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家的,你這話是什麽意思,怎麽有人不想讓二郎過繼啊?是誰啊?”三老太太今年六十歲,長的?小,身體卻很硬郎,見柳氏話裏話外的意思都是說請她和三老太爺支持二郎盡快過繼,微微眯了眯眼,揣着明白裝糊塗地問道。
老東西,柳氏心裏暗罵,卻又不得不按下心裏的憤怒,嘴角扯着笑道:“三嬸這話說得,我是覺得咱們家現在就三叔和您兩位長輩了,請三叔發了話,這事盡快辦完,也好讓二弟與二弟妹早日入土爲安。”語氣中俨然一派爲逝去的康知訓夫婦着想的樣子。
“現在族長在這兒,這事你應該去找族長。”三老太太不鹹不淡地說,康二郎過繼不過繼的對他們三房來講沒什麽好處,她也找不出非要幫他們的理由。
柳氏臉色微變,咬咬牙,隻得抛出自己準備的誘洱:“咱們一處在祖宅裏住了這麽多年,眼看着子孫越來越多,這宅子怕是要住不下了,我時常對大老爺說待他中了舉或我們有了銀錢,就花錢在外面再置一處宅子,把祖宅修繕一番,您和三叔兩位老人家住着也舒服。”
話裏暗示三老太太隻要他們支持二郎過繼,他們立刻代表康家二房和三房分家,祖宅歸三老太爺一房所有,他們還會另外給一部分錢以供他們修繕祖宅。
說到祖宅,三老太太微微垂下眼皮,在心裏盤算着怎樣才能讓自己的兒孫獲得更多好處。
其實祖宅是康老太爺一人花銀錢修的,修的時候因爲父母尚在,房契上寫的是康妍曾祖父的名字,按說他們三兄弟的父母去世後分家産,這祖宅應該歸康家大房也就是康老太爺所有,但當時因爲康家二房、三房人口衆多,無處安身,康老太爺便允他們先住在宅子裏,後來康老太爺去世,康知訓夫婦也沒有提及此事,久而久之,二房、三房兩家人便心安理得的住了下來。
現在康知訓夫婦去世了,康家大房真正的血脈就剩了康妍一個丫頭片子,更何況女兒沒有繼承權,這祖宅就成了康家二房和三房共有的财産,應該一分爲二,但如果康二郎過繼到大房則不同,大房有繼承人的話,祖宅仍就歸大房所有,可若康二郎代表大房将宅子贈予三老太爺,這宅子則可以名正言順的歸大房所有,柳氏的言下之意正是此意。
三老太太心裏快速的盤算着,自己的孫子過繼的可能性有多大,如果沒有可能,不如得到一棟大<a href="零級大神</a>宅更爲劃算,于是言語間就有了幾分含糊:“你三叔帶人去看墳去了,等他回來我和他商議商議再說。”
柳氏無法,隻得返回正房的東跨院,正好遇上回來取錫箔的兩個兒媳婦,于是抓緊時間對小兒媳婦耳提面命。
“真是可惡,今天下午的過繼儀式要不是因爲妍丫頭昏倒就要成功了,娘,你說她不是故意的?”說話的是柳氏的大兒媳朱氏,對于二郎兩口子沒能成功過繼,她的心情有些複雜,一方面她嫉妒二郎兩口子的運氣,康家大房的家業以後就成了他們的,一想到此,她的心裏就會酸溜溜的,不希望二郎兩口子富貴的那麽容易;另一方面,她又很明白康大郎是沒有資格過繼的,與其其他人過繼她更希望是二郎夫婦,至少以她和大郎的聰明,她們能撈到不少富貴。
柳氏的臉色有些陰沉,“我和你爹把事情想得有些簡單了,現在看來不止妍丫頭心裏有算計,就連老三、老五、老六他們也都有自己的小九九,他們心裏打什麽算盤,哼,别以爲我不知道。”柳氏的聲音中有着壓抑不住的憤怒,本以爲二郎過繼是闆上釘釘的事,現在看來卻不一定,眼看着即将到手的富貴飛走了,她怎麽能不生氣。
二郎的妻子石氏看看柳氏,又看看大嫂朱氏,片刻才怯怯地開口:“三叔他們還能打什麽心思啊,不就是想撈點好處嗎?按規矩不是應該過繼二郎嗎?”石氏的父親是個鐵匠,忠厚老實,母親則性格潑辣,石氏便随了她的父親,性子十分軟綿。
朱氏朝天翻了個白眼,“我的弟妹啊,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你想想若是二郎不能過繼,最有資格過繼的是誰?”
石氏抿了抿嘴,片刻才怯懦地開口:“大嫂的意思是說三叔想把四郎過繼過去?”
柳氏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你讓我說你什麽好?你要多學學你大嫂,二郎口拙,不會說話,你要多和妍丫頭親近,她剛剛失去雙親,正是悲痛的時候,你要多安慰她,讓她覺得你是真心爲她着想,過繼的事情自然就會容易得多,另外交待二郎,過繼的事情沒定下來之前都讓他小心些。”柳氏對次子的木讷十分的無語,一直想不明白自己怎麽會生了這麽一個木頭疙瘩。
石氏點頭不疊,見婆婆有些生氣,想想到底還是沒敢把如何安慰康妍的話咽了回去,和朱氏一起回了靈堂。
随着夜越來越深,子時一過是人最瞌睡,睡得最沉的時候,靈堂裏守着的人漸漸都支持不住,或躺或坐着睡了過去,這時,一個原本躺着睡覺的人悄悄的起來了,康妍眯眼看了看站着的人,嘴角浮起一抹冷笑,三叔兩口子真是不負她的期待。
那人先是看了看周圍躺着的人,試探着低低咳嗽了一聲,見周圍的人并不動彈,方起身輕手輕腳的走到靈床前方的供桌上,供桌上擺着雞、肉、魚等六種祭品,正中間擺了個青白釉雙耳三足香爐,旁邊擺了一束香,他四處張望一番見大家都處在沉睡中,便從?中摸出一個紙包來灑在了香上以及地上放着的燒紙上,然後将紙包重新放回袖中,做完這些,便重新回到原處躺下。
醜時末,康大伯兄弟幾人進來叫醒衆人,要在雞鳴之前送香燒紙,傳說人的靈魂在剛剛去世時并不會走遠,而是在家中徘徊,留戀家中親人,但鬼魂卻是見不得光的,他們會在雞鳴天亮之前離開,因此守靈的親人要在雞鳴之前送香燒紙,送他們上路。
“二郎,去把香點上,二郎媳婦,先拿一刀紙燒起來。”康大伯吩咐道,按規矩,需要逝者的嫡長子點燃三柱香,長媳點燃頭一刀紙,康知訓夫婦無子,康大伯這麽吩咐也沒什麽不對。
康二郎上前一步,左手拿出三柱香來,右手用火折子輕輕一點,意外卻發生了,隻見那三柱香突然冒出一股火苗燒向康二郎拿香的手,他唉呀一聲叫,下意識的把香扔在了地上,那香正好落在地上放着的燒紙上,隻見哄的一聲燒紙都着了起來,片刻便把地上放着的燒紙燒的一幹二淨。
“呀,是鬼火!”不知道是誰低低的喊了一聲,靈堂裏衆人的臉色都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