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雲澈卻不肯避開這個話題,他鄭重其事的問:“爹,你真的同意向康家提親嗎?”
怎麽一下子就到提親上面去了?他隻是想如果娶了康妍,杜家能夠得到的好處,但這件事總還要再仔細盤算盤算才好。
“這件事我還要再和你娘商議商議再說,你急什麽?再說康家那丫頭不是有孝在身,你着急什麽?”杜常海沒好氣的說。
有孝在身也能先議親,定親,又不是要馬上成親,杜雲澈心道,卻沒再和父親争議此事,知道父親的态度有所變化就好。
他是杜家的嫡長子,更是将來杜家的家主,他的親事一定要經過父母的認可才行,否則将來會不利于他順利接掌杜家。
“先不說這個了,爹問你,你到底有沒有什麽想法?”杜常海又提起剛才的問題。
杜雲澈仍是搖頭,他确實還沒想好如何行事,也還沒完全下定決心,“您容我再想想。”
看着兒子颀長的身影走出了書房,杜常海想了想,吩咐一直在旁邊等着的孫有才,“你是鬥花會的評委之一,康家既然要辦鬥花會,少不了很多事情都要和你們商議,你且留着心看她如何行事,有什麽風吹草動的,就來告訴我一聲。”
孫有才應下不提。
杜常海這才覺得心裏舒暢了些,在書案前慢慢坐了下來。
哼,鬥花會籌辦的事項繁瑣複雜,我才不信就憑她一個黃毛丫頭能做到面面俱到,隻要她有一點疏漏,自己就能抓住這個機會趁機而動。
想和杜家鬥,她嫩的還不止一點啊!
杜常海眯着眼,微微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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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議論紛紛康妍并不知道,總算是拿到了鬥花會的承辦權。她心裏的石頭放下了一大塊。
将官府發出的通告抄了一份,在父母的排位前焚燒,并上香告慰了父母一番,康妍踏踏實實的睡了好覺。
雖然知道後面還有大量繁瑣的事情等着自己處理。她仍舊睡的很沉,因爲前一天晚上,她琢磨沙盤的擺放就花了一宿的時間,極度的疲憊,再加上一直努力想拿到的承辦權順利到手,心情松懈之下,很容易就睡的沉。
窗外,明月如霜,好風如水。
窗前的梧桐樹下,卻站了個高大的人影。不知道在哪裏站了多久,皎潔的月光灑下來,依稀可以看到他俊朗卻又疲憊的面容。
微風徐徐,梧桐樹葉沙沙的響。
莫名的歎息聲想起,人影終于擡起手。觸碰了緊閉着的窗子。
一聲輕響,原本緊閉着的窗子竟然開了。
人影眉頭緊緊皺在了一起,片刻才搖搖頭,怎麽還是這麽粗心,晚上睡覺連窗子都不關死,幸好來的是自己,若是遇上了壞人。可怎麽得了?
透過半開的窗子,月光灑落一地,隐約可以看到室内紗帳後正好睡的佳人。
正推開窗子的手微微一頓,快半年未見了,不知她可否還記得自己?是否會經常想起寄居在她昙花中的那抹魂魄,是否會懷念他們以前秉燭夜談的時光?
應該會吧?
怎麽會突然有種近鄉情怯的感覺呢?男人暗暗的笑自己。怎麽也是活了兩輩子了,怎麽還跟毛頭小子似的。
<a href="零級大神</a>來了麻城府已經有兩日了,當天晚上他本來就想來的,但剛到麻城府,新買的宅子還沒整頓好。父親的棺木要找寺廟安放,母親和祖母不堪路途奔波,又都病倒了,好不容易才安頓好一切,他突然有種強烈的感覺,現在就想見到她,迫不及待的想見她。
不知道這幾個月她過的好不好?還會不會經常在夜裏做噩夢驚醒?沒有了自己陪着,她醒來的時候會不會覺得害怕和孤獨?
這些念頭在他的心裏反反複複,再也抑制不住,他沒有多做思考,便來到了康家。
好在,以前他是皇子的時候就習了一身的武藝,之前的蘇宸靖武藝也練的馬馬虎虎,他現在的身手還不錯,最起碼,康家的圍牆就難不倒他,他輕輕松松的就進了康家的内院,站在了康妍的窗前。
站在了門前,他突然又覺得自己的唐突,這是怎麽了,活了兩輩子,他可從來都沒有對誰有過這種牽腸挂肚的感覺。
他又不是沒有過姬妾,可在以前的他看來,女人,無論是誰,都是一樣的。
怎麽就放不開康妍了呢?就是因爲當年弘法大師的話嗎?還是因爲她幫自己重生了呢?
