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束手無策

全身沾滿血沫的喪屍慢吞吞朝甯凡走來,嘴又大張開來,喉嚨深處發出“咯咯咯咯咯”怪叫聲。

四肢被鎖死在手術床上的某人無計可施,隻能傻傻的看着。

喪屍的瞳孔上下翻動,凸出的眼球像要随時滾落出來。

大眼瞪小眼。

甯凡全身能動的地方隻剩下腦袋了,看着慢慢逼近的血盆大口,他什麽都做不了。

“啊啊!”

甯凡突然間歇斯底裏的叫喊起來!他擺動着腦袋,嘴裏亂叫着罵娘的髒話,髒到不堪入耳。

人在被逼上絕路的時候,什麽荒唐事都做得出來——不管有沒有用,總不會坐以等死。

不過當然是沒有用,甯凡瘋狗一般的狂吠當然沒有用,隻不過是給自己徒減些向死的恐懼罷了。

一番神經質的發洩過後,甯凡竟然冷靜下來。既然都死定了,那還有什麽可怕的。

喪屍慢吞吞走近,他似乎對這個放棄了反抗的東西感到奇怪,他的瞳孔高頻率顫動着,上下翻起,像兩粒在蛋清裏不停晃動的蛋黃。

“咯咯咯咯!”喪屍的喉頭發出示威般的氣鎖聲,聽起來像機械發條制動的響聲,又像小醜的怪笑。

甯凡發呆一樣地盯着他,樣子像周六周日窩在沙發上,雙目無神看着泡沫電視劇的中年女人。

他的情緒經曆過那麽多驚吓後已經麻木了,他甚至能夠清楚觀察到那怪物張大的口中,不停震動的小舌——那應該是其發出“咯咯”怪叫的原因。

喪屍在短暫夢呓般的警惕後,對這個一直深情望着自己的砧闆肉不再試探,鼻翼提起來,露出了兩排沾滿血污的牙!

而甯凡心裏在盤算的其實沒那麽複雜,他隻是想要在喪屍咬自己的時候咬回去而已。

問題是咬哪裏。

甯凡看看他豁裂開的嘴,又看看流血膿的鼻頭。

他很糾結。

喪屍當然不會數個倒計時來給他做決定。

“吼!”喪屍喉頭咆哮着,濕熱腥臭的口氣裹着口器中的粘液撲面而來,他張開利齒猛地向甯凡的脖頸撲去!

“啊啊啊啊!”甯凡大吼一聲!也張大了嘴!

電光火石間,甯凡青筋暴起,怒目圓睜!鼻尖和那張腥臭的大嘴隻距離半米!

“唰!”

隻聽一道刀片入肉聲,那隻喪屍原本劇烈搖晃的瞳孔突然間停頓,一道銀光毫無征兆的從喉頭現出!

一把閃着寒芒的手術刀,鋒利的刀鋒穿出喪屍的咽喉,刀尖上挂着吊球狀的小舌,直直定在甯凡眉間。那不長的手術刀從喪屍的後腦刺入,穿過咽喉,正好抵在正處于喪屍身下的甯凡頭頂,如果再往下半寸,就會紮進甯凡的眉頭!

甯凡倒吸一口冷氣,兩眼直直盯着上方,挂着一團肉坨的刀尖就懸在眉心,因爲過度的受驚,他甚至無意間鬥雞眼起來,看起來十分滑稽。

喪屍的軀體慢慢滑落下去,壓在甯凡的胸口,意識到沒有了危險後,甯凡漸漸倒過氣來,平緩下呼吸。

一個女人從倒下的喪屍背後出現,二十五六的樣子,頭上紮着一個金黃色的發卷。

susan。

甯凡當然記得,就是她把自己推進的這間玻璃室,那個穿着一塵不染及膝白褂的什麽主任。

然而現在的她,兩鬓的發線不再一絲不苟,顯得雜亂,衣服也不像之前那般整潔,臉上還留有幾道血痕,不知道剛才經曆了些什麽。

她雙手還緊緊握着那把染紅了的手術刀,胸口上下起伏,明顯也是驚魂未定的樣子。

突然安靜下來的玻璃室中,兩人四目相對,依舊能看出對方眼神中殘留的驚恐。

相隔的空氣中有些許的尴尬,是關于之前的解剖和人體實驗。

“那個謝謝。”甯凡率先打破了沉默。

susan像一個凍僵的人,聳起的肩膀分成三段才放松下來——這是身體高度緊繃時特有的舉動。

她意識到自己的囧相,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用手攏了攏飄散開的發絲,“不客氣。”

很客套的對話,但氣氛仿佛緩和下來。在這樣劫後餘生的背景下,不管對方是不是曾經傷害過你的人,一起經曆過生死後,總能夠消除些隔閡。

兩人相視一笑。

甯凡用眼瞟了瞟胸前,苦笑着說:“你是要看我胸口碎喪屍嗎?”

