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對于安王能否順利祭祀宗廟抱着很大的疑問,禮部的官員們還是如常的準備了全套的宗廟祭祀的禮儀。
太陽漸漸的越升越高,原本濃濃的霧氣漸漸消散,讓人感覺到身上多了些許暖氣,籠罩在京城上方多日的陰冷慢慢散去,竟然是個難得的好天氣。
以禮部尚書爲首的官員們漫不經心的站在宗廟的門口,籠着袖子,等着皇上和安王的到來。
大多數人心裏都明白,今天這場祭祀時完成不了的,聽說昨天晚上安王還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一夜的功夫,他就是吃了仙丹,隻怕也難以支撐今天的祭祀宗廟的活動。
禮有五經,莫重于祭,大梁的宗廟祭祀共分爲八道程序,第一爲祭祀天神,第二爲祭日月星辰,第三祭祀司中,司命,風師,雨師等星神,第四祭社稷,第五祭五嶽,第六祭山川林澤,第七祭四方百物,第八祭才是祭拜祖宗。
雖然安王是親王,不用走祭祀天神和祭祀社稷的程序,隻需要走六道,但是每一道程序中都有着繁雜的禮儀和數不清的下跪,叩首等。
就是一個健健康康的人在祭祀完後都得兩眼發昏,面色發白,何況是病重的安王,隻怕他就是掙紮着來到了宗廟前,皇上也不會允許他祭祀的。
因爲一旦開始祭祀,就不允許有任何的差錯,中間出了任何的差錯都是對天地,對祖宗的不敬,會惹得上天震怒,失去祖宗庇護。
随着太陽漸漸的升起, 在場的官員們心裏暗暗的歎息,福韻大長公主背着公然對抗皇上的風險所換來的這次祭祀宗廟的機會,隻怕安王要錯過了。
可惜,真是可惜了
宮中,皇貴妃看着正滿臉寵溺的陪着大皇子說話的皇上,嘴唇抿了抿,道:“皇上,今日安王祭祀宗廟的事情”
皇上皺了皺眉頭,顯然不高興皇貴妃在他高興的時候提起這件讓他掃興的事情。
隻要提起這件事,他就能想到那日在大殿上被福韻大長公主逼的進退兩難的恥辱。
不過,一想到今日齊宸靖今日定然完成不了祭祀這道程序,他的心情又好起來,福韻大長公主就是再硬氣,爲他争取到祭祀宗廟的機會又如何?齊宸靖自己命不好,身體無法撐到祭祀宗廟,可不能怨他這個皇帝。
一想起待會在祭祀之前,他就能聽到安王突然離世的消息,他的心情就無比的順暢。
他和太後本來商議,讓秀紅加重分量,盡快解決了齊宸靖,不過後來他想了想,又改成了慢慢加重分量,一定要讓齊宸靖拖到祭祀那天的早上。
他要當着文武百官的面,在祭祀之前,讓人來報告安王去世的消息,他要當着滿朝文武的面,一雪前恥。
皇上越想心情越痛快,也就不計較皇貴妃先提起這件事了,含笑看着大皇子坐在榻上把玩着一隻球球,淡淡的開口,“放心,他祭祀不了宗廟的。”
皇貴妃放下心來,朝裏突然多了一位安王,她的心情本就有些複雜,怕對自己所出的大皇子有影響,要知道現在皇上膝下可就這一位皇子。
等到後來知道安王竟然是之前的平北候世子,她的心情不止複雜,還多了隐隐的恐懼,想起之前整個蘇家人都被抓進了天牢,還是她娘家收了平北候世子的銀子,讓她在皇上面前以爲大皇子祈福的名義,勸皇上釋放了蘇家。
現在看來,這對于皇上和太後來講無疑是放虎歸山。
自從安王的身份大白于天下之後,太後對她一直就很不滿意,甚至隐隐有擡皇後而打壓她的趨勢,就是因爲這件事。
幸好皇上并未因爲這件事遷怒于她,皇貴妃知道這都是大皇子的緣故,但誰也難保那一日皇上不會因爲此事而遷怒,每次一想到這兒,皇貴妃就對娘家人抱怨不已。
安王祭祀不了宗廟,對于皇上和大皇子的威脅就很小,皇貴妃心裏的隐憂就少了些。
榻上的大皇子玩個高興,将手中的球球一個抛起,扔到了皇上的面前,他搖晃着走到皇上面前,“啊,啊,”的叫着示意皇上幫他把球撿起來。
早有宮女上前将球撿了起來,遞給大皇子,誰知道他卻不要,啪的一聲将球又丢回到皇上身邊,“啊,啊,啊”叫的更急切了些,非要讓皇上給他撿起來。
皇上皺了皺眉頭,将球撿起來給了大皇子,見他高高興興的接了球又去玩了,才轉身問皇貴妃,“天兒都快兩歲了,怎麽還是不會說話,整日的啊,啊,像什麽樣子。”
