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猛地一晃,夏留醒過來了,看了看頭上罩在鐵網内忽明忽暗的燈光,突然有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一夜大夢,好像是做了兩個夢,其中記得最清的卻是劉東強的夢境。
不知爲何,夏留突然擡起自己的腿猛地一腳踢在上鋪的床闆上,轟隆一聲響,又是‘啊’的一聲叫,劉東強整個人直接撞在了天花闆上随後又跌落下來,呆愣愣晃了晃腦袋,然後愣做在那裏滿臉的問号。
夏留卻也愣住了,他呆呆的将自己的手伸到眼前,看着白皙的皮膚和上面纖細的絨毛,眨了眨,又揉了揉,他……竟然又能看到了?
驚喜?卻沒有,正如他失明時的淡然。該來的就來,他欣喜歡迎,該走的會走,他淡然送行,這就是夏留的處事原則,甚至是他自己的身體本身。
爬起床,直接走向外面,上了梯子從側門走到甲闆上,迎面過來一個年輕人,遠遠看着他便是鞠了個躬,笑着說道:“是夏醫生吧?您起的還真早,我們還以爲您睡在這船艙裏面會有些不習慣,會晚睡呐。”
夏留眉頭微微抖了一下,同樣也笑了笑,沖對方點了點頭。而對方也沒有在多說什麽,也點了點頭便從他身旁走過了,不顯得冷漠,也不過多糾纏,尺度拿捏的極好。
順着船舷往前走,夏留再一次有些愕然。之前還冷冷清清的甲闆上此時竟然多出了很多人,而且都是年輕人,男人隻穿一條泳褲躺在五顔六色的躺椅上曬着太陽,女人則是掐着腰對于他們這種行爲進行大聲呵斥,但實際上女人們的身上也已經穿上了比基尼,花枝招展的一塌糊塗。
最先發現夏留的是昨天的那個年輕人,他走過來苦笑着說道:“夏醫生您起來了?”
夏留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随後雙手握在船舷的欄杆之上眺望遠方,而這個動作确實讓年輕人差點跌掉下巴,他呆呆的問道:“夏醫生您的眼睛……”
夏留轉過頭輕輕一笑道:“時好時壞的,現在是好了。”
“好……了?”
年輕人的嘴角一陣抽動,心裏說不出的怪異,夏醫生……果然就是夏醫生啊!看看人家玩的,昨天還是瞎的,連瞳孔都是一片蒼白,可今天就複明了,眼睛亮的好似星空,水潤的讓帶了美瞳的女人都會嫉妒。玩的是……真高啊!
夏留點了點頭道:“恩,好了,又能看到了。對了,昨天倒是忘了問你的名字。”
年輕人撓頭笑了笑說道:“我?上個任務時我叫趙二狗,夏醫生可以叫我二狗子,呵呵。”
夏留一愣,轉頭問道:“上個任務?你進行過幾個任務?”
趙二狗道:“大約十七八個吧。”
“呃……”夏留心情一下子就不好了。因爲之前他的猜測是這個趙二狗就是一個無腦的菜鳥,但……調防隊所要完成的任務夏留大緻有數,若是一個菜鳥是說死都不可能去完成十七八個的,這麽說來就意味着夏留被他給騙了,被他的毫無瑕疵的演技給糊弄了,而夏留最讨厭的就是‘不能看穿别人’。
他眉角抖了幾下,聲音有些不懷好意的問道:“哦?對了,昨天你說過加入到調防隊裏面的人好像都不是什麽好鳥吧?你又是曾經犯過什麽事嗎?”
趙二狗很無害的笑道:“我嗎?呵呵,我以前是個殺手。”
夏留道:“殺手?呵呵,爲什麽呐?是你的家裏很窮,還是你小時候受過什麽虐待?”
他因爲自己的失誤很惱火,所以便開始從語言上不停的擠兌這個趙二狗,就等着他什麽時候發飙,然後自己可以好好教訓他一頓,夏留……就是這麽卑鄙。
趙二狗笑道:“這個請夏醫生放心,我可不是什麽心理變态的無腦殺手,那不過就是一種職業,我也不會從中感受到什麽興奮和喜悅,不過就是職業而已。”
夏留疑惑道:“爲什麽會選這個職業?”
趙二狗聳了聳肩膀道:“因爲……我很擅長。”
夏留啞然失笑道:“擅長?呵呵,殺人是世界上最簡單的事了,沒有之一。這件事本身就不應該用擅長或者不擅長去形容吧?”
趙二狗點頭道:“是的,我說的擅長不是殺人,而是我擅長不會被别人抓到。”
夏留道:“你是怎麽知道你擅長這件事的?”
