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肅元翊的目光聚攏些許,沉默片刻,緩緩道:“不必,這事同去的謀士會明白該怎麽辦,隻是不知道縣令等人是否還在燕嶺。”
畢竟這件事若是不小心敗露了,中正帝責罰下來,那些人免不得要落得一死,與其坐以待斃,他們難保不會提前從燕東鎮脫逃。
蘇晚卿知道肅元翊的顧慮不無道理,不過她經過前世,并沒有聽說燕東縣令有逃逸的舉動,也沒有聽人特意提起過燕東封城的事,可見,燕東縣令下令封城的時間并不特别長,且一開始,他也是妄想着能瞞天過海,不受責罰的。
又或者,是有位高權重的人能保他萬全?
蘇晚卿略一思量,看着肅元翊道:“妾身以爲,如果王爺的人下手足夠快,縣令未必能夠順利離開。大秦之大,萬一成了朝廷欽犯,哪裏是那麽容易躲過去的,何況他身爲燕東父母官,這麽做有百害而無一利,不可能是爲了自己的直接利益,那麽他假若是爲他人操縱,就算能做到這一步,也不一定就真有魚死網破的決心……”蘇晚卿頓了頓到:“不知王爺對燕嶺地方大員的背景查的如何了,可有什麽線索?”
肅元翊的臉上看不出什麽表情,淡淡搖了搖頭,“暫時沒有可疑之處。”
蘇晚卿無聲的歎了口氣,心裏不覺有些憋悶,隐隐透不過氣來。
她真的不敢去想,有人竟然會做出如此殘忍的事,她更不敢去想象,在這段被有意拖延的時間裏,又會有多少本不該經受這一劫的百姓凄慘死去?
蘇晚卿閉了閉眼,唇瓣有些發白,過了半晌,方睜開眼看向肅元翊,神情有些躊躇,“那燕東那裏。王爺下一步有何打算?”
肅元翊聞言眼底微動,平淡的看向蘇晚卿,沉吟道:“等陳澗之查明,我自會向父皇請旨離京。”
蘇晚卿聽他這麽說。放心了不少,坦白而言,她的确是希望肅元翊能盡快啓程,像前世一般親自去燕東平疫的,她點了點頭。斂目道:“王爺有這樣的愛民之心,也算是燕東百姓的福分了。”
肅元翊漆黑的雙眸似枯井幽深,卻又帶了些許深意,緩緩道:“看起來,蘇側妃似乎也正有讓本王去燕東的打算。”
按常理推論,哪個女子的夫君要奔赴險境,那女子不是又驚又怕,就算是沒有什麽感情,也會怕因此稱爲一個寡婦的,可蘇晚卿除了最初在情勢不明時勸阻過幾句。如今疫情明朗了,反而一副毫不擔憂的樣子,這就讓肅元翊有些想法了。
蘇晚卿坦然的看着他,溫和的笑了笑,“妾身一介婦孺,哪懂那些,隻是王爺一向處事穩妥,既然想好決定了的,想來自然會盡量周全,不是妾身所能左右的。”
蘇晚卿這番話說的雖然不錯。但肅元翊是什麽人,他聽着這些,不免感覺有些冠冕堂皇。
肅元翊鋒眉輕挑,眼裏染上了一抹莫測的冷光。一瞬不瞬的盯着蘇晚卿,眼神銳利到要将她看透。
蘇晚卿垂了垂眸,低頭喝茶。
這一夜,肅元翊從西側院出來後,便傳令下去,翊王府又派出了十個親衛。拿着肅元翊可以調動兩千中衛軍的令牌,連夜想燕嶺奔赴。十量載有郎中的馬車,也會在今夜起行。
一切隻待陳澗之那邊傳出消息,隻要是瘟疫,那支兩千人的兵馬就會配合先前的五百人封鎖疫區及相關縣鎮,而那些不知道自己去往何處的郎中,也會被當即送入燕東。
然而,在這不斷湧動的暗流下,大秦民間則皆是一片過年的喜慶氣氛。
或許是近來太過忙碌,沈清儀倒是消停下來了一般,沒有再對蘇晚卿動什麽心思。
那邊蔣仲翰夫婦經過連日趕路,總算也在年前回了南陵,
一轉眼就到了大年三十。
大年夜,皇帝在禦清宮大擺家宴,皇家直系的親眷皆在受邀之列,過了下晌,兩輛馬車自翊王府東門緩緩駛出。
這日的京城是一個雪天。
蘇晚卿坐在靠後的那輛馬車中,望着天空中雪花簇簇的美景,向後倚在了朱紅色的靠背上。
她的神情平淡,但是她眼中的神色,還是顯露出了她此刻心下情緒的掙紮。
今日入宮,她是有件事要做的,隻是該與不該,她也隻能賭上一把了。
蘇晚卿思量着,漸漸的,那目光變得有些飄渺,手上一松,簾栊随之垂下,擋住了盤旋卷入的雪花。
馬車不疾不徐的行駛着。
過了一會兒,翊王府的馬車駛進了宮門,一路行到乾心宮外,晃了晃停了下來。
蘇晚卿睜開眼,透過車簾,看到一個内侍撐傘上前,将肅元翊迎下馬車,那挺拔的背影在墨色出風毛的大氅下,不見冷峻,隻襯出一股傲岸雍容。
待肅元翊走出幾步,車輪一動,又繼續向前,駛進了一條長長的甬道。
這時,馬蹄聲聲音多了起來,一直伴随到景坤宮外。
當馬車再次停下,蘇晚卿走下馬車,左右看了看,景坤宮外同時停下的還有兩輛安王府的馬車,下來的是安王妃,以及另一位容貌美麗的女子,應當是安王的側妃。
瞧見她與沈清儀二人,安王妃露出一個親和的笑容,緩步走近,先一步見禮。
沈清儀紅唇一彎,與安王妃并行走在前面,寒暄着向景坤宮邁入,蘇晚卿與安王側妃靜靜的跟在她們身後。
景坤宮華美氣派,是皇後居住的宮殿,按照禮制,女眷需在宴前先向皇後叩拜,所以,大殿兩側此刻除了宮中的妃嫔與公主,已坐着不少精心打扮過的女子。
目光所及處,女子無一不是衣裳華豔,色彩燦爛又不失端莊,一個個看來,皆不可謂不出衆。
蘇晚卿不動聲色的瞧着,心中啧啧暗歎,難怪天家子嗣容貌不凡,這些嫁入皇族的婦人如此之美,豈能生出庸俗尋常的兒女?
在她出神時,正在與衆人閑話家常皇後話頭一止,擡眸朝她們望來,徑直落在一身茜色的沈清儀身上,等幾人行過叩拜禮,她唇角噙笑,向沈清儀招了招手,“儀兒,快過來。”
“是,姑母。”沈清儀笑吟吟的應了,行禮上前。一旁的宮婢見狀,連忙在皇後的軟榻旁加了一把雕花紅木椅。
沈清儀微微勾了勾唇,得意的瞥了蘇晚卿一眼。(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