大皇子的名字叫齊昊天,算起來已經一歲八個月了。
皇貴妃臉色變了變,笑容有些勉強,“ 天兒也不是不會說話,簡單的字拿啊,打啊什麽的都會說,隻是不會說連起來的句子,我問過宮裏的老嬷嬷了,他們說有的孩子就是說話晚些,這都是正常的。”
大皇子不會說整句的話,她何嘗不着急,背地裏不知道叫了多少回,奈何大皇子根本不學,她也不知道怎麽辦。
聽了皇貴妃的解釋,皇上的臉色稍稍緩和了些。
皇貴妃怕皇上仍糾結于大皇子的事情,忙開口提醒,“快到辰時三刻了,皇上該出發去宗廟了。”
祭祀的時辰定的是在巳時一刻,本來想着反正也成不了事情,皇上也就沒花什麽心思,多在宮裏逗留一會陪着大皇子。
皇貴妃一提醒,皇上蹙眉想了想,即使知道齊宸靖不能祭拜宗廟,他也還是得去走個過場,因爲他要親耳聽見齊宸靖的死訊,去晚了,總歸不好。
這個時辰,想必齊宸靖已經咽氣了吧。
皇上的心情越發愉悅起來,也就忘了剛才跟皇貴妃所說的大皇子的事情,遂起身準備更衣出發。
等到皇上到了宗廟的時候,見果然沒有齊宸靖的身影,他的心裏就更加的笃定了,因爲吸取上次麻城府的經營,他們可是在來宗廟的路上也派了人盯着,萬一秀紅那邊失手了,隻要安王的儀仗出現在來宗廟的路上,必然讓他有去無回。
雙重保證,他就不信齊宸靖還能活下來。
“時辰就要到了,怎麽安王還沒到?”皇上擺出一副不高興的樣子,“甯國公,你們陳家沒去安王府上看看安王到底能不能來嗎?還是自信安王一定能來?”
福韻大長公主雖然有着太祖皇帝所賜的無上的尊榮,但到底是女子,不能出現在祭祀宗廟的大典上。
皇上見不了福韻大長公主,便拿福韻大長公主的長子現任甯國公出氣。
讓你們陳家那麽嚣張。
甯國公出列,行禮如儀,“回皇上話,臣早起便趕來了宗廟,并不曾去安王府上。”
回答的一闆一眼,讓皇上有些氣悶,暗暗的瞪了他一眼,心裏卻也知道不能太拿甯國公出氣,今日隻要齊宸靖死了,這場仗他就赢了。
何必在這個時候當着滿朝文武的面爲難甯國公,讓人覺得他這個皇帝小雞肚腸。
皇上清了清嗓子,問禮部尚書,“什麽時辰了?”
“回皇上,馬上就到巳時一刻了,您看這?”禮部尚書躬身請示,選定好的吉時馬上就到了,安王還沒到,這要怎麽辦?
皇上皺眉,時辰馬上就到了,怎麽齊宸靖的死訊還沒傳過來?莫非那個環節又出了問題。
不想節外生枝,皇上趕緊開口,“既然時辰已到,安王還沒有出現,那這祭祀便取”
“取消”二字尚未出口,宗廟前的台階上突然高聲傳來一道清朗的聲音,“等等,皇上,誰說本王沒到?皇上,臣弟奉聖旨前來祭祀宗廟。”
衆人扭頭去看,就見下方台階上一道高大颀長的身影緩緩的拾級而上。
一身黑色織錦繡四角蟒寬袖親王服,腰間同色系白玉扣腰帶,玉扣下方挂了一塊圓形的白色羊脂玉佩,披着玄色繡銀色花紋的披風,金冠束發,冠頂上的兩道暗紅色流蘇從兩邊垂下,過耳後直垂到胸前,襯的整個人眉目俊朗,貴氣逼人。
好一個安王!
文武百官們心裏暗自贊歎。
他們第一次見到正式大妝的安王,與平日裏在朝堂上的隐忍不同,此時的安王目光明朗,英氣勃發。
前幾日不是還病的那樣重,怎麽今日竟然就好了?
皇上一直悠閑背在身後的手都顫抖了,他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越來越近的男子,整個人氣的簡直要崩潰了。
這不可能,他和太後明明布下了重重陷阱,齊宸靖怎麽還能活着到達宗廟,這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齊宸靖到達宗廟門口,下跪行禮,“臣弟謝皇上垂愛,今日得以祭祀宗廟,得太祖皇帝和父皇保佑,臣弟今日清晨突然轉好,今日定當秉持敬畏和悼念之心祭祀宗廟,以祈求我大梁江山永固。”
皇上的臉色更加的難看起來。(未完待續。)手機用戶請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