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是一股精氣神在強撐着。
麻城府傳開蘇宸靖原來是先皇流落民間的二皇子時,她心裏便知道兒子的身世瞞不住了,她雖然也詫異兒子的真正身份,可心裏卻想着怎麽能盡量瞞着蘇老太太許氏。
許氏這一輩子隻有蘇晉一個嫡子,又早年守寡,兒子和嫡長孫是她唯一的精神寄托,蘇晉去世以後,若不是有蘇宸靖撐着,整個蘇家早就垮了。
要是讓老太太知道她一直放在心尖尖上的嫡長孫根本不是蘇家的血脈,估計她會崩潰的。
可還沒等丁氏怎麽想好瞞着老太太,便有人在老太太面前先将事情挑破了。
事情緣于蘇家三房蘇三老爺的嫡女蘇玉曼,出去外面做客的時候聽任閑話了兩句,猜了個大概,回去便将事情告訴了母親楊氏。
楊氏每日在家好吃懶做的,沒事就愛聽街面上的新鮮事,聽了女兒的話,先是吓了一跳,不敢相信。
靖兒怎麽可能是先皇的皇子?難道大嫂和先皇?
呸呸,怎麽可能?大哥和大嫂一向恩愛,再說之前平北候府在勳貴裏頭并不打眼,大部分時候都是被皇上忽略掉的,大嫂即使是侯爺夫人,但是除了年節時候進宮朝賀之外,也沒有機會進宮的。
除非靖兒也不是大嫂的孩子?
可這有可能嗎?還是有人造謠?可他們蘇家現在已經是普通的貧民百姓了,誰會針對他們造這種謠言,被抓到可是要砍頭的。
楊氏越想越覺得事情有可能是真的,她仔細留意了幾日街面上的傳言,見人說的繪影繪色的,真的很像那麽回事,再說之前麻城府就有消息說先皇有一位皇子流落民間,就在他們麻城府,聽說太後和皇上已經派了侍衛來尋了,莫非真的是蘇宸靖?
若是蘇宸靖真的是先皇的皇子,他們蘇家富貴的日子豈不是要回來了。
自從搬到麻城府,雖然他們家有蘇宸靖開的店鋪支撐着,雖然不至于挨餓受凍,但是這日子還是遠遠沒有他們在平北候府的日子過的舒服,再加上家裏現在是二太太衛氏管家,家裏的吃穿用度管的緊,爺們掙的錢雖說少部分上交公中,其餘都歸入各房,但同樣公中也隻管最基本的生活,其他的比如要吃點好的,穿點好的什麽的都得自己掏腰包。
蘇三老爺慣是遊手好閑的,楊氏所出的蘇三郎和女兒蘇玉曼更是好吃懶做,掙一個錢恨不得花掉三個錢,要不是還有兩個庶女可以供她奴役,她們三房的生活要清苦許多。
如果蘇宸靖真的是先皇的皇子,認祖歸宗了,怎麽得不也封個王爺什麽的,那他們蘇家豈不是可以返回京城,過以前舒心的日子了。
楊氏和女兒蘇玉曼盤算憧憬了一番,便去了老太太許氏的房裏,将此事告知了老太太,“咱們家總算熬到頭了。”
蘇老太太自到麻城府之後,因爲身子時好時壞的,從未出過家門,對外面的事情自然不清楚。
聽了楊氏的話,臉頓時黑了,氣的直罵楊氏,“老三家的,你胡說什麽呢?靖兒怎麽可能不是蘇家的血脈?”
