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一把硬邦邦的泥疙瘩從火堆裏面滾出來,一棍子狠狠的敲在了黃泥上,被火燒的脆生的黃泥,第一時間以被擊中的地方爲圓心,向四周幅散出去無數的口子,真如賈一說的那樣,雞肉肥美的香味,佳釀美妙的酒香,還有荷葉那種清香,三種香味在混合之下從口子當中蜂擁鑽出,還沒能在空氣當中散開,就被周圍數個鼻子如同吸塵器一般全都吸進了鼻孔,好不容易逃出去的香氣還沒有來得及感受自由的空氣,又有好幾個鼻子沖了過來,把他們一一吸收。
剛開始算上後來趕過來的林如玉,也就隻有四個人,可随着叫花雞的泥層打開,吃雞的人瞬間翻了一倍,林家剩下的二女還有林老爺子自然第一時間趕到了現場,此間事情告一段落尚未離去的孫思邈也湊了過來。
一隻雞八個人分很顯然分布過來,每個人先來一點嘗嘗,賈一以前吃過直接被其他七個人派到火邊上接着弄叫花雞。
看着七個吃的滿嘴流油的家夥,賈一是欲哭無淚,弄叫花雞沒問題,可你們倒是先給我弄點材料過來啊。
這個抱怨還沒說出來,七八收拾的幹幹淨淨的肥雞就放在了賈一的面前,荷葉一大堆,作料更是用袋子裝了小半袋。
擡頭朝飛來肥雞的方向看了一眼,曰,張大仁帶着十多個大頭兵就圍在了篝火邊上。
先前的幾個人還好打發,一個人頂多半隻雞就能撐的坐地上哼哼着站不起來,可這些個大頭兵要是沒有兩隻雞給他們打牙祭,你光是看他們來你家沒吃飽飯那幽怨的小眼神,就能羞的無地自容。
賈一剛準備親手弄叫花雞給這幫混蛋吃,轉頭一想,不對啊,老子現在是培戎副尉,雖然是個從九品下的最低官階,好賴也是個官不是,你們一幫大頭兵不說給老子弄飯吃,還讓老子伺候,是不是有點本末倒置了。
粗野的拽過洪亮,把他按在了火堆旁邊,對跟在他身後的十多個大頭兵說道:“看好了,我隻交你們一遍,而且這門手藝一個月之内不能外傳,誰敢傳出去,腿給你打折。”
“喏”
十多個人的常喏聲把賈一驚了個跟頭,所有人都笑了起來,就連賈一的準媳婦林如玉也是掩嘴輕笑。
羞紅了一張臉又不好發作,隻能狠狠的在幾個大頭兵的腿上踹了兩腳,下達了外出買雞的命令。
“一個個都是瞎子,就這麽幾隻雞你們也不看看夠不夠吃,還杵在這作甚。”
留下七個人跟賈一學叫花雞,剩下的一溜煙的跑出林府,開始在街面上搜刮起來。
就算是有了冰窖這種防腐措施,可今年的硝石被賈一掃蕩一空,新運來的也被其他飯店客棧弄走,小商小販的想要弄些回家,沒有那個本錢,隻能使用最原始的防腐措施,活雞活賣。
天色都暗下來了,賣雞的小商小販都已經準備收拾攤子回家了,卻是冷不防沖過來好幾個大頭兵,一個個孔武有力不怒自威的架勢,直把小商小販吓的以爲大街上遇到了搶劫的,讨饒的話都滾到了喉嚨口,卻是聽到人家要買雞的話。
“喂,你這雞怎麽賣?”
