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王卻在這個時候病了。
文武百官已經連續幾日沒見到安王上朝,一問之下才知道安王感染了風寒,在家裏靜養。
不過,安王就是上朝的時候,也都是安安靜靜的站在那裏,從不主動發表意見,好像隐形人一樣。
奇怪的是,即使他安安靜靜的站在那裏,身上的光華和氣韻卻讓人無法忽視他,要換做别的人在朝堂上默默無聞,估計早就被遺忘了。
可誰也遺忘不了安王。
聽說皇上親自下令命太醫院醫術最好的兩個太醫去了安王府,專門候着,直到安王痊愈爲止。
幾個要好的文臣便私底下約了去探望安王的病。
齊宸靖進京雖然時間不長,最初進京的時候很多官員也都抱着觀望的态度,畢竟突然冒出個先皇的血脈來,這件事實在太過于蹊跷,而且其中牽扯到皇家秘辛,誰也不敢去深究。
尤其皇上和太後的态度又十分的令人尋味,封了安王,卻遲遲不肯祭拜宗廟,将齊宸靖的名字上到玉牒上。
很多官員便對齊宸靖抱着觀望的态度,并不過分的親近。
齊宸靖自己除了上朝,大多數時候也都是在他的安王府,并不随意出去走動。
但也有人例外,有幾個主動和他交往的文臣是顔先生親近的學生,當初麻城府出事的時候,替齊宸靖上書請封過。
因爲當初的上書,隻怕在皇上的眼裏已經将他們劃到了安王這邊,既如此,還不如正大光明的和安王交往。
相約去見安王的大臣們從安王府出來的時候,臉色都不太好,随即便傳言悄悄的在市井傳開了。
新封的安王病重了,整個人燒的迷迷糊糊的,半閉着眼睛,渾渾噩噩的喊着:“父皇,父皇。”
難道安王看到先皇了?
傳說人要死的時候,便能見到最親近的人,看來安王真的是先皇的血脈,不然怎麽會看到先皇?
也有人悄悄的議論說定然是先皇心疼小兒子,顯靈來保佑小兒子的,安王的病定能痊愈。
市井流言傳到宮裏的時候,太後啪的一聲摔碎了手中的茶盞,冷笑不已,“好個安王,死到臨頭了還要跟哀家玩心計,哀家看你能蹦跶到什麽時候。”
安泰殿裏的宮女都低下頭,個個秉神靜氣,大氣也不敢出。
太後揮了揮手,殿中的宮女悄悄的退了下去。
太後斜睨了身後站着的孫忠一眼,“秀紅那丫頭可靠得住?安王到底是不是真的中毒了?别像上次在麻城府一樣,又被他反算計了。”
齊宸靖那小子可賊的很。
孫忠想起上次在麻城府的事情,心裏也十分不痛快。
本以爲自己走了一招妙計,萬無一失,卻不知道自己竟然在一開始就被安王算計了,幸虧上次有丁剛趕去了,否則這個黑鍋他還真的不知道找誰背。
饒是如此,太後對他也有了些許不滿。
“秀紅那丫頭在宮外的家人在老奴手上,她不敢背叛太後,況且她說她每次都親眼看着安王将她端去的藥喝了,太醫不也說他的脈相是中毒的症狀,那種藥藥性雖然慢,但是隻要連着喝一個多月,肯定無解的,症狀就跟感染了風寒,發高燒死去是一樣的,普通的大夫絕對看不出來的。”
孫忠說到這裏,頓了頓,抿了抿嘴唇,似乎有話沒有說完。
太後敏銳的察覺到了,眉頭蹙起,“有什麽不妥嗎?”
孫忠彎了彎腰,垂下眼睑,聲音也低了很多,“老奴剛才進宮的時候,看到皇上傳了福韻大長公主進宮。”
太後眼神一閃,臉色有些難看起來。
“皇上這是想做什麽,上次還沒學到教訓嗎?” 太後重重的拍了下桌子。
這個時候傳福韻大長公主進宮,用膝蓋想是爲了什麽。
皇上無非就是還盯着鷹衛的事情,一心想将鷹衛掌握在手中。
太後陰沉着臉在殿中走了幾步,心裏暗恨。
自從上次私自放了蘇家人以後,皇上似乎越來越獨斷了,不再像以前一樣什麽事情都來問過自己的意見,而且經常還有跟自己意見相左的時候。
什麽時候他們母子之間有了隔閡呢?
上次去麻城府也是,本來事情進展的很順利,偏偏皇上到最後一刻卻讓丁剛去了麻城府接管鷹衛。
到底是誰在皇上面前嚼舌根,讓皇上和她之間有了嫌隙?
