顔先生大抵也是知道這一點的,所以素日裏并未對什麽花流露出過多的喜愛,今日開口要這滴水觀音,大概是因爲真的喜愛吧。
康妍自然不會拒絕顔先生的要求,“榮幸之至,鬥花會結束後,便會差人将此花送與先生。”
有了顔先生這句話,再也沒有人對滴水觀音存在什麽疑問,況且不論顔先生的話,這滴水觀音細看之下,确實是漂亮高潔,且用水養着,又幹淨,也算得上稀奇了。
李掌櫃揭開了康家的第三盆花,會場頓時安靜下來。
小型的黑色釉陶花盆中,一株株形緊湊的玉露展現在大家面前,翠綠的葉子肥厚飽滿卻又十分透明,葉尖較平,層層疊疊的的葉子簇擁在一起呈蓮花座狀,層次分明,上面的紋路清晰,光澤水潤,更讓人驚訝的是其葉晶瑩剔透如同玉石,在陽光下閃閃發光,像冰一樣通透,像燈一樣明亮。
整個植株小巧玲珑,卻又像具有生命一般,襯托着花盆裏面鋪着的淡黃色的小石子,越發顯得鮮活可愛。
“呀,這是什麽呀?是花嗎?”
“不知道,沒見過呀,你看那葉子跟真真的玉石一樣透明,天下竟然還有這樣的花?實在是讓人詫異。”
“到底會不會開花,我們怎麽從來沒見過這種花?”
人群中當然也有人認得的,有些不太确定的說:“這好像是玉露吧。”
也有人确定的,比如杜常海和杜雲澈,他們可以說自出生就開始與花打交道,對花的了解自然要比平常人多些。
杜常海喃喃自語:“她是怎麽做到的,一般見到的玉露葉子都是褐色的。也沒有這樣的透明啊,她是怎麽把葉子弄成了翠綠透明,跟綠寶石一樣,真的。真的很漂亮。”
雖然杜常海十分不想承認,但是擺在台上的玉露是那樣的晶瑩剔透,渾然天成,就像閃閃發光的寶石一樣,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旁邊的杜雲澈面無表情,眼中的驚訝卻十分的明顯,一般不是都将最好的先擺在前面說嗎?康妍爲什麽不按常理出牌?他看康家推出的第一盆花是鶴望蘭,雖然開的好,卻倒也不足爲懼,誰知後面的那盆滴水觀音卻是用水養的。名字起的又貼切,最後這盆玉露更是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
他太小看康妍了,杜雲澈微微合眼,平息心中的震驚,直到現在他不得不承認康妍的養花技能絕對不在自己之下。自己之前确實低估了她。
康家這三盆花,各有各的風情,各有各的新意,一盆以花型奇特見長,一盆以養護方法和新穎的名字而出名,最後這盆,不管是形狀。還是樣式都站足了優勢。
杜家,隻怕是要輸了,杜雲澈雙手緊握成拳,以目前的情況來看,能占住前三名當中的一個位置就不錯了。
不過也不是一點辦法沒有,他向杜威比了個手勢。将他叫到跟前來,低低的吩咐了一番,杜威點頭離去。
一片議論聲中,李掌櫃緩緩開口:“各位,這是我們康家精心培育出來的“冰燈玉露”。取其葉像冰一樣通透,像等一樣閃亮之意,<a href="零級大神</a>這冰燈玉露株型緊湊,葉片晶瑩剔透,如同玉石雕刻而成,奇特而美麗,清新典雅,且它在遇到強光時葉子會轉爲紫色。”
李掌櫃的話音剛落,恰巧陽光偏移,直直的照射在冰燈玉露的葉子上,隻見飽滿剔透的葉子慢慢的轉爲了紫色。
“呀,是在太神奇了,竟然能随着陽光的照射轉換顔色。”有人驚呼。
剛才認出玉露的人此刻猜測得到了驗證,見周圍的人都一副吃驚的腰子,立刻挺直了腰闆,顯示自己的博學,“少見多怪,這玉露的葉子本來遇到光就會變色,不過像康家這樣翠綠的葉子确實少見。”
李掌櫃指着已經完全變爲紫色的葉子,道:“大家看它就如同有生命一般的鮮活可愛,最是适宜陳設于窗台、案頭、書桌等處,若有這樣一盆冰燈玉露爲伴,閑暇之時泡一壺好茶,細細觀賞,自有一番妙趣。”
不得不說,李掌櫃的話打動了很多人,他們本來就被冰燈玉露的奇特之處所吸引,又聽李掌櫃描述的一番引人向往的情景,衆人頓時便沸騰了,立時便有人打聽康家以後賣不賣這冰燈玉露。
“評委,我有意見,這不公平。”一道突兀的聲音突然響起。
原本坐在評委席上專注聽着李掌櫃講話的評委們紛紛扭頭看去,見一個三十多歲左右,長相彪悍的男子站了起來。
康妍注意到他坐的位置是在來旁邊的觀賞席中,她微微皺了皺眉頭,觀賞席上坐的人一部分是在初賽和複賽中落馬的花商,另外一部分是純屬來觀賞鬥花比賽的人,隻不知這個人的身份是什麽。
“你有什麽意見,說來聽聽。”徐師傅是評委團的總負責人,既然有人說不公平,他自然要讓對方将話說完。
男子指着台上的冰燈玉露道:“康家的這盆冰燈玉露固然漂亮,但在下覺得它不符合參加比賽的要求,鬥花,鬥花,顧名思義鬥的自然是花,在下也是養花出身的,對玉露也有一定的了解,玉露是沒有花的,怎麽能參加鬥花呢?”