有點發傻的小販,哆哆嗦嗦的說出了一個數字“十”,文還沒說完呢,連雞帶籠子就上了這些大頭兵的肩膀,随後百十文錢就丢在了小販的身上,看着遠去的大頭兵,小販這才來得及吞咽一口口水,把身上的錢踹入懷中,下定決心明天再多弄些雞來,發下狠心再漲他一文錢試試。
夜幕降臨,買雞的卻是迎來了銷售的有一次高潮,百十隻雞就在所有商販驚懼的目光之中完成了交易。
回到林府,賈一看着被吓的“咯咯”直叫的雞,氣的在買雞的幾個大頭兵的腿上又踹了兩腳。
“殺啊,都等着吃呢。”
有美食就得有美酒,不知道怎麽回事,林府突然間有多了好多的人,袁天罡追在辛光茂的身後也來到了林府,他的手裏還捧着一沓子的草稿,喋喋不休的追問着辛光茂那些晦澀難懂的名詞,隻是當他看到新弄出來的叫花雞時,手裏的草稿第一時間揣入了懷中,鑽入了分雞的行列。
一直忙碌到後半夜,賈一才算是結束了今天的工作,拖着疲憊的身形躺在了自己的床上,心裏一個勁的告誡自己,以後有這種事情,一定要悄悄的展開,打槍的不要,不然今天就是前車之鑒。
當天色大亮的時候,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賈一感覺整個杜曲縣的上空都彌漫着一股子的叫花雞的味道,走到飯廳一看,桌子上還擺着幾隻叫花雞,誰家大早上的吃這麽油膩的東西,扭頭就走,好東西也不能往死裏吃啊。
這年頭還沒有買早飯的攤販,隻能來到四方客棧,找賈二他們蹭點早飯吃,可四方客棧裏的所有人,也像是沒有吃過雞肉一樣,一人一隻雞,連口水都沒給,蹲在椅子上大快朵頤。
賈一捂着腦袋哀怨了一句,親自下廚準備弄點稀粥喝,這邊才把米下鍋,辛光茂就走到了賈一的身後,在他的身後還吊着一個尾巴,袁天罡。
“大早起的不去準備算賬,找我作甚。”
辛光茂心甘情願的給賈一當學生,那麽就要有當學生的覺悟,先生說着,他就要聽着,可跟在辛光茂身後的袁天罡卻是根本就沒把賈一當回事,又或者是他還在記恨賈一騙走了他的道經師寶印,前跨一步就來到了賈一的跟前。
“算學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每日勤奮研究學問才是至理,也就你敢把一個好好的學問人當賬房使喚。”
賈一瞅了袁天罡一眼,也不接他的話茬,問了一嘴:“學會多元多次方程沒?”
袁天罡身上特有的那種我是算學大師的傲氣再次顯現,挺着胸膛直着背滿臉傲然的說道:“昨日剛剛融會貫通。”
一般情況下一個人,甭管是大人還是小孩,這麽說話隻有一種想法,那就是得到誇贊,可賈一本就看他不順眼,那裏還能給他好臉色,一句喝罵,就算是給他的回應了。
“學會了就快滾,别給我學生帶壞了。”
“你……”
袁天罡那個氣啊,不管怎麽說他也是有管制在身的大忽悠,哪是你一個小小的培戎副尉說罵就罵的,剛準備拿出點上官的氣勢壓壓賈一,賈一接下來的話,讓他臉上的怒氣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捎帶腳還換上了衣服卑躬屈膝的嘴臉。
“今兒上午左右我也沒啥事,就教教你幾何。”
這話當然是對辛光茂說的,袁天罡在就在賈一的眼中成了會被自動過濾的路人乙。
一口熱乎乎的黏粥下肚,賈一的心情也就好了起來,再吃個雞蛋,來張蔥油餅,這才是好日子。
吃飽喝足,拿過辛光茂早就準備好的紙筆,開始在紙上寫寫畫畫,趙爽先生的勾股圓方圖就是對勾股定理最好的解釋,學幾何,不先學勾股定理,你還指望學識能有什麽精進。
一張勾股圓方圖不光讓新光芒凝聚了全部的心神,就連袁天罡都站在辛光茂的身後怔怔的看的出神。不過這個圓方圖不過就是勾股定理的例證,他們隻需要知道就好,完全沒必要去琢磨人家趙爽先生是怎麽想出這個例證的。
咳嗽了兩聲就算是吸引辛光茂的注意力了,接着就開始拿高中的立體幾何講解了起來,作爲一個大學生,工程數學都學的透透的,立體幾何實在是不算什麽難事。
半個時辰的講解就讓袁天罡和辛光茂的眼睛裏畫上了圈圈,看來填鴨式的教學方式得改改,甩掉手中的毛筆,就把剩下的時間留給他們自己琢磨了。
時至中午,那種惡心人的叫花雞的味道變的更加的濃郁,幾乎每個飯館和客棧裏都有這種香味飄出,隻有新開起來的天下酒樓沒有任何的味道。
隻是第一天,叫花雞就讓客流量重新回到了本土客棧和飯館的大廳裏,空蕩蕩的天下酒樓從小二到掌櫃,全都大眼瞪小眼的不知道怎麽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至于天下酒樓的大老闆的臉上則是挂上了一抹輕笑,覺得事情貌似就應該這麽發展,若是不這麽發展反倒不正常了。
“少主,看來這賈一确實有過人之處啊。”一個明顯是管家模樣的中年人,對舒舒服服坐在椅子上的青年人回報完今天的事情之後,做了一個簡短的總結。
“從炒菜到制鹽,再到叫花雞,甚至研制的比咱們想出來的辦法還要先進,看樣子這小子的家世一定不簡單,姓賈,莫非是隋朝賈天下的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