楊氏辯解道:“這怎麽能是胡說呢,娘,外面現在都傳遍了,不信,您問二嫂。”
…她來的時候,是拽着二太太衛氏一起來的。
蘇老太太轉頭求證般的看向衛氏。
衛氏心裏暗歎一口氣,她要是知道楊氏拉着她過來,是說這件事,她肯定不會跟着過來的。
“老二家的,這到底怎麽回事,你說。”蘇老太太知道衛氏這個人向來有心計,從不胡亂說話,做事也很有分寸。
衛氏斟酌片刻,方才開口,“前兩日,二老爺回來時也提了一句,說是外面現在有些個傳言,先皇有位皇子流落到了麻城府,太後和皇上正派了人在麻城府尋呢,至于是不是靖兒,那就不知道了。”
竟然真的有這樣的事情,蘇老太太一愣,心裏倏然閃過一道驚慌,下意識的問:“靖兒人呢,最近幾日怎麽都沒有見到他,忙生意也不是這種忙法,你讓人去找靖兒回來,還有,将你大嫂叫過來,陪我說說話。”
衛氏點頭,轉身出去吩咐。
蘇老太太銳利的眼神便停在了楊氏身上。
楊氏縮了縮脖子,低下頭去,打定主意留在這裏聽聽大嫂丁氏怎麽說。
反正得搞明白這件事對他們三房是有利還是有害?
蘇老太太盯了楊氏片刻,眼神便收了回來,心裏到底有些打鼓。
所謂空穴不來風,這種事情不會平白無故的和靖兒挂上勾,到底是有人在算計蘇家,還是傳言是真的?
蘇家現在還有什麽值得人算計的,雖然蘇老太太心裏十分不願意往後者的方向想,可她的理智卻告訴她,後者的可能更大。
她恍惚記得兒媳丁氏懷孕生下靖兒那一年,她正好陪着老平北候出去散心,算着兒媳的預産期往回趕,等回到京城的時候才知道兒媳早産了,還沒到日子就生下了靖兒。
當時他們也沒多想,畢竟不到日子生産的婦人有的是,這不是什麽西漢怪異的事情。
現在想想,靖兒剛生下時就白白胖胖的,一點也不像早産的孩子那樣的虛弱瘦小。
蘇老太太的心裏一陣酸澀,無盡的難過和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感一起湧上心頭。
丁氏這個時候走了進來。
看着自兒子去世後,越發病弱不堪的兒媳,蘇老太太嘴唇張了張,不知該怎麽開口,隻得指了指她下首的椅子,讓丁氏坐下說話。
她不開口,楊氏卻迫不及待的開了口,“大嫂,現在外面都在傳說靖哥兒是先皇的皇子,這到底是不是真的,靖哥兒真的不是大哥親生的嗎?”
丁氏的臉色頓時變得煞白,嘴唇也哆嗦起來,她下意識的先去看蘇老太太的臉色,然後才神色不自然的斥責楊氏,“三弟妹,你胡說什麽呢?靖兒怎麽可能不是我們親生的?”
蘇老太太心底卻一片冰涼。
和丁氏做了近二十年的婆媳,她對于丁氏的性情自然是十分了解的,剛才丁氏的表情忐忑驚慌,顯然這件事是真的了。
她的靖哥兒,她放在心尖尖上疼了近二十年的嫡長孫,竟然不是蘇家的血脈。
蘇老太太一口氣沒上來,就撅了過去。
等到她再睜開眼的時候,映入眼簾的是丁氏哭腫的雙眼,“娘,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瞞着您的。”
丁氏跪在床前,聲淚俱下。
蘇老太太雙眼無神的盯着<a href="零級大神</a>頭頂半舊不新的淺黃色紗帳,半晌才開口,“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你老老實實的跟我說,不許隐瞞我一絲一毫。”
…聲音幹啞,有着說不出的空洞。
丁氏一邊掉淚,不敢再有隐瞞,将自己知道的事情都說了出來。