男子的話音一落,原本有些紛雜的會場頓時鴉雀無聲。
這麽說,好像也有道理,鬥花會,鬥花會,比的就是誰家的花漂亮,鬥的就是誰家的花奇特,若是沒有花,鬥什麽?
可是,好像也有不對的地方,徐師傅眉頭攏着,鬥花會這麽多年傳承下來,好像也沒有規定非得是盛開的花才能參加比賽,因爲鬥花會是在春天舉行,很多花的花季都不是在春天。
當然,很多花商也會用溫棚養出未到花期就開放的花,但那種花在參加比賽時往往狀态并不好,因爲各種花都是要在露天的條件下供人觀賞評分的,不在花期就開放的花,在露天的條件下,溫度不理想,花的狀态自然不好,因而名次也不理想。
所以,與每一季的賞花會不同,賞花會都是以當季的花作爲主題進行評比,以花的新巧,高貴,珍異來進行評分,而鬥花會上評花時從來都不是隻依據開的花而評分,還要考慮花的用途,價值,養護方法等。
每次鬥花時總有不在花季的花來參加比賽,所以他們這些評委都習以爲常,并未仔細思考這盆玉露到底是否屬于花的範圍,且它長得确實奇特,便一緻同意它過了複賽。
“在下的花早在初賽時便刷了下來,說這話并非出于私心,”男子環視會場,一本正經的說,“實在是咱們養花的人追求的都是真正能夠讓大家心服口服的名花,珍花,今日鬥花會上好花數不勝數,若是最後讓一盆根本稱不上花的東西拔了頭籌,豈不是違背了咱們鬥花會的宗旨。”
最後一句話說的有些重,别說評委團的評委,就是喬知府臉色也有些變了。
參加決賽的花商坐在靠近台子的席位上,方便他們輪流上台解說自己的花,此刻聽了男子的話,花商們便有些坐不住了,原本他們也沒想那麽多,不過男子的話提醒了他們,鬥花,鬥花,不會開花拿來 鬥什麽?
有人便先站了出來,“剛才那位兄台說的有道理,還請評委考慮取消這冰燈玉露的參賽資格,否則對于我們這些遠道而來參加鬥花會的商人們不公平。”
“是阿,我們風塵仆仆的從南疆趕過來參加鬥花會,不求一定要将花魁評給我們的花,但至少前三名的花得是大家都認可得,心服口服的,若是鬥花會評的不公平,以後誰還敢來參加阿。”
“取消冰燈玉露的參賽資格!”
“取消冰燈玉露的參賽資格!”
起先隻是一個人喊了出來,慢慢的喊聲越來越大,越來越高。
杜雲澈盯着台上晶瑩明亮的冰燈玉露冷笑,不知道她到底用什麽方法培育的,怎麽會有這麽純粹的顔色?
不過,再好看又如何,如果衆人一緻要求,評委們隻怕要妥協了。
這邊,評委席上以徐師傅爲首的評委有些犯難了,這些人說的并非一點道理也沒有,他們隻是評委,并不敢做出得罪各地花商的事情。
幾個評委低頭商量了片刻,徐師傅向嘉賓席走過來,在喬知府的耳邊低低的耳語片刻。
喬知府擡起頭略帶些歉然的看了康妍一眼,心裏感歎那盆冰燈玉露确實好看,不過,康妍大概也沒有想到爲由此引發争議吧,隻能說它太漂亮了,引發了衆人的危機感。
爲今之計,隻能是對不住康家了。
喬知府正待開口宣布結果,康妍笑盈盈的開口了,“大人,可否聽我家的掌櫃将話說完再來宣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