蘇宸靖心裏有些糊塗,其實他隐約有些許的感覺,隻是不願意去深究,去細想,所以甯願糊塗着。
他臉色有些複雜的看着床前的小幾上擺放着的月下藍影,上面的花早已經凋謝,隻餘下碧綠的葉子靜靜的伸展着。
環視了室内并沒有别的花朵,他忍不住嘴角上揚。
她現在晚上睡覺的時候,終于不用将月下藍影再挪到外間去了吧。
“以後這盆花我睡覺前搬到外間去,我起床後再搬進來。”她氣急敗壞的樣子又浮現在眼前。
她的小丫鬟一臉的苦惱,“姑娘,一盆花而已,不用養的這麽麻煩吧?”
“讓你搬你就搬,那來那麽多話?”她嘟着嘴訓斥小丫鬟。
主仆兩人的樣子又浮現在眼前,蘇宸靖忍不住低笑出聲。
伸手撩開淡黃色的紗帳,露出裏面睡的正香的佳人,白皙的面容,秀氣的鼻子,不染而朱的雙唇微微張開,落在蘇宸靖的眼裏便充滿了誘惑。
有些瘦了,蘇宸靖眉心微攏,手指輕輕的撫落她鬓邊的散發,在她光潔的臉龐上留戀片刻。
他雖說才剛到麻城府兩日,卻也留心了她的動靜,聽說她的盆景店已經開業,生意還不錯,而且競選鬥花會的承辦權,這麽瘦弱的肩膀要扛起重大的責任,想必很辛苦,很累吧,不然怎麽會變得這麽瘦?
不過,她做的真的很不錯,沒想到她瘦小的身軀裏能蘊藏了這麽大的能量。
蘇宸靖的心裏既爲她自豪,又有些許的心疼。
手指最後停留在了她的唇邊。
許是在睡夢中感覺到了些許什麽,康妍抿了抿嘴,咕哝了一聲,翻過身來,原本蓋在身上的錦被滑了下來,露出光潔的脖頸,白色的亵衣,還有隔着亵衣呼吸間起伏的小山巒。
蘇宸靖像被燙到了般迅速收回了手,呼吸也有些加重,耳根燒的有些厲害,他移開了目光,片刻才平靜下來。
心中不由苦笑,看來自己是要栽在這個丫頭手上了嗎?
不過是隔着衣服,什麽都還沒看到,自己怎麽就激動成這樣了?這要是……打住,打住,蘇宸靖,你想什麽呢。
蘇宸靖強制将自己腦海中的情景趕出去,不許再想,否則今晚自己就别想再睡覺了。
他伸手将滑落的錦被重新蓋上,多大的人了,睡覺還這樣不老實。
靜靜的凝視了康妍的面容許久,蘇宸靖歎了口氣,天色都快亮了,該走了,他還有很多事情要做,要安頓家裏,要重振家業,更重要的還要查訪一些事情。
不過,反正他人都在麻城府了,以後就能經常見面了。
輕輕的在康妍額頭上印了個吻,晚安,我的……妍兒。
我的,蘇宸靖覺得這個叫法真的不錯,不由嘴角往上翹了起來,掀開紗帳,大步走了出去。
猶如一陣風一樣,沒有留下任何痕迹。
窗子一關,屋裏重新陷入黑暗。
天色蒙蒙亮的時候,康妍醒了,她的神色用些怔忡,下意識的摸了摸額頭。
昨晚好像夢到淩靖了,他不再是昙花中魂魄的樣子,而是蘇宸靖的樣子,像正常人一樣。
她還夢到了他們一起出去逛街,她帶他去花之戀盆景店,還去了尚未開業的香水作坊,對他講兩人别後發生的一些事情。
淩靖誇她做的很好,她十分高興。
最後,最後她夢到淩靖親了她,雖然親的是額頭,可是她還是忍不住有些害羞。
康妍有些臉紅的扯了扯被子,哎呀,自己是怎麽了,怎麽會做這種夢,實在是太羞人了。
她前世嫁人生過孩子,對感情事并不陌生,自己不是說過這輩子不想再考慮這些事了,怎麽還會做這樣奇怪的夢。
一定是最近太累了,又沒有好好休息才會做這樣的夢,康妍爲自己的夢找了個借口。
她并不知道昨夜蘇宸靖真的來看過她。
她忍不住心裏又想,也不知道淩靖是不是真的重生在了蘇宸靖身上?自己做這個夢是不是預示着他真的重生在了蘇宸靖的身上,他現在在哪兒呢?過的好不好?後來她也沒有聽到有關蘇家的什麽消息,不知道現在怎麽樣了。
算了,不想了,今天還有很多事要做呢,要去草拟一些分區域負責制競選的方案,下午要在花市張貼出去,以便早日找到各個區域負責的主事者。
還要跟花市各商家說下自己的方案,要用花市辦鬥花會,雖然省了很多布置的功夫,可還是要做安排的,到時花市肯定要在鬥花會之前的幾日關門歇業,以便他們做布置。
一堆事情湧上了她的腦海,瞬間就讓她忘掉了昨晚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