“我和侯爺成親兩年,肚子一直沒有消息,心裏十分着急,就是侯爺身邊的侍妾,兒媳也偷偷停了藥,可愣是一個懷上的都沒有,兒媳心裏急壞了,每日燒香拜佛,聽到哪裏有擅長看不孕的大夫,便偷偷的去瞧,就是侯爺,漸漸的也有些着急了,有時也會陪着我一起去看大夫。”
這些情況蘇老太太是知曉的,兒子兒媳成親兩年多,卻遲遲未有所出,她對兒媳便有了幾分不滿,迫得兒媳停了妾室通房的藥,想着若有人能懷上,養在她名下也是一樣的。
“有一次,侯爺陪着我去看一位從外地來京城的有名大夫,那大夫說了一句遲遲不孕,不見得是女子的原因,男子也有可能有問題,侯爺遲疑了一番,讓那大夫把了脈,誰知那大夫卻說卻說侯爺的身子早年受過傷,無法讓女子受孕。”
蘇老太太聽到這兒,臉色一變,霍然扭過頭去,瞪向丁氏,“不可能。”
丁氏的淚流的更兇,想起當年聽到這消息的時候丈夫所受的打擊,心裏更是難過,“娘,起初我們也不信,後來侯爺悄悄的喬裝打扮,自己去看過好多大夫,可大家的說法都是一樣的,侯爺萬分的傷心,不得不接受事實,可這件事畢竟關系到侯府的臉面,不能讓外人知道,兒媳和侯爺商議之下,便讓兒媳假裝懷孕,等到生産之時,侯爺在外面尋一個嬰兒進來,充當我們夫婦的嫡長子。”
“侯爺說一切事情自有他來安排,兒媳并不知道他打算怎麽做,但是突然有一日,侯爺身形狼狽的從外面回來,掀開披着的大鬥篷裏,卻發現裏面藏了一個男嬰,此時距離我們本來計劃的生産之日還有一個月,兒媳雖然驚訝,卻不得不假裝早産,那個男嬰就是靖兒。”
丁氏說着眼淚流的更加厲害,蘇宸靖剛到她身邊的時候,還隻是一個剛出生的嬰兒,她從一個嬰兒看着他長大,親手照顧他,教導他,将他養大,她是真的将靖兒當成了自己親生的孩子,忘記了他是丈夫從外面抱回來的。
蘇老太太徹底的愣住了,她設想了多種可能,卻怎麽也沒有想到事情的真相會是這樣,她的兒子蘇晉竟然無法讓女子受孕。
她以前隐約也有聽說過夫妻一直沒有孩子,也有可能是男子的問題,可那畢竟是聽說,從來沒有真的見過這樣的事。
卻沒想到這樣的事情會發生在自己的兒子身上,蘇老太太心裏說不上來的感覺,隻覺得眼前發生的一切是那樣的不真實,可是卻偏偏又發生在了她的眼前。
她沉默許久,方才道:“你起來說話吧。”
兒子都已經不在了,再去追究這個問題已經沒有意義了,而且這還關系到兒子的面子,她不想讓兒子去世以後還顔面無存。
丁氏站起來,坐在床邊,神情忐忑的看着蘇老太太,“娘,對不起。”
蘇老太太歎了口氣,這件事也不能完全怪丁氏,當時那種情況下,她要爲兒子留顔面,定然要想辦法要一個孩子的。
一個女子不能生下自己的孩子,做母親,本身就是一件痛苦的事情,丁氏爲了兒子也算是犧牲了不少,自己怎麽能開口怪她。
“你沒問晉兒,孩子是從哪裏抱來的嗎?”蘇老太太最終還是開口問了蘇宸靖的身世。
…丁氏搖頭,“我問了,可侯爺說他碰巧遇到的,就帶回了家,還說這孩子跟我們有緣,他下了值在外面逛逛都能碰到,其他的卻不肯再多說,我想着侯爺多半是怕我将來再孩子面前說漏了嘴,所以也就沒有多問。”
可若是跟孩子有緣,蘇晉怎麽會那樣形容狼狽的悄悄的回了府,沒有驚動府中其他的人。
有可能靖兒的身份真的不簡單。
蘇老太太神色變換不停,一會疑惑,一會兒鐵青,一會兒又皺眉,最後長長歎了口氣,才開口,“隻怕靖兒的身份真的是與皇室有關,晉兒會被抓,死在獄中,隻怕和靖兒的身世脫不了幹系。”
丁氏有些茫然的擡頭,蘇老太太的話在她腦中過了一遍,才明白了婆婆的意思,臉色頓時變得蒼白,“娘,您的意思是說侯爺是因爲靖兒被抓得?”