susan這才想起來,甯凡身上還趴着坨爛肉。

“哦哦。”她把手術刀放到旁邊的置物架上,使勁推開他身上慢慢變涼的屍體。

“啪!”的一聲,死屍重重摔在地上,聲音出奇的大,在空蕩蕩的門外不停回響。

“我幫你把手腳鎖拷打開。”susan提起這個,語氣不禁有些支吾。

甯凡沒出聲,在這樣的情況下,他也不想去追究什麽。

susan在操控設備上解除了甯凡的手術床鎖,然後伏下身子,仔細的爲甯凡解開鎖拷。

甯凡看着背光燈下,susan标緻的側臉和因爲認真而微皺起的眉眼,有些晃神。

淡金色的劉海兒下,臉頰上的血污将她的膚色襯的更加白皙。

甯凡胸前的衣服已經被剛才壓身的喪屍浸透,胸口一片死氣的暗紅,如果仔細看,還會有一些令人不禁作嘔的皮膚碎屑。

但susan好像一點也不在意這些,她隻是在使勁的幫甯凡解開束縛。

甯凡的心裏突然覺得有種虛無缥缈的安全感,還有因爲單親長大中若有若無的觸動。

susan解下鎖拷,擡起頭來,甯凡趕忙移開視線,他坐起身來,揉着有些麻木的手腕,又回想起剛才駭人的一幕,于是不禁問道:“這裏發生了什麽事?”

susan臉色一沉,說道:“病研處的樣本室遭到入侵,原菌液保護裝置意外破損,發生感染事故。”

甯凡聽不懂,疑惑的問道:“什麽意外破損?什麽感染事故?”

“就是,通俗意義上的,”susan頓了頓,說道:

“生化危機。”

“真的是喪屍?!那那怎麽辦?”甯凡有點懵。

susan沉吟道:“雖然是突發事件,但我們早已經準備了應急預案,基地中有快速反應安全小組,他們會護送所有人員進入避難室暫時躲避,那裏有充足的生命物資。然後等待地面部隊的救援。”

甯凡環顧了一下四周的透明玻璃,心裏發憷,問道:“那這裏安全嗎?”

susan肯定地回答道:“這種玻璃是h-3防彈級别,不會輕易被沖破,當然是比較安全,不然我也不會冒險進來這裏。”

甯凡沉默不語。

susan接着說道:“現在外邊的走廊裏還有零零散散的喪屍,等到安全小組肅清出一條快速通道,我們就可以轉移到避難室,就算真正脫離危險了。”

正話語間,走廊外傳來緩慢的腳步聲,像是某個晚飯後散步的老大爺。

轉角處出現一個人影。

susan向那邊努努嘴,說道:“又是一隻。”

甯凡一擡頭,習慣性吓了一跳,腿一軟,居然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看着玻璃外面的怪物,凹進去的臉,嘴中混雜着人類器官的碎屑,衣服早破爛不堪,白褲子上沾滿血污。

他的手裏扯着根誰的腸子,雙腿崎岖着,身子前弓。活像個變态的屠夫。

susan也坐下來,背靠着手術床,挨着甯凡,她屈起腿,雙臂抱着膝蓋,端詳着一牆之隔的喪屍。

明晃晃的燈照的周遭煞白,空氣中血腥的味道還沒消散,生命體征儀上的線條一直保持着直線,沒有一絲波動。

“那個人是我們實驗小組裏的成員,”susan看着牆外的“人”,“我們共事了三年。”

那“人”的胸牌上,照片中的笑臉和藹可親。

她完全沒有流露出一絲傷感的情緒,隻是笑着說:“這幾年在這裏見了那麽多的宿主和感染者,才發現人格,真的脆弱;在生物化學的手段中,人性比想象中可笑。感染就是感染,這個人就不再是那個人了。”

甯凡不解的問道:“這種東西,就沒人禁止嗎?政府不管?!”

susan轉過頭看向他,像聽了什麽有趣的見解,一副忍俊不禁的表情,她理所當然回答道:“這個就是軍部勒令研發的啊。”

甯凡難以置信道:“可是!這個東西,是那個生化危機啊!是是壞東西!”

susan想了一下,說道:“好與壞,我隻能這樣和你解釋。人類的發展史中,諾貝爾是因爲炸藥的威力而成爲的諾貝爾,卡拉什尼科夫是因爲ak-47而成爲的武器專家,曼哈頓計劃是因爲夷平了兩座城市而被載入史冊這樣說,你能明白嗎?”

甯凡啞口無言,不知道說些什麽了。

牆外的某人明顯不耐煩起來,他開始用頭撞擊着玻璃牆。

玻璃牆像是一片不厚的塑料闆子,連續發出“咣咣咣!”的聲音。整個屋子居然都開始微微晃動起來,連随着操作台上的金屬儀器,發出清脆的“叮叮”響聲。

但這原本好聽的銳耳聲音,卻讓甯凡不得不夾緊了褲子。

susan故作鎮定,說道:“沒事,這玻璃的強度足以抵擋這種力度的沖擊。”

甯凡突然像想起來什麽,臉色煞白。

“不都說了,這是高級别防彈等級的玻璃。你還怕什麽?”susan說道。

“防彈的話,”甯凡不安地問:“防不防的了喪屍啊?”

susan翻白眼。

“我眼睛不好使,你看看,你進來的時候是不是沒關門。”甯凡戰戰兢兢的說。手機用戶請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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