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宸靖大步走進花廳,一身湖水藍繡團花織錦廣袖長袍,青玉帶束腰,外面披着绛色鑲狐狸毛的披風,越發襯的其眉目清朗,滿身貴氣。
一路走來,不知道有多少丫鬟看的心如小鹿亂撞。
聽說這位安王爺以前是平北候世子的時候,最是纨绔不過,光是後院的美人數都數不過來。
怎麽現在成了安王,性子反而變了呢?
這麽多貌美如花的少女在他眼前整日的晃,竟然一個成事的也沒有,莫非轉了性?
很多丫鬟擡頭委屈的瞅了一眼王爺身後一直跟着的那個終日穿着一身黑衣,面無表情的冰塊臉,心裏有了不好的猜想?
他們的王爺不會是對這個孟侍衛有什麽想法吧?不然怎麽兩個人成日裏守在一起,就連晚上睡覺休息,孟侍衛都是住在王爺的院子裏。
莫非兩個人真的有什麽**?
他們英俊的安王爺肯定是受孟侍衛的影響,才該了性子,整日裏也是一副面無表情的樣子。
這樣的話,她們還有什麽希望啊?一群丫鬟們的心頓時碎了一地。
太後選了她們來伺候安王爺,可不是希望她們每日真的窩在安王府裏幹活的。
前頭已經走入花廳的兩個人自然不知道在院子裏或散步,或賞花,或找東西,以期和安王爺來個偶然邂逅的丫鬟們的想法。
齊宸靖将披風解下來扔給門口候着的長友,蹙着眉頭問身後的孟子寒,“昨夜拉出去的是第幾個了?”
孟子寒雙手抱胸,面無表情的回道:“第八個了。”
聲音平靜,好似在說今天早上早飯吃的面條一樣的感覺。
好似完全不記得昨天晚上那個爬上齊宸靖的床,企圖色誘齊宸靖的丫鬟被他一拳打暈,直接托出去光着身子丢進了一家青樓裏。
齊宸靖嘴角浮起一抹冷笑,“也不知道太後給了她們什麽重利,竟然還真的是前仆後繼的來誘惑本王。”
孟子寒斜睨了一眼齊宸靖英俊的眉眼,半晌蹦出一句,“或許不是太後許了重利。”
不是太後許了重利?齊宸靖疑惑的看向孟子寒,瞬間讀懂了孟子寒眼中的含義,頓時惱了,“連你也打趣我,不知道我現在不勝其煩。”
孟子寒眼中的笑意一閃而過。
齊宸靖穿上王爺服飾,盛裝出現在滿朝文武面前,舉止行爲一點也不拘束,反而透着一股自然,本來就該如此的氣韻,仿佛他生下來就是王爺一樣。
很多臣子都私底下猜測這位在民間長大的安王雖然做過平北候世子,但是上了殿面君難免也會失儀。
可是他們看見齊宸靖一步一步的走進大殿,行禮如儀,對答自如,就是再挑剔的禦史都挑不出任何的錯來。
仿佛齊宸靖一直都在王爺這個位置上一樣,他身上的那種貴氣和清越的氣質仿佛是與生俱來的,甚至比起龍椅上坐着的皇帝,氣場也不差分毫。
衆人隻能歸結于齊宸靖果然是龍子,就是不一樣。
其實,穿了王爺服飾的齊宸靖不僅多了兩分貴氣,比平時也更加英氣,也難怪那些從宮裏賜下來的宮女們春心萌動,争着搶着要服侍他。
收起眼底的笑意,孟子寒問:“解決的方法又不是沒有,寵幸其中的一兩個,樹立了靶子,讓她們去鬥呗。”
齊宸靖給了他一個大大的白眼。
若是能如此做,他早就做了。
孟子寒聳肩,“你不肯,那就沒辦法了,不勝其煩還是得忍着。”
齊宸靖堅持不肯寵幸其中的任何一個,這些女人自然隻盯着他一個,卯足了勁來吸引他的注意力。
齊宸靖瞪了他一眼,“難道沒有其他的方法?我怎麽覺得你有些幸災樂禍的嫌疑?”
