說辭。
母後怎麽找了個這麽沒有眼力價的人?
皇上清了清嗓子,看向齊宸靖,“安王,這件事你怎麽說?”
齊宸靖微微低頭,掩住眼中的情緒,沉聲道:“回皇上,臣弟本意是想射梅花鹿的,并沒有看到陳家姑娘,所以才将箭射了出去,後來發現了陳姑娘,臣弟的護衛也拼死擋下了臣弟射出的箭,并沒有傷到陳姑娘。”
皇上的眼神停留在陳可萱手臂上的羽箭,“是嗎?那陳姑娘手臂上的羽箭又怎麽解釋?”
董二姑娘臉色卻一白,原來救陳可萱的那個男子是安王的護衛,怪不得剛才皇上看自己的眼神不對呢。
齊宸靖待開口說話,那邊董二姑娘已經喊了出來,“皇上,安王他撒謊,臣女看到他連發三箭,他的護衛隻擋下了一隻箭,”她說着走到跟前的草叢中,拾起一支羽箭,展示給衆人看,“諾,這個就是被擋下的那支箭,另外兩支就射中了陳家妹妹。”
在場的衆人聽了便信了大半。
他們都是在圍場狩過獵的人,知道有時爲了射中獵物,他們也會連發兩三支羽箭,以求命中率高些。
安王應該是真的有心射梅花鹿,結果卻無意射中了陳家三姑娘。
就是陳家四老爺也信了大半,他向來疼寵這個女兒,不是陳逸康在他耳邊小聲提醒,他就要開口質問齊宸靖了。
齊宸靖的臉色略冷,看向董二姑娘的眼神銳利冷然。
董二姑娘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
皇上在心裏暗暗贊歎董二姑娘,這一招确實不錯,半真半假,最是容易糊弄人,全然忘了自己剛才心中還在罵董二姑娘蠢。
他的眼神微微在仍舊站在一起的陳三姑娘和孟子寒心中轉了轉,另外一個念頭浮上心間,今天真是天時地利人和,相信自己此計一出,陳家和安王要徹底的決裂了。
雖然過程與之前策劃的有些不同,但相信結果是一樣的。
這次皇家圍場真是來對了,自己憋悶了幾個月的氣就要就要一次出完了。
皇上的目光停留在陳三姑娘身上,“陳三姑娘,你可看到安王射向你的三支羽箭?”
陳可萱有些茫然,她什麽都沒看見,就被旁邊一個冰塊男子撲倒了,現在想來,她撲上來應該就是爲了救自己。
她并不傻,雖然不知道這些箭是哪裏射出來的,但是卻也知道自己的回答很重要,她想了想,斟酌着答道:“臣女并沒有看到安王有沒有射箭,但是剛才董家姐姐也說了,那梅花鹿本來就受傷了,臣女想安王應該不會用三支箭去射一隻已經受傷的梅花鹿。”
言下之意明顯是爲安王開脫,她說沒看到安王射箭,卻也借着董二姑娘的話點出安王沒有理由同時射三支箭。
旁邊的孟子寒眼中閃過一絲詫異,看向陳可萱的眼神多了一絲探究。
皇上暗自後悔不該爲了表示自己的公正去問陳可萱話,他眼神變了變,道:“安王,這件事你還有其他的證人嗎?”
齊宸靖眸色深沉,“沒有。”
當時在場的隻有他,陳可萱,孟子寒,董二姑娘,暗中躲着的那些人肯定是不會站出來爲他說話的。
看來今天這一局,他要輸了,齊宸靖在心裏喟歎。
董二姑娘一臉的委屈,“皇上,臣女與安王素無仇怨,臣女沒有理由誣陷安王的。”
皇上颔首,頓了片刻,長長的歎了口氣,頗有些遺憾的開口,“安王,不是朕說你,就算你是無意将箭射向了陳三姑娘,也可以發聲向陳三姑娘警示,你讓你的護衛去救陳三姑娘,你看看他們如今的情形,姑娘家的名節何其重要,你總得給陳家一個交代吧?”
陳四老爺和陳可萱的臉一白,尤其是陳四老爺,他心裏一直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早在剛才發現女兒的那一瞬間,他就想到了此處,可是女兒和孟子寒兩人被一支箭串在了一起,他沒辦法将女兒帶走。
可萱是他們夫婦最疼愛的女兒,因爲疼愛,所以嬌慣了些,又因爲不舍得,也一直沒給她定下合适的婚事,陳四老爺在這一刻真的是後悔,怎麽就帶了女兒來圍場?
陳可萱則下意識的擡頭看了旁邊的孟子寒一眼,見對方面無表情,眼神深沉的看着自己,她不自在的低了下頭。
孟子寒眼神便垂了下來。
皇上心裏冷笑,等着看齊宸靖如何處理眼前的情形。
他們本來策劃的是讓董二姑娘讓陳家三姑娘引入圍場,暗殺齊宸靖不容易,但是在圍場上要想射死一位姑娘,可以說是易如反掌,到時在嫁禍給齊宸靖。
陳三姑娘是陳家四方唯一的嫡女,最是得陳四老爺夫婦寵愛,女兒死在了齊宸靖手上,就算是福韻大長公主再想力挺齊宸靖,也要看她的兒子們答不答應。
陳家和安王的聯盟,不攻自破。
誰知計劃在執行的過程中出了點小偏差,齊宸靖的護衛孟子寒竟然替陳三姑娘将箭擋了下來,皇上心裏一動,便想到了另外一條計策。
他們所有人到場的時候,都看到了陳三姑娘被孟子寒壓在了身子底下。
男女授受不親,陳三姑娘的名節可是要全毀了,除非她嫁給孟子寒。
讓堂堂甯國公府的嫡出姑娘嫁給一個下等的侍衛,這是明晃晃的在打陳家的臉。
不管陳家同不同意,陳家和安王之間都要生出嫌隙來。
陳可萱不嫁孟子寒,便隻有出家一條路可走,陳家女兒一輩子的幸福因爲齊宸靖被毀了。
若是嫁了孟子寒,陳家的嫡女嫁一個下等的護衛,什麽時候想起來都讓陳家人不舒服,這種不舒服相信他們會将原因加到齊宸靖頭上。
皇上心裏越想越痛快,這件事簡直是上天在助他一樣。
隻要陳家不再支持安王,齊宸靖一個人獨木難支,在朝裏就翻不起任何風浪,到時他在找理由對付齊宸靖,就要容易許多。(未完待續。)手機用戶請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