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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長輩出面,事情解決起來就快多了,過了不久,外面便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
三夫人首先走了進來,神情莫測,看不出是什麽情緒,手上拉着一位鼓着腮幫子一臉不甘的小少年。
二人還沒站定,緊接着大夫人也跟着回來了,面色很是不好,嘴唇抿成一線,帶着幾分顯而易見的克制。大夫人在人前一素是和顔悅色的,就連方才三夫人有意針對她,她也沒有表現出不滿來,這會兒衆人見她這副神情,不禁有些訝異。
不過等走在最後的四少爺右手捂着半邊臉,左手托着右胳膊,還一瘸一拐被人攙扶着出現在衆人的視線裏的時候,所有人拿他跟看起來毫發無傷的五少爺一對比,就馬上明白是怎麽回事了。
“你們兩個過來。”蘇老夫人将手中的茶碗放了下來,視線在兩個晚輩身上一掃,最後定在了四少爺蘇林益身上,“益哥兒,你的臉怎麽了?”
捂着臉的蘇林益有些惱恨的偏過頭看了眼身旁的五少爺蘇林鈞,低頭放下了右手,露出了腫的老高的半邊臉頰,皮膚上隐約滲出的紅血絲在他的小臉上瞧着格外駭人。
在座的女眷見狀皆是倒吸了一口冷氣,宋姨娘看了一眼沉默不語,卻站的極爲穩當的大夫人,想了想道:“老夫人,我去叫人來給四少爺上藥,不然會疼不說,要是萬一留下什麽去不掉的印迹就不好了。”
三夫人哼笑一聲,睨着宋姨娘道:“沒破皮沒流血的,能留什麽印迹,這兒哪有你個姨娘插嘴的份兒?别以爲我聽不出你想借勢踩我們三房一腳!”
在場的若是旁人,是萬萬不敢在蘇老夫人面前這般放肆的,可三夫人不同,她嫡親的祖母是蘇老夫人的姨母,俗話說不看僧面看佛面,蘇老夫人雖不見得平日對三夫人有何偏愛,但也待她較旁人寬容許多,至少教訓一個姨娘的面子還是會給的。所以蘇老夫人隻用目光勒令她閉了嘴,便對宋姨娘道:“你去吧。”
蘇老夫人吩咐走宋姨娘,再去瞧蘇林益臉上那副慘狀,也有些看不下去了,皺着眉瞥了眼神情倔強的蘇林鈞,繼續對蘇林益道:“你來說,你們這是怎麽回事?”
蘇林益擡起眼,低聲道:“回祖母,我也不清楚,那會兒我正在園子裏走的好好的,突然遇到了五弟,還不等我與他說話,他就沖了過來,揮起拳便照我臉上打。”
“是什麽原因你敢說你不知道?!”蘇林鈞猛的轉頭看他,稚氣未脫的聲音中帶了冷意,“你再睜眼說瞎話?信不信我打死你!”
“閉嘴!”蘇老夫人厲聲喝止,訓斥道:“反了天了,你說的那是什麽混賬話!”
蘇林鈞到底是十歲左右的年紀,見長輩發了怒,被唬得一跳,雖然臉上帶着不甘,但是立刻就不吭聲了。
蘇老夫人此刻已經極爲不悅,冷肅的望向他,闆着臉道:“那是你四哥,在你眼裏還有沒有長幼尊卑!你怎麽能對他下這麽重的手?”
蘇林鈞咬着牙,定定的瞪着蘇林益不說話,老夫人見他不答,将手中的佛珠重重拍在椅子的扶手上,提聲道:“我在問你話!啞巴了?!”
一旁的三夫人對蘇林鈞連使了幾個眼色,見他理也不理,不由也有些無奈,隻得緩和下語氣道:“母親,林鈞他就這倔脾氣,您還不知道嗎,您别跟他一般見識,别氣壞了身子。”
蘇老夫人哼了一聲,絲毫不爲所動,“瞧瞧你教出來的好兒子!”
“母親說的是,是我不好。”三夫人連聲應着,頓了頓,又爲自己兒子辯解道:“隻是這事也不能全怪林鈞一個人,按理說益哥兒比他年長一歲,倘若作哥哥的一開始能讓着弟弟,兩個人哪能打得起來。”
蘇老夫人瞥她一眼,面色不善,“他還用益哥兒讓?誰不知道他那霸道脾氣上來了,九頭牛也攔不住?你再瞅瞅益哥兒這身闆,能是他的對手嗎?還真當我老糊塗了!”
衆人看着眼前并排而立的小少年,對蘇老夫人的話深以爲然。
蘇林益感受到這些落在身上的視線,有些臉紅的把頭向下埋了埋,其實他的身量在同齡人是也是正常的,可比起蘇林鈞就矮了半頭,襯得他頗爲瘦弱,令他這個當哥哥的實在有些尴尬。
三夫人卻是被這話激起了勁頭,愈發委屈了,“母親說的是,益哥兒是不如林鈞身健耐摔打,可既是這樣,益哥兒就更不應當與弟弟争搶不适合他的東西。”
三夫人顯然是話裏有話,在座的幾人看了看大夫人與蘇林益,都有一些疑惑。
蘇老夫人也微微一怔,不過轉瞬,她就想到了她話裏指的東西是什麽,臉色漸漸才有些回暖,挑眉道:“他們會打起來,莫不是爲了拜入成峥先生門下的事?”
蘇晚卿聽到這裏,也想起來了,前世她這會兒雖不在場,對他們打起來的原因并不清楚,但她對成峥先生收蘇家子弟爲徒的事還是很有印象的。
成峥先生是中正帝繼位前的門客,武藝極爲高強,甚有威望,這些年由于年歲漸長,他除了教授皇子防身的武藝,便隻每年爲禁衛軍培養幾位教頭,偶有教授小弟子,也是門檻極高,絕不是誰可以仗着身份請動的,當年蘇林陸能拜在他的門下,也是全靠蘇林陸自身天資出衆的緣故。
但成峥先生也破過一次例,正是收蘇家子弟的這一回,前日蘇老爺子去别府赴宴,主家不知是疏忽了還是怎的,安排位置時居然沒有考慮到文臣武官素有嫌隙,将二人安排到了同席不說,還是左右相鄰。
好在兩人都不是初出茅廬好惡形于色的毛頭小子,在外人看來,他們這席宴也算言談甚歡。到了散席時,成峥先生更提出想要收一位蘇家子弟入門,蘇老爺子略一沉吟,也就欣然應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