孟子寒摸了摸鼻子,“這種事情你不該問我,應該去問老江。”
他進京時,身邊伺候的人隻帶了慣用的長友長更,還另外帶了四個人,其中三個人是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後親自去尋到的。
孟子寒是其中一個,平日裏跟在他身邊,負責他的日常安全。
老江是個老書生,隻中了個秀才就停步了,但是他思維敏捷,處事靈活,經常不按常理出牌,是個不可多得的幕僚人才,平日裏爲齊宸靖出謀劃策。
還有一個人叫劉文清,是個落魄的郎中,在老家因爲被人陷害醫死了人,差點被斬了腦袋,被齊宸靖救出後,改名劉文清,跟在齊宸靖身邊,不過,他對外的身份也是齊宸靖的幕僚,外人并不知道他其實擅長的是醫術。
最後一個就是老王,他将釀酒的技術已經盡數交給了自己的徒弟,讓他跟着蘇二郎留在了麻城府,他自己則選擇跟着齊宸靖進了京。
老王年紀大了,齊宸靖便将他留在府裏,管着賬房,還有暗中替齊宸靖觀察培養自己的人。
這四個人雖然來自不同的地方,性格也都不相同,但是他們卻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他們的家族在前朝都曾顯赫一時,否則齊宸靖也不能那麽容易找到人,并收服了他們。
齊宸靖進京就帶了他們六人,以放松皇上和太後的警惕,現在偌大的安王府裏,人雖然多,到處都是太後和皇上賜下來的,也有别的府邸送過來的。
齊宸靖真正能信的過的,也就隻有他帶來的六人而已。
聽到孟子寒提到老江,齊宸靖正要吩咐長友去喚老江進來,卻見到一個穿淺綠色夾襖,碧色冬裙的丫鬟端了托盤進來。
他眼神一閃,到了嘴邊的話便咽了回去。
那丫鬟袅袅娜娜的進了花廳,福身蹲了下去,“王爺,您的藥熬好了,請喝藥吧。”
齊宸靖嘴角往上翹了翹,狀似随意的道:“哦,是秀紅啊,先放哪兒吧,等會再喝。”
叫秀紅的丫鬟抿了抿嘴,擡起頭柔聲勸道:“可是太醫說王爺脾肺不和,肝郁血熱,才開了這藥方,對調理身體最是好的,藥涼了藥效就要打折扣了。”
齊宸靖皺了皺眉頭,似乎有些不高興,“這樣嗎?太醫怎麽沒有跟本王講這個?”
秀紅笑了,溫柔的勸說:“這種事自然要吩咐我們這些侍候王爺的人知道,要是還需要王爺操心這個,奴婢們豈不是太沒用了。”
齊宸靖點點頭,淡淡的嗯了一聲,又盯着秀紅手上的藥碗看了片刻,才端起藥碗,仰頭一飲而盡。
秀紅臉上的笑容便放松了些。
将藥碗遞給秀紅,揮了揮手,示意她退下。
秀紅施禮退了下去。
等到廊下沒了人,長友快速的退到門外,守在了門口。
屋子裏原本面無表情的坐在下首的孟子寒快速的躍起,不知道從何處拿出一個盆子來,遞到了齊宸靖的面前。
齊宸靖低頭,雙指深入喉嚨間掏了掏,片刻,剛才喝進去的藥汁全都吐進了孟子寒端着的盆子裏。
掏出帕子拭了拭嘴角殘餘的藥汁,齊宸靖從懷中摸出一粒指甲大小的黑藥丸,塞進了嘴裏。
幸好身上有劉文清配制的解毒丸,齊宸靖三兩下将解毒丸咽了下去,冷眼看着孟子寒将他吐出的藥汁倒在小幾上的一盆花裏。
“那花過幾日也要換一換,否則該露出馬腳了,夜裏去找找藥渣,給劉文清驗驗。”他壓低了聲音吩咐孟子寒。
孟子寒眼神一閃,“難道藥方改了?”
之前已經讓劉文清驗過藥渣了,這次還讓驗,說明齊宸靖感覺到藥味變了。
孟子寒的眼神銳利起來,看來太後是着急了。
齊宸靖點頭,“今天的藥比平時的更苦一些,”說着嘴角浮起一抹譏诮,“看來是想在年前就将我解決掉,要麽是加重了藥量,要麽是換了藥方,隻怕過個三五日便要有太醫再次來請平安脈了。”
孟子寒臉色一變,“我這就去找劉文清,讓他布置一番。”
布置什麽并沒有說,但是來兩人都心知肚明。
打從宮裏第一次派太醫來診平安脈開始,說齊宸靖什麽脾肺不和等狗屁倒竈的話時,他便留了心。
别看府裏一堆争奇鬥豔的丫鬟們每日變着法的勾引他,讓他不勝其煩,但是他卻并沒有太過擔心這些人。
會爲了他的地位和長相就心動的女子,必然不會是太後挑中的人,不過是他們放在前面遮掩視線的棋子罷了。
很多時候,真正咬人的往往是不叫的那些狗。
“好在每一次的藥我都會喝一些,也無需太費勁的布置,讓他多考慮考慮細節,看其中有沒有漏洞。”齊宸靖道。
這府裏到處都是眼線,其中一個細節露出破綻,他們就可能功虧一篑。
孟子寒自然知道其中的厲害,點了點頭,一轉身出去了。
看着自己剛才吐出的藥汁慢慢的浸入到花盆的土中,直到看不清楚顔色,花盆中的一株一品紅開的正好,全然不知危險将近,齊宸靖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敵不動我不動,既然敵人坐不住了,那他便要抓住這次機會,好好謀劃一番,希望年前能将事情辦成一半。
最起碼先完成宗祠祭拜,将身份上了玉牒,至于其他的,一步一步慢慢來。
齊宸靖撚起一朵一品紅,想起最愛侍弄花草的康妍,心裏不禁柔軟起來,這個時候,不知道她在忙什麽呢,有沒有想自己呢?(未完待續。)手機用戶請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