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的康妍性子單純,父母喪事辦完後她便安心守孝,将家中的鋪子都交給了康二郎夫婦,康二郎的性子太過木讷,他因爲讀書不行,勉強認了幾個字後便放棄了讀書,是以性格内向,對自己極度不自信,說得難聽些甚至有些愚蠢,很容易康相信别人,家的鋪子到了他很快就有些因爲經營不善倒閉了一些,剩下的也大多都被康大伯、康大郎夫婦挪用來打點關系,準備一再沖擊科舉,及至後來康妍發現想盡力挽回卻被陷害,最後不得不委身杜雲澈爲妾,可惜的是前世康妍就是到死,好似也聽說康大伯父子高中的消息。
康妍垂下眼睑,掩住眼中的諷刺,前世她雖不知道是誰陷害了自己,害得她名譽盡毀,可卻知道在她無望時,眼前的這些所謂的親人們一個也沒有站出來保護她,尤其是她的嗣兄康二郎,還以什麽婦德爲名勸她爲妾,這樣的人可能并不是什麽大奸大惡之輩,甚至會被别人認爲是老好人,但絕對不能再當她的哥哥。
坐在首位的族長是位年逾六十,頭發花白的老頭,他性格古闆爲人卻方正,此刻見康家二房和三房的人無視自己這個族長在場而公然争執起來,不由十分氣憤,心裏感歎康家隻有死去的康老太爺和康知訓夫婦是知禮懂事的,凡有大事必請示他的意見,其他人,唉,不提也罷。
心裏想着面上便帶出了幾分不耐煩,重重拍了拍桌子,喊道:“好了,都少說兩句吧,也不看看現在是什麽時候,請我老頭子來不是看你們吵架的吧?”
康大伯頓時一驚,差點兒讓老五和老六壞了大事,心裏暗恨他們故意生事,忙朝族長躬身行禮,“族長不要生氣,讓您老人家過來是商議我二弟、弟妹的身後事,他們隻有一個女兒,按禮應該安排嗣子爲他們送終的,請族長來安排和見證此事。”
過繼是關系子嗣繼承的大事,自有一套規矩和儀式,如果康和訓夫婦還活着的話,過繼需要先在康家的祠堂裏告知列祖列宗,然後由族長修改家譜,将嗣子的名字加到康知訓夫婦名下,嗣子向父母行禮改口,再設宴款待并告知親朋好友,方才算完成了過繼。
但現在康知訓夫婦皆已去世,按規矩應由康妍的外家如康妍的舅舅來見證或主持此事,族長捋着自己花白的胡須,看着面前一身重孝,面色蒼白的少女,心裏對康妍不由生出幾分憐惜之意,康家老太爺和二老爺康知訓都是正直善良之人,可惜卻不長壽,撇下這麽個<a href="零級大神</a>嬌俏的小姑娘如何能守得住康家二房的家業,尤其是面對康家其他幾房的人
想起康家衆人的脾性,族長心裏暗歎,對康妍的話語中不免就帶了幾分憐惜:“妍丫頭,先前你父親曾提過你外祖家已經沒有什麽人了,如此,過繼的事情便由老夫做主如何?”
康妍父母皆亡,她自幼從未見過自己的外祖一家,隻每次問起母親總是一臉的懷念和傷心之色,時間久了她便也像其他人一樣認爲外祖一家已經沒什麽人了,沒有親娘舅來主持此事,能做主康家二房的過繼事宜的便隻有康三老太爺和族長了,而族長又比三老太爺高了一個輩分,他親自開口要做主康家二房的過繼之事,就是三老太爺也不好開口拒絕。
康妍自然不會拒絕,族長做主怎麽也比三老太爺或其他人好,她雙膝跪地,向族長鄭重的磕了一個頭,未語淚先流,“妍兒多謝叔祖公,一切便仰仗叔祖公了。”
看着康妍嬌俏的面容挂滿了眼淚,族長臉上也有了幾分悲色,人越老越容易傷感,尤其是經曆生死之事,“好孩子,你起來吧,你既稱我一聲祖公,便聽我的話打起精神來,咱們安排好過繼之事,讓你父母早日入土爲安。”
見康妍緩緩的從地上站起,族長方又開口道:“知青,過繼的牲果禮品可都準備好了?”過繼須得安排三牲六禮,上香祭拜天地、祖先後方可改家譜,最後向過繼後的父母行禮改口。
知青是康大老爺的名字,見族長問起,立刻回道:“今兒下午已經安排趙瑞去買了,這會子想必已經采買齊全了。”
族長滿意的點頭,還未說話卻被康六老爺斜插了一杠子,“大哥今兒個真是積極,怎麽之前在家中沒見過大哥這樣積極的樣子?你還真是迫不及待的想把自己的親生兒子稱呼别人爹娘啊?這也就是二哥了,要是二哥是個莊稼漢,不知道大哥還會不會這樣積極?
康六叔仗着一身酒氣說話極爲放肆,當場把康大伯氣得臉色發青,認爲老六這是在赤裸裸地侮辱他,在他心裏,二房沒有子嗣過繼自己的幼子乃是宗族大事,自古以來不都是如此麽,他按規矩做事,衆人應該敬重他,而不是像老六這樣諷刺他。
越想越生氣,康大伯手指顫抖地指着康六叔:“老六,你什麽意思,給我說清楚。”
康六叔撇撇嘴,“我說什麽你心裏清楚的很,不用裝假清高。”
這簡直就是戳到了康大伯的痛處,把他氣了個倒仰,正要發作,康大郎腦子轉的快,一把拉住他,沖他搖頭,道:“六叔這話說的有些過了,我爹是不是假裝清高自有族長他老人家來判斷。”
旁邊的族長對康家衆人總是當着他的面争吵非常的反感,尤其對康六叔更是不假辭色,“老六,你看看你現在是什麽樣子,你的兄嫂去世了,你不說悲傷,卻還喝的滿身酒氣過來,這是對你兄嫂的大不敬啊。”
康六叔年輕的時候也是個長相英俊的小夥子,隻是後來科舉屢試不第,學着做生意又連本帶利的賠了不少,妻子又難産而亡,留下幼子嗷嗷待哺,從此以後就沉迷于酒中,借酒澆愁,基本上一天三頓都是在酒中度過,有時半夜起來都要喝兩盅,幾年下來性格大變,成了名副其實的酒鬼。
康六叔剛想反駁,康老五一下拉住了他,這時三老太爺清清嗓子,呵斥康六叔,“你看看你這幅樣子,成日裏醉醺醺的,哪裏還有人樣,還不出去醒醒酒回來幫助你二哥夫婦下葬?”
康六叔對自己的父親還是有幾分懼怕的,當下悻悻的出去了。
三老太爺這才轉頭對族長道:“族長,不知這承繼的人選是?”
族長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按照規矩當然是”二郎兩個字尚未出口,隻聽見“?纭鋇囊簧??艚幼攀強等?褰辜鋇納?簦?闆?就罰?阏馐竊趺戳耍靠煨研眩 ?p> 卻見康妍面色蒼白的倒在地上,雙目緊閉,康三叔正在輕輕的拍她,不禁皺眉:“妍丫頭怎麽了?”
康三叔轉過頭來,臉上帶着三分恰到好處的心疼與憐惜,“這孩子自二哥夫婦去世後悲傷過度,又粒米未進,眼下身體實在支持不住昏倒了,族長,這可如何是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