蘇老太太邊想邊說:“咱們蘇家一向低調,晉兒在朝中從不主動招惹是非,更是很少與人交往,怎麽可能會突然沾惹上謀逆的事情,想來是皇上盯上了晉兒,查到了他可能跟宮裏失蹤的皇子有關,才會将晉兒抓了起來,想問他皇子的下落。”
蘇老太太起初隻是猜測,現在卻越說越覺得十分有可能,因爲隻有這樣才解釋的通,雖然他們所有人都被抓進了牢裏,卻唯獨晉兒一個人被單獨關押,蘇家其他人關押在一起,卻很少本用刑,隻是被吓唬過幾句。
況且,若真的是謀逆的大罪,怎麽可能最後隻處理了晉兒一個,卻将蘇家其他人都無罪釋放,還返還了家産。
那隻能說明皇上心裏覺得發虛,才會有這樣類似補償的措施。
她起初一直想不明白蘇家怎麽會遭此橫禍,現在想明白了卻有些接受不了。
“竟然是因爲靖兒”她有些愣愣的重複。
丁氏也被蘇老太太的這個猜測吓到了。
她摯愛的丈夫,真的是因爲她疼愛的兒子死的麽?
侯爺是爲了保護靖兒才死的麽?
丁氏一時間愣住了,顯然無法接受這個猜測。
雖然他們婆媳,包括蘇宸靖,之前都完全猜不透蘇家怎麽會突然遭到這樣的橫禍,心裏對皇上這樣對待蘇家,暗中處死蘇晉更是心懷恨意,若不是爲了查明真相,懷蘇晉一個清白這樣的信念支撐着,婆媳兩個人的身體早就垮了。
現在突然知道原來所謂的“謀逆罪”之後牽扯的竟然是險惡的宮廷鬥争,還有先皇血脈,裏面牽扯的人還是她們最在乎的蘇宸靖,婆媳兩個人都不知道該作何反應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丁氏喃喃自語道:“一切都是命啊,侯爺當初知道靖兒是皇子,還帶回了家裏,當成自己的孩子養了這麽多年,侯爺是真的疼靖兒,當成了我們的親生孩子一樣的疼,兒媳想他在獄中臨行前那一刻,心裏也是放心不下靖兒的吧,爲了靖兒,他甘願舍了自己的命”
說到此處,泣不成聲,再也說不下去。
蘇老太太的眼淚終于也流了下來。
婆媳倆人抱頭痛哭了一場。
大哭過後,蘇老太太的情緒恢複了些,她性格本就比丁氏堅韌,有主見,不過是今日知道的事情太過震撼,心裏一時接受不了。
她抹了把眼淚,叮囑丁氏,“晉兒身子有病的這件事你一定要守口如瓶,将來就是别人問起來,你也隻說侯爺陰差陽錯救了靖兒,抱回家養在了你們膝下。”
…丁氏點頭,這麽些年她連蘇老太太都瞞着,繼續瞞下去自然不成問題。
“那靖兒?”
外面傳的沸沸揚揚,靖兒肯定也知道了自己的身世,這些天都沒見他回來,不知道去了哪裏。
到底是她親手養大的,丁氏心裏還是十分的挂念蘇宸靖。
蘇老太太沉默片刻,道:“等他回來再說吧,”頓了頓,又道:“如果我們剛才的猜測是對的,隻怕宮裏的那位根本就不想靖兒活在這世上,他的身份揭穿後,将來不知道要面對多少困難呢。”
雖然對于蘇宸靖的感情十分複雜,可她也疼了蘇宸靖那麽些年,蘇老太太還是習慣性的分析他将來面臨的局勢給丁氏聽。
丁氏聽了,臉色一白,“那怎麽辦?他如果隻做蘇家的嫡長子,難道也不行嗎?”