趙二狗道:“這個嘛……記得我七歲那年,偷偷的抱了鄰居家兩歲大的孩子出去玩,我很喜歡他,味道又好聞,身上還很軟,抱起來很舒服,而且他還很喜歡笑,稍微做一個鬼臉他就會咯咯的笑個不停,很有趣。我見他被扔在院子裏來回亂爬應該很沒意思,就進去把他抱了出來準備到沙子堆那裏去玩,可是我那天有些笨了,不小心被石頭絆倒直接摔倒了,而他也被我不小心扔了出去,整個摔在地上,腦袋正好碰在一顆石頭上,死了。呵呵,我至今都有些奇怪,爲什麽那時候我竟然一點都不慌亂,還拼命的去想解決的辦法,然後……還真的讓我想到了。沙子堆的後面是一個鄰居家的豬圈,旁邊還有一些樹木和亂石,所以我拿起一塊石頭将嬰孩的腦殼砸碎了,将**和頭骨用衣服兜着,又簡單的用沙子将那些血給埋住,然後就抱着嬰孩的屍首跑到豬圈裏面丢在那裏,又硬生生将那些**和頭蓋骨拼命的塞進了一頭母豬的嘴裏,讓它痛苦的吞咽下去,再之後我就跑到河邊把自己和自己的衣服都洗了個幹幹淨淨,就回家了,還因爲私自去河邊玩耍而被我爸一頓好打,呵呵。随後……我就聽到村子裏面熱鬧了起來,鄰居家的人在哭在罵,有些人在呼喊,我們一家人也跟着一起去看熱鬧,整村的人都去了。接着警察來了,因爲嬰孩死在豬圈裏面,就把嘴角有鮮血的母豬給開膛破肚了,從胃裏面找出了那個頭蓋骨,于是就認爲是那母豬将嬰孩給咬死了,案子就結了。”
即便是冷血如夏留,在一旁聽着也是背脊一陣發涼,恨不得轉過身将趙二狗給抽死,可才一轉頭,卻發現趙二狗故作平靜的臉上已經泛起了絲絲青筋,淡然的雙眼也布滿的狠辣的血絲。
他聲音微微有些顫抖的說道:“夏醫生你說可不可笑?世界上還能找到比天朝警察還要愚蠢的人嗎?一個隻有兩歲大的小嬰孩會跑那麽遠到這裏來嗎?即便他天賦異禀,但他又有什麽辦法翻過一米多高的圍欄呐?難道他們都是瞎子,看不到就在十幾米之外的地方,一群蒼蠅正圍着一塊地方不停的飛嗎?就這樣結案了?效率也真高呐!所以我發現我太适合做殺手這個工作了,畢竟我面臨的敵人是一群豬,我有什麽可怕的?這個工作又有什麽風險?怕是喝涼水的風險都比這個大呐。”
夏留再次一愣,他突然發現……其實說不定這個趙二狗很希望自己當初被抓到吧,一個七歲大的孩子就在那次事件中改變了一生,或者說……那件事對他的心性會有多麽大的影響。
他再次轉過頭看着在甲闆上嬉戲的一群年輕男女,他們之中……也會有這樣或者那樣的故事,讓他們可以心無雜念的遊走于法律和道德之外,曾經藐視衆生的笑傲人間吧。突然之間夏留又覺得,這個調防隊還真是有存在的必要。正如趙二狗所說的,他很善于幹這個,從他出生下來的時候就已經決定,他們就像是一件件兇猛的武器,如果不能盡數毀掉的話……還真的就不如想個辦法将他們利用起來,起碼……給他們一個工作去做吧。
甲闆上吹着風,夏留想了很多。興許他這次真的躲不過,會死掉,而這些人就是陪在他身邊最後的一批人。雖然他們之前會有這樣或者那樣的錯誤,但對于夏留來說……卻十分的慶幸,因爲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們也是屬于國家的,而夏留也第一次感覺到有國家在自己身後,自己的底氣真的是足了一些。
看着海裏裏分不清是進是退的波濤,偶爾水母上下遊動,還有遠處有可能是海豚的東西漸漸遠離,時間便過的飛快,沉默淡然飄忽無蹤舉目一望的孤獨且激動。随後又被一群年輕人邀請了過去,剛從海裏撈出來的海鮮做成各色美食吃了個飽,一晃便是夜幕降臨。
有多少年,夏留沒有看到頭頂的星空了?它們是那麽的絢爛神奇且美麗,讓人忍不住要窒息。
正這時,許久沒有聲音的惠兒又蹦了出來,開心的說道:“惠兒喜歡仰望着星空感受宇宙的壯美。”
夏留微微一愣,下意識揉了揉自己懷中的小刀,微笑道:“正因爲我們身處這偏安一角的地球,才能發現外面的美麗,誰說井底之蛙就不好?巴掌大的一塊天仿佛月亮一樣濃縮了世間所有的美,無知難道便是罪惡?無知興許也是一種幸福。”
惠兒愣了一下,随後說道:“恩,哥哥說的總透着一些玄機呐,不過惠兒這次是想提醒哥哥,那個劉東強的家夥不簡單的,他跟你好像有一種相同的軌迹,好似……都是這天地不能容忍的存在,隻不過哥哥的災禍來的早一些,而他的來的晚些。哥哥你夢到過他的往事吧?”
夏留疑惑道:“跟我同樣的軌迹?唔……我夢到他會怎麽樣?”
惠兒道:“不能怎麽樣,不過就是……兩個擁有同樣軌迹的人距離如果很近的話,就會出現一些同步的現象,你能夢到他的往事,說不定他也會知道你的往事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