太後眯着眼想了片刻,吩咐孫忠,“你親自跑一趟正陽殿,讓皇上立刻來見哀家,就說哀家有要緊的事情。”
孫忠應聲而去。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皇上腳步匆匆的來到了安泰殿,“母後,到底有什麽要緊的事情,非得要朕現在過來,朕還有急事等着處理呢。”
聲音中有着隐隐的不耐。
太後壓下心中的不快,“皇上,哀家聽說你召了福韻大長公主進宮?”
雖是詢問的語氣,但卻沒有讓皇上解釋的意思。
皇上臉色變了變,撇了殿門口站着的孫忠一眼,心裏有些煩躁,他這邊剛召了福韻大長公主進宮,話都還沒來得及說一句,母後就知道了。
母後到底是在他身邊安插了多少眼線?
她年紀漸漸大了,爲何不能在後宮安穩的養老,做什麽非要插手朝政的事情?
皇上心中的不滿瞬間溢了出來。
他深吸了一口氣,壓下心裏不滿的情緒,說話就帶了兩分的不自然,“嗯,姑祖母剛進來,朕是想”
太後打斷他的話,“哀家知道你想什麽,鷹衛的事情,以後有的是機會,何必非要眼下的情形,這一次,哀家一定要齊宸靖那小子的命。”
話未說完,便被打斷,皇上的臉色便有些不好,“可是,母後,齊宸靖沒有什麽人脈,翻不起什麽大浪,何況他剛封安王,便出了事情,文武百官定然要懷疑我們的,眼下不是對付他最好的時機,倒不如利用眼下的情形與姑祖母談談鷹衛的事情。”
齊宸靖雖然封了安王,但他一沒有兵權,二沒有人脈,在朝廷裏能翻出什麽浪花來?更何況眼下他還壓着他,連玉牒都還沒上。
不喜歡他,可以冷着他,無視他,但是若是眼下讓齊宸靖死了,臣子們和天下百姓肯定懷疑是他容不下齊宸靖,所以皇上心裏覺得現在不是齊宸靖死的時候。
“不行。”太後斷然否決,“哀家辛辛苦苦布下此局,天時地利人和,錯過這次機會,以後可能就難了。”
皇上也有些怒了,“母後爲何非要一定在這個時候,朕都說了,眼下的時機不合适,我們越是這樣急切的對付他,越容易讓人懷疑,何況他又不知道當年的事情。”
提起當年的事情,太後的臉色大變,呼吸也急促了幾分,“不行,這個小賤種就是哀家的噩夢,有他在一日,哀家連睡覺都不能安穩,沒有了他,就是當年的事情被人揭穿了,也沒有敢将你從龍椅上拉下來,你知道嗎?”
皇上的神色有些躊躇,太後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
可是,讓他錯過鷹衛,他又不甘心。
見皇上的神色有所松動,太後臉色緩和下來,勸他,“哀家知道你心急,可鷹衛的事情不是一日兩日能解決的,福韻大長公主把持鷹衛那麽多年,豈是那麽好對付的?上次不是就用一塊假的令牌騙了你,這一次咱們先處置了齊宸靖,下一次母後幫着你想辦法拿到鷹衛。”
到底是自己的親兒子,太後不想他心裏太過于糾結,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再說福韻大長公主到底在不在乎齊宸靖還兩說,要想鉗制福韻大長公主,麻城府不還有個小丫頭嗎?到時召進京來,還怕鉗制不了福韻大長公主?”
皇上想起丁剛回來禀告的消息,說福韻大長公主對于香甯郡主留下的女兒十分的寵愛,心中一動,說不定還是有其他辦法的。
那個小丫頭好像叫康妍,自己封了蘭心郡主。
皇上心裏有了決斷,“嗯,這次就按母後的意思來吧。”
話雖如此說,心裏卻還是有些不痛快,他都已經登基幾年了,大皇子都已經一歲半了,太後還如此事事管着他,他這個皇帝做起事來難免有束手束腳的感覺。
太後聽了,松了一口氣,她還真的怕皇上一意孤行,拿解藥去換鷹衛。
自己的兒子自己了解,皇上什麽都好,就是處理事情時想的還不夠深遠。
算了,還是自己多爲他打算着吧。
反正齊宸靖的事情就能告一段落了。
想起用不了幾日就能聽到齊宸靖的死訊,擋在心口将近二十年的那塊石頭終于就要被搬開了,太後心裏就無比的舒暢。
不管這年那個小賤種是怎麽出的宮,這個問題曾困擾了她許久,不過現在這個問題已經不重要了,十九年前沒有燒死他,十九年後照樣可以毒死他。
太後嘴角高高的翹了起來,并沒有發現皇上眼中的陰郁。(未完待續。)手機用戶請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