“可現在恐怕不是靖兒自己能選擇的了。”蘇老太太歎息。
說了這話,沒有兩日,麻城府的大街小巷便貼滿了告示,皇上聖旨昭告天下,原平北候世子蘇宸靖系先皇流落民間的皇子,改名齊宸靖,封安王
蘇三老爺從大街上撕了一張告示,興高采烈的跑回了家,将告示給蘇老太太看,“娘,你看,靖兒被封了安王了,蘇家有希望了。”
蘇家三房的人都喜氣洋洋的。
倒是蘇家二房,蘇二老爺爲人踏實沉穩,心裏十分忐忑這突然而至的事情對蘇家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
他的嫡子蘇二郎自到了麻城府後,便一直跟着蘇宸靖做生意,長了不少見識。
蘇四郎則被蘇宸靖送到了南山書院,得顔先生親自教誨,眼下的功課長進了不少。
他們兩個雖然被蘇宸靖的身份吓了一跳,可心裏還是浮起一抹擔憂,爲蘇宸靖的未來,他們心裏是真的喜歡這個大哥的。
蘇老太太撫了撫額頭,告示上說靖兒失蹤了,找到有重傷,她心裏便知道靖兒定然是遇上危險了。
果然,身世才剛被揭開,麻煩便開始找上了門。
真到了這一刻,蘇老太太才發現自己心裏還是更擔憂蘇宸靖的安危多一些。
“一切等靖兒回來再說,老二,老三,你們也出去找找。”蘇老太太吩咐道。
蘇二老爺,蘇三老爺點頭應下,尤其是蘇三老爺,渾身充滿了勁頭,他還等着找到蘇宸靖,好享受即将到來的榮華富貴呢。
留下蘇老太太,一人在心底盤算着将來的事情,并吩咐衛氏守好家裏的門戶,不許家裏的孩子出去亂走。
這個時候,蘇家約低調越好。
外面的消息傳的越來越沸騰的時候,蘇宸靖終于在一日淩晨天還不亮的時候回到了蘇家。
他悄悄的去見了蘇老太太,誰也沒有驚動。
蘇老太太這幾日幾乎是夜不安枕,蘇宸靖一進來,她就驚醒過來。
看着眼前明顯瘦了一圈的蘇宸靖,蘇老太太的眼圈頓時紅了,嘴唇蠕動,卻終究不知道該說什麽,最終選擇了沉默。
蘇宸靖跪在了蘇老太太面前,“祖母,我回來了,讓您擔心了,對不起,”頓了頓,擡起頭,看着蘇老太太頭上明顯多出的白發,沉聲道:“我的事情想必您也都知道了,您肯定也猜到了父親是因爲我才我對不住蘇家,對不起您,對不起我娘。”
說着,深深的磕下頭去,不管怎麽樣,這是他欠蘇家的。
當初若不是蘇晉将他帶離宮中,他早就死在了大火中,自然就沒有了這一世的蘇宸靖,更加沒有他的重生。
可也因此讓整個蘇家卷入了這件事,蘇晉更是因爲這件事死在了獄中。
這些事他在知道自己身世的那天晚上,便将事情猜了個七七七。
蘇老太太頓時淚如雨下。
也不知道蘇宸靖磕了多少個頭,眼看他的額頭越來越紅,甚至有血絲滲出的時候,蘇老太太再也忍不住,一把拉住了蘇宸靖,不許他再磕。
“你的命是你爹用自己的命換來的,你既然還認我這個祖母,便坐下跟祖母說說話。”
蘇宸靖的眼圈也忍不住紅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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